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樵估計,以天魔的能耐,斷不至於把重要任務交給那些不可靠的人,多半隻是利用他們,吸引敵人注意力,真正的接應主力在別處,但眼前情勢緊迫,自己不可能在這邊坐看天魔的部署一一展現,況且,魔門的人也不可能順道把自己接出去………
正在思索間,陣陣掠風聲朝這邊快速靠近,這與尋常的士兵不同,是擁有相當修爲的高手,飛檐走壁,快速朝這邊趕來,數目在五百人以上,如此多的數量,陸雲樵肯定不會是魔門人馬,當然更不會是同盟會中人,只會是佔有主場優勢的朝廷一方。
看來,這就是銀劫之前緊緊扣在手上的最後力量,如果一切計劃沒被打亂,本來應該是由銀劫親自統領這些人,帶隊殺進來。以銀劫一貫的作風,這五六百名高手應該持有強大武器,或許還能結成什麼殺陣,在銀劫的主持之下,不管碰上什麼高手,都有一拼之力。
這種戰術並非獨創,當年天妖肆虐,兩大聖宗都曾試圖憑着人力優勢,結陣抗衡天妖,確實也取得了一定效果,不過,無論是什麼厲害的殺陣,都必須要在優秀的指揮下,才能發揮作用,如今銀劫倒下,武滄瀾氣息奄奄,這些人……
“糟糕!忽然發現這些人還是挺要命的啊!”
陸雲樵很想伸手摸摸下巴,但這念頭甫生出,右臂的劇痛提醒他,自己已經沒有手可用了。
三敗俱傷的情況比預期更糟。哪怕這些人不能結陣,光是他們衝進來,給自己和天魔一人一腳,兩人也只有束手待斃的份。最多就是拼盡最後一口氣玩自爆,多帶些人一起上路,可是對於求生……一點幫助也沒有。
不過,就在大批高手侍衛將要衝進來的前一刻,一下宏亮聲響,猶如寺院晨鐘,聲揚九天,振聾發聵。傳至耳裡,更是神魂動搖,好半天無法集中精神,像是整個靈魂都被撼動。
天魔、陸雲樵傷重之下。被這巨聲一撼,同時都吐了一口血,很明顯這是有高手到來,是哪方人馬很不好說,不過這一下禪唱道頌。真氣充沛,走的路子是王道正宗,看來若非是慈航靜殿,就是河洛劍派的高手。
只是。兩大聖宗的弟子,投效朝廷的也所在多有。光只是聽這一嘯,還不足以判定是哪方的人馬來了。
連串爆響緊接着響起。距離頗遠,天魔與陸雲樵雖然看不見發生何事,卻可以感應到地氣正在騷動,有高手正在吸納地氣發招,而當大量殘肢碎屍,隨着炎流與土龍一起噴上天空,慘嚎聲不絕於耳,天魔已經認出這是什麼武技。
“……佛動山河?”
神掌之威,動地驚天,普通的高手根本無力與之抗衡,天魔本以爲是孫武殺了回來,正在與御前侍衛交手,但第二擊”佛動山河”又發出,大敗侍衛羣的同時,天魔察覺到這記神掌運勁圓熟老辣,駕馭由心,遠非孫武所能作到,來者只會是別人,最有可能的人選,就是慈航靜殿的前方丈苦茶大師。
驚訝的事情還有,如來神掌是耗力極大的武技,哪怕是孫武在佛血舍利支持下,連發兩掌後,也必須要回氣調息,才能再發第三掌,可是外頭的那名高手,卻將神掌像是什麼普通招數般使用,一式佛動山河反覆重發,轉眼間已經連發四掌,威力迭加,把外頭轟了個鬼哭神號,哪怕沒有親眼看見,也可以想象,那邊的建築肯定都給夷爲平地,連地面都給掀翻再翻掀幾遍,毀得徹徹底底。
四記神掌連發,除非是有四名高手接力發出,要不然,當今世上,一皇三宗這級數的絕頂高手,或可承受連發四掌所帶來的肉體傷害,卻絕對承擔不起那樣的真氣耗損,不管是天魔、陸雲樵,哪怕是當年的天妖也不行,更別說苦茶大師,爲何……
天魔雄軀一震,望向陸雲樵的右手,在經歷過多次劇烈的猛勁碰撞後,陸雲樵不但折了一臂,就連手上的指環,都已經碎裂開來,問題是,七寶指環是七大超級法寶之一,哪是這麼容易可以破壞的?除非……這個七寶指環只是個僞造的假貨。
之前天魔所佩帶的七寶指環,早已隨着百變大法的中斷,消失不見,現在就是想要再變化出來,也是有心無力,可是,把種種線索在腦中串連成線,天魔仍是想通了陸雲樵的佈局。
“你……你打從一開始,就沒有帶七寶指環出戰?早在開戰之前,你便把指環給了那禿驢?”
“呵,這樣不是很好嗎?你們各逞其能,我就是用一己之力接下,怎麼說都是你們佔便宜,不好嗎?”
陸雲樵微微一笑,這個微笑現在看來,就是十足自信的表現,但在這一戰之中,不曉得有多少次,他反覆質疑自己的決定是否正確,只差一點點,便會把命給送掉,能夠支撐到這一刻,完全是意外之喜。
天魔瞪着陸雲樵,之前他絕對想不到,陸雲樵會有這麼大膽的計劃,放棄了七寶指環,將指環秘密轉交他人,由此人來擔任最後救援。
皇城是朝廷的地盤,武滄瀾與銀劫多年經營,外人想要在皇城內掀風作浪,不是那麼容易,在這點上頭,魔門因爲傳承久遠,存在時間甚至還久過大武王朝,底蘊深厚,多少還佔點優勢,而同盟會在這方面就全然落於下風,令袁晨鋒在調度上捉襟見肘,屢屢踢到鐵板。
陸雲樵比袁晨鋒更瞭解同盟會的能力極限,一方面爲了減少傷亡,一方面是壓根就對同盟會不抱指望,所以一開始就把戰後支持的工作,交給了別人。而他所相中的人選,便是苦茶大師。
能夠擔任救援工作的人,必須是絕對的高手,這樣才能在最糟的情形下。把人搶救接應出來,苦茶大師身爲當世絕頂高手之一,當然有這資格,雖說慈航靜殿一向不涉世俗事,就連同盟會高揚叛旗,起兵舉義,慈航靜殿也儘量維持在中立立場,未曾正面相助。不過,陸雲樵出面的份量,遠非袁晨鋒能比,加上他與苦茶大師之間的私交。有很大機會說動苦茶大師改變立場。
苦茶大師負責接應任務,對於陸雲樵來說,最糟的情形不是三敗俱傷,而是自己重傷,天魔、武滄瀾仍保有相當實力。屆時苦茶大師雖強,但要靠他一個在天魔、武滄瀾阻截下救人,還得帶人殺出重圍,恐怕希望渺茫。不過。如果是一個裝配七寶指環,能夠連續運使如來神掌的苦茶大師。那就有扭轉乾坤的能力。
爲了達成這個戰術目標,陸雲樵一開始就將指環交付苦茶大師。自己則兩手空空地上陣,後着除了那隻超級義肢,就只有一身武功,什麼特殊絕招、特殊法寶都沒有,勉強要說的話,就是所有敵人都錯估他真正實力,這勉強算是一個優勢……
七寶指環的特性,就是把招式耗能度降至最低,配戴之人內力彷佛無窮無盡,這點要靠人力來作到,絕不可能,但若只是要靠人力來裝一下,那還是可以的,陸雲樵的修爲一再突破之後,內力已是當世第一,他憑着這份深厚內力硬撐,在戰鬥初期造出種種假象,讓人誤以爲七寶指環貨真價實,他是憑着七寶指環在戰鬥。
這個戰術並非針對天魔,主要是爲了在戰鬥結束後,能夠保命離去,但天魔的存在,卻是這個策略的最大破綻,因爲七寶指環是天魔志在必得的重要目標,當天魔發動百變大法,只要與之一接觸,假貨立刻會被拆穿,爲此,陸雲樵大打心理戰,讓天魔驚疑不定,雖然接觸了指環,卻不敢貿然發動,這纔沒給揭穿。
天魔皺眉道:”那枚假指環,是誰……唔,那丫頭對你很好啊!又造義肢,又造假指環,若沒有她的支援,你……”
“哈哈,那可多謝你啦,若不是你這些年來的栽培,我上哪裡找這麼優秀的人才?”陸雲樵微笑道:”你應該不會太意外吧?那年我離開梁山泊之前,要帶她離開,卻被她拒絕,當時你就該知道,這一天早晚會來。”
多年前,陸雲樵最後一次登上梁山泊,離開的時候,想要帶小殤與孫武一同離開,讓他們在真正的好環境下成長,卻遭到拒絕。
鳳婕的拒絕是意料中事,她與天魔早有協議,只要這協議一天不破,孫武在梁山泊就絕對安全,確實也沒必要非把人帶走不可,除此之外,鳳婕與陸雲樵當時有心結存在,沒翻臉動手已經是夠客氣,要說把孫武交給陸雲樵,那是萬萬不能,這點陸雲樵心中有數,被拒絕沒什麼好意外的。
但小殤……她在梁山泊是過着什麼日子,陸雲樵略有所知,自己要帶她離開,本以爲她會答應,卻被她故作天真地一口拒絕,當時陸雲樵就明白,她寧願繼續過着那種非人生活,不願離開,理由只會是一個,”有冤報冤,有仇報仇”,這丫頭從來就不是崇尚寬恕美德的人,有仇必報,她會想要留在那座空中島上,應該就是爲了增強實力,有朝一日,報一箭之仇吧。
那條義肢,是她多年研究的心血結晶,前後改版過幾十次,本來是以天魔爲假想敵而開發的,還特別取得樓蘭鳳血,以鳳血爲媒介,既讓義肢負荷高熱,又燃血將高溫、火焰的殺傷力推升,小殤認爲,當這一擊狠狠轟在天魔身上,所造成的傷害,必將讓天魔此生難忘。
只不過,事與願違,陸雲樵將這秘密武器藏到最後,結果是轟在武滄瀾的身上,小殤若知道會是這結局,就一定會改裝,在義肢內加入針對武滄瀾的設計。反倒是那枚假指環,儘管什麼作用也沒有,但內部構造異常複雜,天魔稍加感應,便不敢輕舉妄動,生怕冒然注入能量,一發難收,中了暗算。最終被陸雲樵瞞天過海,沒有發現指環的秘密,讓陸雲樵的謀劃得以實現………
“陸施主!你還活着嗎?”
一聲問話,從外頭傳了過來。聲音傳送的範圍挺廣,遠遠傳出,足足涵蓋數裡之遙,但話聲柔和,並不大聲,彷佛發話者就站在不遠處問話,內力深厚至極,正是苦茶大師親自發聲。
苦茶大師傳聲發話。想必擔心陸雲樵的狀況,無奈陸雲樵真氣消耗過大,體力未復,別說同樣以真氣傳聲應答。就算要扯開喉嚨大喊,都沒有這份氣力,好在這一聲之後,苦茶方丈又問了第二聲,聲音聽來比剛纔近了不少。正朝這邊快速靠近,過不了多久,就會殺入廣場內了。
如此一來,陸雲樵自然大佔便宜。他笑了笑,望向天魔。”你與慈航靜殿不知道說不說得上仇深似海?那麼多的高僧因你而犧牲,雖說出於自願。慈航靜殿也不可能當你是恩人,不過,苦茶那傢伙宅心仁厚,肯定不會趁你重傷,朝你腦袋印一記神掌的……”
“哼……”
“話說……接我的車很快就要來了,您老人家似乎沒手下來接,不介意的話,要不要坐我的順風車啊?”
“……陸小子,別太得意,你的救兵終究還沒來,要是他堵不住武小子的手下,哪怕只是隨便進來幾個人,你也要性命不保。”
“哈哈哈,我無所謂啊,官兵來了,又不會只砍我一個,橫豎有人陪着,我怕什麼呢?”
陸雲樵哈哈一笑,牽動傷處,甚是痛楚,卻仍沒有改變他臉上的笑意,但也就在此時,一陣螺旋槳轉動的聲響,由模糊而清晰,快速逼近,陸雲樵循聲望去,發現這聲音來自正上方,一艘長約十米,正上方與兩側各有三個螺旋槳運轉的飛空艇,自天而降,以極快的速度飛下來,一下子就來到距離地面二十餘米的半空中。
突如其來的一艘飛空艇,讓陸雲樵頗爲訝異,這不是自己找來的救兵,看來也不像是武滄瀾的伏兵,撇除第四方人馬出現的可能性,這肯定是魔門的救援人馬。魔門之前沒有什麼研究法寶的人才,但潛伏化爲萬紫樓的這十餘年,投入大量資源進行研發,已經擁有相當先進的機械設備,搞出這樣一臺飛空艇,實在輕而易舉,甚至……還略嫌寒酸簡陋了。
出動一艘飛空艇來接應人,雖然沒有出動絕頂高手這樣威風,但也不失爲妙着,更何況,陸雲樵就不相信,若這艘飛空艇上是天魔真正信任的心腹人員,這個人或這些人會武藝低微、不堪一擊?肯定也是水平以上的高手了。
陸雲樵還來不及出言相詢,飛空艇上已拋下一道長索,不偏不倚,就落在天魔的面前,陸雲樵倒沒有要求搭便車同行,只是微笑道:”這麼先進的飛空艇,怎麼還用繩索這麼落後的辦法啊?就沒有點更實用的技術嗎?”
話纔剛剛出口,飛空艇上陡然有個東西扔了下來,是一個陶製的酒罈,已經開封,好像還被喝了半壇,從空中直落下來,最初,陸雲樵還以爲飛空艇上的人,頗有豪情古風,擲酒下來,要與自己對飲,可是酒罈落下,落點與速度都不對,居然是直直朝自己的腦袋砸下來。
就算沒有手臂可用,陸雲樵也不會被這種”攻擊”難倒,隨意呼出一口氣,凝氣爲劍,便把酒罈輕易擊碎,不過,他確實感到奇怪,自己宰掉上魔三使立威,效果仍在,魔門中居然這麼快就有人敢來向自己挑釁?莫非,是天魔刻意栽培的新生代,年輕氣盛,逮着機會就想表現,這才做出這種行爲?
不適當的時候,做出不適當的行爲,陸雲樵開始覺得有點不妥,自己的判斷明顯有誤,這時,天上第二壇酒又扔了下來,跟着的還有第三壇、第四壇……看來飛空艇上的駕駛員是個酒鬼,再不然,總不會是一票人在上頭開開心心地辦宴會吧?
“呃,該不會……”
陸雲樵心叫一聲糟糕,就聽見飛空艇上的罵人聲音傳了過來,聲音宏亮之至,最糟糕的是……這還是一個很熟悉的女聲。
“落後怎麼了?用繩索是礙着你了嗎?你要是看不過眼,用這繩索在脖子上繞繞。上吊算了,包管沒人會說個不字,就從沒聽過哪個男人像你這麼嘴炮的,囉嗦死了。哪邊涼快滾哪邊去!”
普天之下,敢這樣對陸雲樵說話的女人,屈指可數,而這麼說了之後,能讓陸雲樵如遭雷擊,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不願也不敢回腔的,除了鳳婕。當世再沒有第二個了。
飛空艇上的駕駛員,竟然是鳳婕?
陸雲樵瞬間呆若木雞,但隱隱約約,他也想通了天魔的佈局。鳳婕確實是一着奇兵,繼承了樓蘭武學的她,十餘年來勤修苦練,突飛猛進,已位列中土絕頂高手之一。再加上擅長各種機械,製造種種強力法寶,任誰都不敢小覷於她,成爲一皇三宗之外。不可忽視的存在。
天魔請動鳳婕當救援後着,一舉數得。鳳婕不但實力強悍,還能夠提供法寶方面的支持。沒有了她,哪怕魔門擁有許多先進法寶,也未必有人知道怎麼正確使用,更重要的一點,就是比起普通的魔門高手羣,鳳婕的安全性高得多,至少,以鳳婕的個性,接人時候反下殺手的可能,幾乎是沒有的。
問題是……天魔是怎麼請動鳳婕的?自從退隱梁山泊之後,鳳婕就堅持不願再涉江湖,不想過問世事,沒理由在這種時候跳出來,更何況,即使要涉入此戰,她也沒理由站在魔門那邊,爲天魔所用,這兩人之前在梁山泊上,明爭暗鬥了十幾年,立場敵對,天魔是用什麼方法利誘,才請動鳳婕當幫手的?
抱着這個疑問,陸雲樵望向天魔,眼神不自覺地變得凌厲,他知道天魔不可能用威逼,鳳婕的個性剛烈,威迫只會造成反效果,天魔必是利誘。只是,知道這一點,並無法減少陸雲樵的怒意……
“沒什麼特別,不過,不久之前,我家兒媳婦找上門來,拿了一根好大的棒槌,鬧得轟轟烈烈,說是要阻止我赴戰,大家一言不合,就只好動手比試了。”
“你……你在開戰前,就已經先和她戰過一次?”
陸雲樵頗爲吃驚,自己倒不擔心鳳婕因此受傷,天魔既然要請鳳婕支持,總不能把她打得遍體鱗傷,這形同自斷後路,但鳳婕既然敢主動找上門去,必是做了萬全準備,天魔要在不重傷鳳婕的前提下,將她挫敗,勢必要花許多功夫,耗損元氣,折個一兩成實力,而後,又要用這樣的身體趕來皇城參戰,實在……
天魔哂道:”有什麼稀奇?你不也一直藏着實力嗎?要是老夫以十足力量赴戰,又被你比下去,這才真是奇恥大辱。”
“你到底是和她怎麼約定的?”
“很簡單啊,她隨便開個什麼東西,在天上候着,可以四處轉圈,也可以藏在雲裡,以她的本事,要瞞過皇城的警戒系統輕而易舉,之後,不得干擾戰鬥的進行,等到戰鬥至尾聲,若老夫還沒死,就下來接人,而作爲報酬,她若看不順眼,可以順手補刀,把老夫給宰了。”
“………這也能算是條件?”
陸雲樵太清楚鳳婕的個性,瞭解她的重感情,十餘年來梁山泊上明爭暗鬥,雖是敵對,但長期下來,也有情誼,單單衝着這一份人情,鳳婕就不可能幹出對天魔補刀的行爲,天魔何嘗不瞭解鳳婕,他所謂的報酬,根本是一句無法兌現的空話,單純給彼此一個下臺階而已。
至於不得干涉戰鬥進行的約定,以鳳婕的個性,九成是口頭答應,心裡壓根沒打算遵守,她既然是爲了止戰而找上天魔,自沒有理由坐看戰鬥進行,應該是打定主意,只要戰鬥場面失控,她就跳下來阻止,而天魔明知道會這樣,仍讓她在天上監視,恐怕也是打着看熱鬧的主意。
然而,絕頂高手的戰鬥,瞬息萬變,鳳婕就算想要插手,但她身在高空,甚至可能是繞着一定範圍在雲中轉圈,每次見到底下戰局失控,即將傷及性命,想要下來插手,還未及採取行動,底下的狀況已經變了,令她一再錯失機會。
也幸好如此,否則,只要想到鳳婕也下來,連手共同對抗服下阿鼻血的武滄瀾,陸雲樵就感到一股心肺爲之凍結的寒意。若鳳婕被捲入戰鬥,自己還能否保持冷靜,發揮實力去對敵?這點真是全無把握。
“接你的人來得倒快,算是你厲害了。我沒什麼話說,也不想搭你的順風車,那麼,就告辭吧。”陸雲樵道:”若是可以,希望這輩子都不用再見面了。”
“嘿,有那麼簡單嗎?”
天魔回答聲中,已緩緩站起身來,身上散發着殺氣。陸雲樵並不認爲天魔是想置自己於死地,也許一年半載後有可能,卻絕不會是現在,因爲雙方都已經戰得太過疲憊。都已經不想再戰了。
看着天魔的動作,陸雲樵陡然醒悟,天魔的目標不是自己,是倒在地上的武滄瀾與銀劫,這兩人雖然現在入氣少、出氣多。看來距離死亡一步之遙,但終究都還活着,天魔放心不下,要斬草除根後再走。
這個動作絕對正確。只不過自己忽略了而已,況且……自己隨着年紀增長。殺人雖然不會留手,可是補刀……這種事情就有些反感。真是年紀越大,心越軟了,既然天魔願意幹,那就很好,由他幹去吧。
“不宰了這兩個傢伙,搞不好下個月又要來這鳥地方決鬥,早該在十多年前就把他們宰了……”
天魔抱着這樣的心情,緩步走向武滄瀾。十餘年前,天妖亡故後,自己本有意要殺掉武滄瀾,把危險因子趁早拔除,但經過考慮,留着武滄瀾,能夠牽制陸雲樵、苦茶和尚,甚至是虛河子小道士,利大於弊,況且武滄瀾與他們之間,幾乎沒有橫向連結的可能,留下他對魔門大有好處,有很大的驅虎吞狼操作空間。
這個想法,當時看來並沒有錯,不過,現今的情況發生變化,此戰過後,自己廢去一目一臂,內傷嚴重,縱使傷愈,最多也就是保有目前的力量,此生不會再有進境了,以此爲大前提,留下武滄瀾一命,實在危險,甚至……應該把大武龍血滅絕,這纔是安全之道……
天魔縱然傷重,但經過剛纔片刻調息,略爲回覆氣力,輕輕一掌揮出,將人頭骨打得粉碎,絕非難事,只是……他纔剛要走向武滄瀾,那邊卻發生異常狀況,武滄瀾身下的地面,忽然變得恍若爛泥、流沙,讓他迅速往下頭沉去,天魔還沒走到,他已經整個沒入土中。
“臭賊!”
天魔怒罵一聲,回頭卻見銀劫那邊也出現同樣狀況,連忙出掌擊向地面,若是平時,這一掌破土殺人,輕而易舉,無奈氣力大損,掌力雖然打得地面土石飛濺,卻無力破開地面,攻擊下頭的人,只能眼睜睜看着這兩個人消失不見。
陸雲樵目睹了這一幕的發生,吃驚不小,但他與天魔對望一眼,兩人都心中有數,能做到剛纔那種事,技術力遠比武力重要。會潛蹤地行的人不少,可是能瞞過己方兩人耳目,潛地救走武滄瀾與銀劫的,就只有兩個人……
“龍葵?”陸雲樵皺眉道:”還是……另一個?”
沒有說出名字,但天魔也知道是誰,若非龍葵,就是黃泉殤,有這種技術力的,就只有她們兩個,雖不知道她們爲何要救人,但來的只會是她們其中之一,因爲……在世界末日來臨之前,這對母女絕沒有連手合作的可能。
“……居然就這麼跑了!”
天魔語帶不忿,卻沒有太過激動的反應,已經不能挽回的事,就沒有必要讓它影響自己情緒,他只是伸出手,抓住了那條飄蕩的繩索。
鳳婕的設計,確實巧妙,天魔一抓住繩索,那條看似平凡的繩索,陡然生光,跟着,天魔的魁梧身軀就像沒重量一樣,從地上飄起,看得陸雲樵眼珠都快凸出來,愣了一下,驚愕出聲。
“………反重力作用?”
天魔的身軀隨着繩索,已被拉昇至半空,宏亮的聲音自頂上傳來。
“陸小子!你的實力確實讓人驚喜,這次算你運道不壞,下次見面,再分個生死高低吧。”
“………嘿,既然如此,我們這輩子還是別見面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