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退衆人的李氏回到房間,等了整整一刻鐘,馬忠對馬祝的謾罵纔算結束。
見到馬忠不再開口,李氏趕緊對馬祝使了個眼色讓他上前認錯,雖然馬祝心裡有萬般的不情願,可還是老老實實的低着頭走了過去,他走到馬忠近前跪了下去道:“父親,孩兒知錯了。”
本來急速的起伏胸口,因爲一刻鐘的辱罵也已經漸漸平緩了下來,看來馬忠已經消了不少氣了。
馬忠重新躺回到了榻上,雙眼無神的盯着頂棚,對馬祝的認錯不予理會。
馬祝見勢又跪着向前了兩步,然後一頭磕在了地上說道:“當下喬州重兵可能攻打由陵,請父親不再氣惱,早早拿出決策。”
想不到馬祝竟然會使小算計,他想讓馬忠儘快把注意力轉移到由陵的存亡上,而不是再對自己繼續打罵下去。
“是啊老爺,俗話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既然祝兒的錯已經鑄成,再繼續下去也徒然無果,而且更會氣壞您的身子,不如先把重點放到如何解決喬州重兵的問題上吧。”李氏也趕緊上前輕撫着馬忠的胸膛給他順氣,並幫馬祝說好話道。
馬忠閉上了雙眼沉沉的喘了幾口粗氣,馬祝趕緊拍馬屁道:“父親縱橫官場、戰場多年,孩兒料定,父親此刻肯定已經想出對策了。”
馬忠不說話點了點頭,算是承認了馬祝的提問。
“敵有萬人敵方捷,兵力更是多達五萬之衆,父親是如何應對的?”本來只是拍馬屁的一句話,沒想到竟然成了現實,馬祝一陣驚訝後激動的問道。
既然已經想出辦法來了,那就不需要再有過多的憂慮,正好跟馬忠討教討教,學習一下在這重重的阻礙下是如何化險爲夷的。
“我先問你,盧航起五萬大軍來攻打由陵是因爲什麼?”馬忠嘴角一揚輕笑一聲道。
“啊?”馬祝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怎麼父親糊塗了嗎?
李氏知道馬忠的脾氣,在背後以馬忠不注意的角度輕踢了馬祝一腳,示意他問什麼就答什麼,別說些有的沒的。
正愣神的馬祝被李氏踢了一腳後頓時反應了過來,急忙答道:“因爲先前父親令澹臺谷爲將,起馬步軍六萬攻打喬州下轄郎元城。”
“那我爲什麼要出六萬兵去攻打郎元呢?”馬忠視線依舊盯着頂棚問道。
“因爲方捷斬殺了先前派遣出奪取郎元的周庭,並折去了父親三萬人馬,還收降了父親帳下謀士高存。”馬祝已經被問的有些不耐煩了,但他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了馬忠的問題。
“那我本來就跟盧航同屬漢國臣子,兩地向來互不侵犯,我爲什麼無緣無故之下,突然要派周庭領三萬人去奪佔郎元呢?”馬忠繼續問道。
“孩兒不知。”馬祝搖着頭說道。
“因爲方捷。”馬忠冷笑一聲道。
“方捷?關他什麼事?”李氏聽到這疑惑的問了一嘴,同時在心裡反駁道:‘因爲外人?夫妻三十年,我還不夠了解你嗎?你這麼做確定不是爲了你的宏圖大業嗎!’
“恕孩兒愚魯,不明父親何意,請父親指教。”馬祝有些摸不着頭腦了,難道說方捷是自己這邊的人嗎?
哼哼,想瞎你的狗眼!
“上次我去喬州找盧航借兵第一次見到方捷,問過之後才知道當時盧航表他爲揚軍校尉,給他做討寇將軍,而這不單是我第一次見他,也是盧航第一次面見方捷。”馬忠回想着當時在喬州刺史府的種種細節說道。
“第一次見面就封他校尉銜,還給他五品將軍?!”馬祝與李氏兩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議,這到底是幸運還是什麼?
“我也納悶這方捷到底有什麼本領會平步青雲,一問一下才知道,原來盧航給他將軍做是有目的的。”馬忠說道。
“什麼目的?”這一段一段的說話已經讓馬祝有些着急了,都什麼時候了竟然還賣關子。
“跨地徹查緝捕青雲縣下轄樹凌村周安家滅門案兇徒,所以纔給了他討寇將軍!是討寇!”馬忠依舊看着天棚,語態冰冷的說道。
這時的馬祝已經淚流滿面,聽到這裡他才明白了過來,原來父親出兵的真正原因,是爲了阻止喬州人馬追查到自己親兒子身上!
“父親!孩兒確實錯了!以後孩兒定聽從父親教誨,絕不敢再有惡舉!”馬祝跪在地上哭着衝馬忠砰砰的磕着響頭,額頭因爲用勁太猛的緣故,已經磕出了血跡。
“正因爲你狗膽包天的作爲,才致使我計劃全盤錯亂......”馬忠咬牙切齒的說道。
又聽着馬祝哭嚎的認錯,馬忠嘆了口氣繼續說道:“現在局勢已定,再哭也無大用,起來吧。”
馬祝又磕了三個響頭才站了起來,李氏看着他額頭上留下的鮮血,心疼的趕緊上前拿袖口給他擦拭。
“以父親決議,該如何決策當下局勢?”馬祝擦了擦淚水問道。
“要想保住由陵之地,戰必亡,只可求降。”馬忠嘆了口氣,六萬大軍都贏不了方捷一萬,現在區區兩萬怎麼可能戰勝的了他五萬呢!
“可樑已結深,盧航如何肯應?”先前馬祝就說過想投降喬州,可問題是兩邊的仇實在太大了,肯定不是掛個白旗就能輕易投降的。
馬忠嘴角一翹,微微一笑說道:“源起爲何,皆以源頭應對。”
馬祝沒懂馬忠的意思,皺了皺眉問道:“請父親指教。”
馬祝是沒懂他的意思,但與馬忠朝夕相處幾十年下來的李氏卻讀懂了他的意思,她驚得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馬忠,顫抖着嘴脣問道:“你......你的意思是......”
“事情源頭皆起在這逆子身上,屆時方捷軍至,我親率文武開城門迎接,爲表忠心再將滅門案兇徒首級獻上,後予金銀錢帛、美色珍玩以消其怨,財動其心,色牽其志下,方捷定不會再怪罪於我,屆時由陵則可保矣。”馬忠面無表情,言語冰冷似臘冬寒冰一般。
從兩人從對答伊始,到最後下達這難以言表的決策爲止,馬忠自始至終都沒有看過馬祝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