林雨辰悠悠醒轉。
四周空無一人。
明黃色的帳縵,明黃色的被褥,就連頭下的枕頭邊緣,都繡着栩栩如生的金龍。
這裡……分明不是翠霞苑,林雨辰一驚:難道……這裡是正陽宮?
剛這樣想,紗帳外就傳來一陣的腳步聲,緊接着,紗帳一動,墨之堯便坐到了牀邊。
“醒了?”
“……”林雨辰垂下眼,往裡靠了靠。
那張一向冷峻的臉上,難得地泛起一絲笑意:“還在生氣?”
一邊將手伸過去,輕輕地撫上了她的秀髮。青絲如瀑,柔順亮澤,越摸,越愛不釋手。
林雨辰還是不作聲,眼眶卻漸漸開始泛紅。
墨之堯嘆了一口氣,將她慢慢地擁進懷裡:“對不起!”
她渾身一震!
他,居然真的道歉了?
這下,別說林雨辰,就連墨之堯自己也難以相信——他,這算是在哄女人麼?
驕傲如他,居然還會跟別人說對不起?
摟着她柔若無骨的身子,黑之堯在心裡嘆了一口氣,理智再次落敗:
“朕這次絕不會再放手了!”
“皇上,”她的頭還在他的胸前,她的聲音卻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雨辰……已經不敢再愛了……”
他更緊地抱住她:“雨辰!忘掉過去的那些事,讓我們重新開始吧!”
她悠悠地擡起頭,直視着他的眼睛:“真的……可以嗎?”
下一秒,她卻……呆住了。
這雙她看見過萬千回的冷酷眼眸裡,滿是她從不曾看見過的無奈和憐惜。她曾經如此熟悉他的眼睛,他眼裡的冰冷,眼裡的不屑,眼裡的嘲弄,眼裡的厭惡……
在她真心愛着他的時候,她從來都沒有見過他這樣的眼神!
這麼溫柔,這麼深情!
心突然碎成千瘡百孔般疼痛,眼淚也不由自主掉下來——爲自己,爲他,更爲那七百多個無知懵懂的日夜。
如果十六歲前他肯這樣看她,如果她捱了板子奄奄一息的時候他肯這樣看她,不,他僅僅用此刻的百分之一的溫柔看她,她絕不會愛上別人,甚至,她願意爲他去死!
可是現在……他這麼溫柔而深情的眼光,只能讓她疼!讓她遺憾!甚至讓她更恨!
走到今天的這一步,全是他逼的!是他逼的!
墨之堯也一動不動地凝視着她。
那清如寒潭、媚若春水的大眼睛,在粼粼的波光下顯得異樣地美麗,他只覺得胸口一熱,脣已經壓了上去。
珍惜!
是啊,他突然間就想到了這兩個字。
第一次,他也有了要珍惜一個人的念頭。
他輕輕地吻去她眼角的淚水,在她的耳邊,低聲呢喃:“雨辰,是真的,我們重新開始!把過去的,都忘了!”
呵呵,真好笑!
他的一句對不起就可以將所有的傷害一筆勾消?
他的一句重新開始就可以真的讓人忘記一切?
墨之堯啊墨之堯,你永遠都是這樣自負!
林雨辰心裡嘲諷,臉上卻展開一抹天真的笑來。
她定定地看着他,很認真的說:“那麼,你可以答應我,在我重新愛上你之前,不再碰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