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一段日子,郭鵬留在了交州,一邊等待兒子郭瓊的到來,一邊遊覽交州地方。
這片頗具傳奇色彩的土地,一直到一千多年以後才真正因爲靠海而煥發光彩。
而在此之前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得到過真正的重視,一直都是傳說中的【蠻荒之地】,流放者纔會前往的地方。
這對於這片土地來說不得不說是一件遺憾的事情。
對於正在面臨小冰河侵襲的魏帝國來說,提早開發交州地區使之成爲重要生產基地是很有意義的一件事情。
爲此,郭鵬也投入巨資和大量兵力,長期在這裡進行治安戰。
雲州和交州的治安戰是江南平定以後持續時間最長的戰爭,張遼在揚州收拾山越賊匪集團的那場戰爭結束之後,雲州和交州的治安戰就一直都在進行之中。
現在李乾負責的雲州治安戰結束,太史慈和徐晃負責的交州治安戰也已經步入後期。
交州地方的那些漢朝的歷史遺留問題,那些古越人的諸多勢力的後裔們已經被魏軍清剿的七七八八。
郭鵬在位的後期,原先張遼的部下徐晃就逐漸接替了張遼曾經的職務,和太史慈的水軍協作,擔負起了交州治安戰的重任,而原先的東南軍區總負責人張遼只是掛個名。
出於對張遼的保護,張遼已經被郭鵬實際上解除了軍事實權,轉而開始擔負與羅馬帝國官方進行交流的主要負責工作。
羅馬帝國的官方來人只要來了,首先就是去建鄴城找張遼,通過張遼的介紹和保護前往洛陽。
張遼自己都有點莫名其妙,覺得自己一個將軍怎麼莫名其妙的就開始做起了外交工作。
但是看起來張遼的轉職現在還是挺成功的,至少已經很久沒有朝臣上表要求郭鵬把張遼調離東南,讓他回朝賦閒。
中生代將領徐晃接替了張遼的實權,與海軍總帥太史慈一起對交州地方割據勢力發動打擊,深入深山老林等人跡罕至的地方,進行犁庭掃穴級別的小型戰爭。
郭鵬開發交州的意志是堅決的,是堅決不允許任何勢力插手交州,妨礙他的全盤計劃的。
隨着交州治安戰的進行,交州屯田工作也取得了相當程度的勝利,尤其是紅河平原,也就是交趾郡這一帶,屯田工作已經初見成效。
數十萬人口級別的屯田工作全面展開,不斷地儲存糧食,交州已經具備了相當數量的存糧,足以支撐三萬級別的魏軍在交州奮戰。
郭鵬還抽空接見了太史慈和徐晃,勉勵了兩人,表彰了他們的戰鬥,一樣,前往軍營與士兵們一起吃了一頓飯,亮了相,在雲州做過的事情,在交州也做了。
剩下的就是他難得有了閒情逸致,找到了一處沿海的陽光沙灘,帶着家人們一起在陽光沙灘上做燒烤,吃海鮮,算是小小的玩樂了一陣,全了自己的一個念想。
郭鵬在交州停留到了四月上旬,等來了三兒子郭瓊和龐大的船隊。
他看到郭瓊的時候,發現三兒子好像挺失落的。
和當初郭珺離開前雖有不捨但也有一種美好向往的感覺不同,郭瓊只有不捨,沒有什麼對未來的嚮往。
看到郭鵬和曹蘭的時候,他眼圈都紅了,把曹蘭看的眼淚汪汪,直接上去和兒子擁抱了。
郭鵬站在一邊嘆息。
他對孩子們進行了良好的精英教育,教他們文武藝,讓他們學習文化知識,也學習軍事本領,讓他們一個一個的都能掌握生存下去的必須知識儲備。
也有人幫助他們,爲他們出謀劃策,爲他們征戰沙場,加上母國對他們至少三年持續不斷的援助,他們想要在外面立足,並不是難事。
可是這個計劃唯一不曾考慮到的,就是他們的自主意願。
郭珺是個要強的孩子,郭鵬看出來了,所以第一個就把他送走,讓他去開創自己的未來,他除了不捨,還有一點海闊天空般的灑脫。
但是郭瓊就是個閒散的孩子。
郭鵬不怎麼關注除了郭瑾之外的孩子,這是他作爲父親的嚴重失職,簡直就是人間之屑。
在他爲數不多的對其他孩子們的瞭解之中,郭瓊是最沒有勝負慾望最不喜歡出頭的那個。
郭瑾和郭瓊走得比較近,通過郭瑾的一些描述,郭鵬間接地瞭解自己的三兒子打小就不爭不搶,一派佛系作風,不知道是哪裡養成的。
或許是因爲他從來就不關注其他的孩子,對於他們的成長曆程完全不曾瞭解,更別提心路歷程,所以他不能理解郭瓊的想法。
也根本沒那個心思去了解每個孩子。
無論是婚姻,還是未來,這樣的人生大事,都是他出於國家安全穩定和民族未來的想法做出的獨斷,根本不曾考慮過孩子們的自主意願。
一派封建家長的獨斷作風。
當然,這對他來說根本就不重要,年輕人只看自己意願,不注重未來和利益,硬是要什麼愛情,可幾十年過後,又有幾對白頭偕老?
所以與其愛的要死要活,還不如讓他獨斷專行,好歹對皇家是有益處的。
當初這個政策對外公佈的時候,據他所知,除了最先知道的郭珺之外,其他幾個孩子好像都提出過異議,表示自己根本不願意離開魏國去開創什麼自己的國家之類的。
住在洛陽多舒服?
住在皇宮裡錦衣玉食歲月靜好,多舒服?
爲什麼一定要離開?
好幾個孩子都通過他們的母親傳達出了他們的不願,其中反應最強烈的好像就是郭瓊,好幾次和曹蘭提起自己不願意離開,似乎也私下裡找過郭瑾,但是都沒有結果。
因爲這是郭鵬,他的父親定下的基本國策。
他的兒子,要成爲民族向外探索的前驅,引導整個民族向外看,走出去,走上未曾設想的道路。
至於他們本身的意志,完全不重要,可以忽略不計。
必須要走,不走不行。
要怪,就怪你們是我的兒子,而我又當了皇帝。
怎麼,錦衣玉食享受得,出海建國就承受不得?
要走也是走,不要走也是走!
郭珺出海之後,一切都成爲定居,孩子們被郭鵬強制安排去學習建立一個國家必備的知識,開始填鴨式帝王教育學,打算來一陣惡補——所謂臨陣磨槍,不快也光。
橫豎還有好幾年時間,多學學,將來用得上。
郭珺在印度發展的不錯,不斷地開疆拓土擴大勢力,逐漸展露出了郭某人當年的風範,這讓郭某人一度非常得意。
可是看着郭瓊和母親抱在一起淚水漣漣的場面,郭鵬忽然間感覺到自己好像太獨斷專行了。
這個策略肯定是沒有錯的,指導思想肯定也是沒有錯的,走出去是絕對沒有錯的,這是絕對可行的策略,對於整個國家和民族來說,有百利而無一害。
而在國策之下,個人的自主意願其實是無足輕重的。
中國的皇室子弟們要是能自己決定自己的未來,王公貴族高官顯貴們的子弟要是能自己決定自己的未來,也就沒有那麼多和親公主和才子佳人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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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只是中國,整個世界範圍內任何政權體制下,這羣統治階層的子弟絕大部分都是要獻祭自由的。
所以郭鵬打從一開始就沒有把孩子們是否願意這個變量考慮進去。
孩子不敢反抗,逆來順受,最多,就是在自己面前紅了眼眶,抱着母親哭一陣。
郭鵬長嘆一陣,感慨自己作爲一個失敗的父親的同時,也愈加堅定了把他們全都送出去的信念。
對不起你們,不能再對不起其他人了,總歸有一個要對得起,若是半途而廢,就真的白瞎了那麼多年的努力了。
這場國運之賭局,郭某人輸不起。
於是郭鵬背過身子,不去看母子別離的場景。
郭瓊終究沒能用眼淚改變什麼,父親背過身去的那一瞬間,他死了心。
母親的不捨並不能改變什麼,事到如今,他只能一路向南,去到那個他從未去過的、卻註定要在那裡度過餘生的千島之國。
郭鵬知道他心中的憤懣,所以在他出發之前,郭鵬把他喊到自己自己最喜歡的那個陽光海灘上,與他單獨見面交談。
“那麼多年以來,這好像是咱們父子第一次單獨相處吧?你怪我嗎?”
郭鵬坐在軟軟的沙灘上,穿着單衣,吹着海風,恍惚間有種回到上輩子的感覺,覺得十分奇妙。
郭瓊卻沒有這種感覺,他雙膝併攏跪坐在沙灘上,一派正襟危坐的姿態。
“父親忙於軍國大事,沒有時間在意兒子,這是很正常的事情,兒子從來不會怪罪父親。”
“但願你是真的沒有,因爲我不單單是你們幾個的父親,我也是整個魏國八千多萬人的君父,我精力有限,沒辦法顧及全局,這一點,我希望你能理解我。”
郭鵬嘆了口氣。
“兒子當然理解父親。”
郭瓊面不改色,聲音平淡。
郭鵬點了點頭,想和兒子拉進一下距離,便想聊一些日常話題。
“阿瓊,你今年……有二十六了吧?”
“二十四。”
“哦。”
郭鵬沉默了一會兒。
海浪的起起伏伏,衝擊着沙灘,數次上漲,數次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