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狄白撤去劍陣,擎血蛟方纔由血發擎雲帶了下去,只是臨下去前擎血蛟看向狄白的眼神卻很是奇怪。
似熟悉,又似陌生,帶着一絲恐懼又夾雜着一縷興奮,反正看的狄白心裡毛毛的,覺得這孩子可能傷到腦子了。
“都咋想的呀,這種刀法也敢練,不怕腦殘啊”
即使過了好一會兒,狄白還是對剛纔擎血蛟的樣子有些心裡發毛,他固執地認爲那是破血刀自帶的功效。
哈雷聽了後直翻白眼,心想誰沒事會拿刀砍自己啊,還不是你乾的好事。
不過狄白的犯傻只持續了很短一會兒,隨後便是恢復了正常狀態。
手持長槍,渾身浴血的他目光如電,直直射向了九源劍仙身旁的九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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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敢來戰”
聲音不大,但是內蘊雷音,滾滾而去。
見到狄白主動邀戰,早就等的有些不耐煩的九翎自然是求之不得,雙目一睜,一道滿含劍氣的鋒銳目光同樣是朝着狄白箭射而去。
“有何不敢”
聲音如同金鐵交擊,而後他整個人化作一道劍光瞬息而至。
尚還有些青澀的臉上帶着幾分掩飾不住的傲然,九翎雙手負於身後,隨着劍光的消散站在了論劍臺上。
老實說,他的賣相相當不錯。
一襲白衫,一柄寶劍,帶着幾分縹緲的氣質,和人們印象中的劍仙別無二致。若非有前怨,狄白是不吝與其交個朋友的。
但是既然結了怨,那麼不論他長得有多出衆,在狄白看來都是一堆爛泥罷了。
“可還記得我們之間的約定,我出一招,你擋住,你贏,反之,我贏”
狄白長槍一橫,衝其咧嘴一笑,露出了閃爍着寒光的雪白牙齒。
輕輕頷首,九翎卻是傲然道
“不必如此,你儘可放手一戰,我還沒到要佔你一個煅筋修者便宜的地步”
聽到他居然這麼說,狄白卻是對其看法有些改觀了。這傢伙不是爛泥,勉強可以算是一團彩泥了。
而聽到自己師弟這般言語,帶着幾分讚許,九源劍仙暗自點頭,對他的印象也有了改觀。自己這師弟總算沒有一根筋到底。若是能夠與狄白公平一戰,不管勝負如何,最後的結果想必不會比硬邦邦地履行那個賭約更壞一些了。
與他想法相同,狄鏡的目光也緩和了一些,雖然以他的實力通天徹地,遠勝在場諸位散修,但是若非無可奈何,有些事情他也是不願意去做的。
剛纔他只是惱這少年不僅不懂規矩,還非要頂撞自己,其餘倒是對其沒什麼意見。而且以他的眼光來看,這少年劍修資質極佳,說不得未來便是一位劍仙。
對於一心守護人族的他來說,任何增加人族實力的機會都是不容放過的。
若是如此的話,一戰之後,恩怨盡泯。
沉淵若海的目光內精光漸斂,狄鏡喃喃自語道。
但是,有的時候人要認命,因爲有的人沒有經歷過社會的毒打,是不知道該怎麼說話的。
下一刻,正當場內氣氛逐漸緩和的時候,九翎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
“穿上衣服,不要用你的髒血玷污劍修的身份”
帶着幾分嫌惡的表情,眼神當中更是不加掩飾的流露出滿滿的嫌棄,九翎將一件雪白衣衫丟向了狄白。
靜,死一般的寂靜
話音落下的一瞬間,整個練武場靜到了極致。
所有人都是面露不可思議之色地看着那傲然而立的九翎,一個個皆是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問題。
在狄氏族地內說狄白的血髒。
這,九翎九大爺,您壯哉!
冷汗,額頭滿是冷汗,九源劍仙恨不能當場掐死自己的師弟。
不會說話你可以不說,沒人當你是啞巴,他從來沒有這般討厭自己師弟這張嘴。即使九翎剛纔和狄鏡頂撞,他也可以挺身而出,甚至不惜賭上整個師門來爲其出頭。
因爲九源劍仙覺得自己師弟固然有失禮的地方,但是秉承自己的本心並沒有錯,這是他的劍道。可是,他如今卻是說狄白的血髒,那這就不是劍道的問題了,而是他的心歪了。
滿含失望和憤怒的目光落在九翎身上,九源劍仙滿面沉痛之色。
對於這個師弟,他,真的失望了。
而比起九源劍仙,狄氏以及太氏的族人們纔是最憤怒的。
自萬年前起,人族先烈浴血奮戰,戰血灑遍星空方纔換來如今人族的基礎。而在那些人族先烈當中,四大王族的先祖便是其內流血最多,戰功最顯赫的存在。
萬年以來,四大王族族中子弟犧牲無數,幾乎爲人族流盡了最後一滴鮮血。可是,他們用生命守護的人族,守護的族人,卻是在說他們的血髒。
這一刻,狄白的眼睛變得通紅。
不止是他,所有的狄氏族人,乃至太氏族人,盡皆如此。
他們在憤怒,他們的血液在燃燒,他們,在悲傷。
先祖血染疆場,族內一代代子弟更是子承父業,前赴後繼。萬年以來,他們的生命已經和守護人族的使命融合在一起。
死亡,他們不懼,犧牲,他們慨然赴死。但是,他們也是有弱點的,他們的弱點就是來自族人的否認,那種否定,如同寒冬的冷泉,讓他們滾燙的胸膛如墜冰窖,寒透心底。
看着論劍臺上的九翎,狄鏡那沉淵若海的漆黑眸子內寒光閃爍。
對方三番兩次挑釁自己的威嚴不說,如今居然還敢侮辱狄氏一族的先烈,這已是觸及了他的底線。
眉頭一挑,他體內的靈壓便要如火山爆發一般直入巔峰。
“不可”
同樣滿含怒氣的聲音響起,卻是一左一右伸過來兩隻手按住了狄鏡的肩膀。
狄鏡轉頭一看,正是因爲憤怒而滿面通紅的狄氏大長老和同樣臉色難看的符王。
“你不能動手,要殺,讓小白殺”
大長老強自壓制住內心的怒氣,朝他緩緩搖頭道。
符王贊同點頭,此時的狄鏡,的確不宜出手。
“族長,不可”
儘管狄武長老一貫主張以戰止戈,但是他同樣是知道此時的狄鏡不能出手。
非是他們不想出手,實在是不能。
今日若是狄境出手了,那麼不論九翎說了什麼話,犯了什麼錯,狄氏都將落下個以大欺小的名聲。
更有甚者,若是被有心人利用,難免不會傳出狄氏一族妒賢嫉能,抹殺人族天驕的傳聞。到時候,即使在場所有人都可以作證,但是悠悠衆口又如何堵得住。
爲了一個九翎而惡了狄氏一族萬年累積的名聲,這筆買賣怎麼算都是得不償失的。
而聽到衆人皆是勸說自己,狄鏡怒氣稍遏,但是心中的殺機卻是越盛。
“相信小白吧”
見狀,柳柔將手搭在狄鏡的大手上,柔聲安慰道。
沒有說話,狄鏡握住柳柔的手,和她一起看向了論劍臺上的狄白。
此時此刻,他選擇了相信狄白。
劍修又如何,不過是區區一個半步先天罷了,老子的崽子殺之如屠狗!
與此同時,練武場內的氣氛也終於到達了一個燃點。
“我們的血,不髒”
不知是誰第一個站了起來,而後,如同跌入荒原的一根火柴,迅速長成了燎原的野火。所有的狄氏族人,太氏族人盡皆站了起來,都是在大聲地,憤怒地怒吼。
“我們的血,不髒”
我們的血,傳承自先祖,它們流淌在人族的每一片土地,灑遍了星空的每一處角落。它們是我們與先祖的連接,是我們承繼先烈遺志的紐帶,它們,不髒!
九翎一句話,引爆了在場狄氏和太氏子弟的情緒。如今的他,即使能夠贏了狄白,拿走兵胚,但是他也絕對走不出東天城。
侮辱王族之血,侮辱人族先烈之血,此罪,不容恕。
看着周圍羣情激奮的衆多王族子弟,九翎就算反應再遲鈍也能夠察覺出一些不對勁了。
但是即使如此,他卻並不爲所動。
在他看來,王族又如何,爲人族流血犧牲又如何,這些不過是過去式罷了。況且,如今四大王族屹立四大天界萬年,所得到的早就遠超他們曾經付出的。
王族,待得我得證大道之時,我的家族就是王族。
有些不屑地搖了搖頭,他將注意力放在了狄白的身上。看着這近些日子來名聲傳遍人族的少年,他的目光中半是傲氣,半是不屑,而且不知爲何,隱隱間似還有着一絲怒意 劃過。
狄氏天驕嗎?看吾如何擊敗你。
此時此刻,擊敗狄白纔是他要關心的事情,至於其他,犬吠罷了。
這就是九翎,一個極度驕傲,也是一個心中除了劍道再無其他的人。
當然,在狄白看來,這種人除了傻逼沒有第二個名字。
翻手收回黑槍,狄白長身而立,原本溫潤若暖陽的臉上不見分毫笑容,而其周身的殺伐之氣也幾乎凝成了實質,
“今日,我必殺你”
血灌瞳仁,殺氣滔天,他的聲音如同千年玄冰一般冷到了極點。
此刻的他,與狄鏡一般皆是動了真正的殺心。
他,不準備留手了。
正如狄鏡所說,不過區區一個半步先天罷了,算的了什麼。
擁有着天衍劍陣的他,有着說這話的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