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以爲帥哥都是死要面子的,沒想到阿怪這廝搞怪細胞了得。他居然把我們買得那口大鍋頂在頭上擋風雪,還得意洋洋地看着我說:“這辦法不錯吧!”我笑,實在無言以對。站在他旁邊樂得輕鬆。那一路我只獲得了一個印象深刻的訊息,那就是阿怪的手臂特別長。平常我也沒注意,只是當他手舉過頭頂時候我一下子就感覺到他手臂特別長。像什麼呢?我一直沒想出來。
回去的時候李羅子正去找我,他看了看阿怪,說:“你辦完事兒了?”
我莫名其妙,他能辦什麼事。
阿怪說,“嗯。這不剛和你家妹妹賣完鍋回來嘛。”
“細妹,你鍋怎麼壞了?”李羅子問我。
我瞪他,“不許叫我細妹!”然後拿着鍋去用菜油擦了一遍,端端正正的放在竈上。瞥見手上那雙紅手套的時候我迅速把它摘下來塞進了口袋,我無法解釋爲什麼我不能正視它的原因。
李羅子鬼吼鬼叫,“一時半會兒忘了,再說了,都叫這麼多年了,不叫……那我叫你什麼啊。噯……你嗓子好了啊!”
我不理李羅子,把鍋固定好了,拍了拍手,走出廚房和他們兩人一樣站在院子裡的時候我才發覺,我不自在。我在自己家居然不自然。我估計只有李羅子沒發覺到這份尷尬。
阿怪看了看我,輕快地說了句:“那行,都把你護送到家了我就走了。”
我不知道說什麼,頭卻先點了下去。阿怪走了,李羅子還非常熱情地問他要不要騎車送送他,阿怪說了句“不用”就爽快消失了。像一陣風,來便來,走便走。我舒了一口氣,可心口還是悶,以至於我幫李羅子換藥的時候也毫無頭皮發麻的感覺。李羅子問我還有沒有哪兒不舒服的,我說“沒。”然後我們就不說話了。過了一會兒李羅子開口說:“我過幾天就走。”
我點點頭,表示知道了。也不多問。這是我和他之間的默契,離開的時候不說日期,只是提前提醒一下。而對方也從來不問。我把紗布輕輕地打了個結。說,“傷口還要過幾天才好,你自己多注意點。”
“嗯,知道了。”李羅子難得面色沉重,他舉起我包紮的那隻手看了看,問我:“中午吃什麼啊?”這個問題或多或少化去了一些凝重的氛圍。
我問他:“你想吃什麼?”
“煮餃子吧。好久沒吃你煮得餃子了。”
我心一沉,又想起幾天前那個女孩歪着腦袋要求我一定要多煮幾次餃子給她吃得話。我說:“行。”然後去揉麪擇菜,開始剁陷包餃子。我把剩下的肉在包了進去,李羅子是個無肉不歡的傢伙。李羅子用一隻手捏了幾個特別不像話的包子擱在我包得整整齊齊的餃子行列裡,還不許我嫌棄。說到時候煮出來讓我全吃掉。我打擊它:“到底煮出來它們沒散就不錯了。”
結果李羅子包得那幾個包子形狀的餃子特別給他長臉,居然一個都沒破。李羅子哈哈大笑地把它們全都塞進了我碗裡,讓我吃吃吃,別客氣。我真想把餃子甩在他那張得瑟的臉上!那是我那一年最後一次和李羅子坐在一塊兒嘻嘻哈哈地吃飯,接下來的半天李羅子帶着我跑出去把我們經常玩的幾個地兒都跑了個遍。第二天我就收拾東西提前回學校了。
我實在不願意在李羅子之後走,我想他應該明白。坐在火車站候車室的時候,我沒想到李羅子也在。
他有點彆扭地叫我:“西薇。”
我說:“嗯。”然後在他身邊坐下。真沒想到,他居然和我一樣。虧我們都還想着各自避及。
李羅子問我,“你喝點什麼?”
我笑着說:“行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上車不吃不喝。買了也浪費。”真不明白,他怎麼一下子這樣見外。
李羅子也傻乎乎地衝我笑,不自在地摸了摸腦袋。用他受傷的那隻手。
我說:“自己在外面多注意點。”
“你也一樣。”
我最沒想到的是,我緊趕慢趕,火車票上的時間還是比李羅子晚。我看着李羅子在安檢口那兒消失,腳步挪不開。我似乎應該站起來走幾步去送送他,但我好像渾身上下都動不了一樣,除了眼睛,我無能爲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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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羅子走了之後我身邊的空座位變得異常醒目,我想哭。但眼睛偏偏發澀,我用手揉了揉。安檢口那兒突然有個人衝了出來,火車站的工作人員嚇了一跳的喊了一聲,我回頭,居然是李羅子。
李羅子衝我笑,然後放下包在我身邊那個還有餘溫的座椅上坐了下來。他說:“還是等你上了火車再走吧。”然後我就笑,特滿足的那種。我陪李羅子去換票,在小賣鋪的冰櫃那兒選了兩支冰淇淋,然後坐回座位上吧唧吧唧的吃。我自私的讓本應該早就坐上火車上遠走的李羅子送了我。離別這種事,總是最後一個最難受。李羅子不想我受這種苦,走上火車又衝出來。而我只能老老實實地檢票、上車。火車剛剛啓動的時候我還笑着衝李羅子揮手,結果車子一飛快的跑起來我就紅了眼眶。我終於哭了。
我真是受不了這樣。
我知道,我和李羅子將坐上南轅北轍的兩輛火車越隔越遠。可我不知道自此之後再次遇見是那樣遙遙無期。就像圖予的出現和離開一樣,一下子打亂我的生活秩序,把我心底那汪次子的水攪得的亂七八糟。
——
再回到學校的時候,學校也冷冷清清。除了幾個看門的,和住在學校的老師,基本上可以說沒有學生。我站在宿舍阿姨窗子前敲她窗子的時候,正在嗑瓜子看電視的她把一頭貼着頭皮的卷皮甩地直晃悠。大概嚇着了。我衝她笑笑,指了指門的方向。沒過一會兒她就出來給我開門了。
“你來得這麼早啊。”
“嗯,我上去了。”
“去吧,一會兒沒事可以下來跟我一塊兒看電視。我也閒着呢。”
我說“行!”其實卻沒這個想法。我推開我們宿舍的門,裡面都是凌亂的跡象,好幾張牀上都擺着一些書本或者小雜物。我鋪好我的牀,把包裡的東西拿出來放到櫃子裡。我一拉開我的櫃子,意外地在裡面看到許多封信。應該都是從櫃子封裡塞進來的,上面統一的寫着“西薇(收)”。連我自己都想不到我會在今天回學校,一瞬間我突然明白這些信都是誰塞進來的。我把它們整理好,放在了最裡面最角落的地方。不打算拆開來看。
我把地上掃了掃,閒着沒事,在牀上看了會兒書就睡着了。迷迷糊糊的感覺窗戶外面有動靜,我在被子裡動了動,起不來,翻了個身半睜着眼看牀尾的那扇窗戶。突然爬進了一個人,我瞬間清醒,眼睛張大。正準備爬進來的人沒想到有人,愣了愣,然後飛快的溜了下去。只丟下一封信就跑了。我一眼就看出她是誰了。躺牀上用被子矇住頭,心煩意亂。最後取下被子,看了看地上的信。還是拾起來了。又是一封“西薇(收)”,我把它壓在牀底下,翻身繼續睡。可再也睡不着了,覺得頭一陣一陣的疼。我乾脆爬起來跑樓下和宿舍阿姨一塊兒看電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