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一咬牙,對劉穆之說道:“胖子,你快閃,回去讓劉敬宣馬上撤兵回黎陽渡口,一路之上,無論碰到啥阻攔,萬萬不可戀戰。”
劉穆之瞪大了眼睛:“那你怎麼辦?”
劉裕提着斬龍刀,站上了外城向內的城頭,沉聲道:“不管怎麼說,我至少得把盧循救回來,而且,有機會的話,我也想看看愛親在哪裡。”
劉穆之咬了咬牙:“這樣的大手筆,一定是慕容垂本人設計的,他不至於對慕容蘭下手,寄奴,黑火無情,你是血肉之軀,再高的武藝也無法抵擋,別冒險,萬一你出事了,那我們全軍都可能動搖。”
劉裕笑道:“放心,我們的大軍沒入城,只怕慕容垂也不會急着下手,你回去後帶三百人佯作要入城的樣子,爲我爭取時間,只要一刻鐘,盧循要是不肯回來我也不會再救他,一刻鐘之後,全軍南撤,不得停留,這是我的命令!”
劉穆之長嘆一聲,轉頭翻下了南城的外牆,城外響起一陣馬嘶鳴之聲,那是劉穆之的坐騎被他那肥大的身軀壓到背上時的本能反應,劉裕長舒了一口氣,跳下了外城的城牆。
盧循站在內城的城門口,兩眼都在放光,看着洞開的大門,哈哈笑道:“鄴城,你終於落到了我的手中。”
劉裕的聲音從他的身後響起:“盧循,再不撤就來不及了,這裡不是你的功名所在,而是要你命的陷阱。”
盧循的臉色一變,猛地回頭,看着劉裕,沉聲道:“你又想來騙我?”
劉裕搖了搖頭,平靜地說道:“騙你我能有什麼好處?信不信由你,城中已經盡是慕容垂佈下的黑色妖水,他是想把我們所有人都送在火海之中。你怎麼還不明白?”
盧循的臉色大變,開始四下觀望起來,劉裕咬了咬牙,一指宮城前的護城溝,大聲道:“你看看這裡是什麼?”
盧循順眼看去,只見內護城溝裡,盡是斑斑點點的黑液,隱沒於河邊的雜草之間,如果不是細看,根本無法發現。
盧循猛地一拍大腿:“差點上了慕容垂的奸計!撤,快撤!”
劉裕冷冷地說道:“你現在要是掉頭就跑,那慕容垂也一定會發現其中有異,會提前發動黑火,現在他是想等我的北府軍兄弟也入城,再一併燒光,我們還有一刻鐘左右的時間可以逃命。你馬上讓你的部下假意四處擄掠,然後分別從西門和東門出去,而我們,現在就入宮城,假意入皇宮,但實際上是從北門殺出,記住,我們只有一刻鐘的時間。”
盧循咬了咬牙,開始向着周圍的人傳起令來,劉裕深深地吸了口氣,倒提着斬龍大刀,走向了那宮城之中。
當劉裕的身形出現在皇城太極殿的臺階上時,原來緊閉着的殿門緩緩地打開,日光灑在了劉裕一身的精甲之上,閃閃發光,而就在劉裕走上臺階的那一瞬間,宮城之外,突然騰起了沖天的火焰,伴隨着恐怖的慘叫聲,從四面八方傳來,滾燙的熱浪,混合着熱風,頓時把劉裕包圍在中間,幾乎要把他整個人都熔化掉。
而劉裕卻是神色如常,仍然提着斬龍刀,一步一步,堅定地,決絕地走上臺階,因爲,在他的眼裡,看得清清楚楚,就在這大殿的深處,龍椅之上,慕容垂一身金甲,雙手駐着那把黃金大劍,正襟危坐於龍椅之上,上百名剽悍勇武的甲騎俱裝,全都頂盔貫甲,手持兵刃,列於他的兩側和身後,而持戟在一邊護衛着的,則是銀盔銀甲的慕容鳳。
劉裕提刀走進了大殿,在他的身後,爆炸之聲此起彼伏,甚至連慘叫聲都被這黑火焚城時的巨大爆炸之聲所淹沒,漸漸地聽不到了,劉裕不用回頭就知道,外面會是怎麼樣的一片人間煉獄,而這一切,就是被眼前的這個男人所設計的。
劉裕走到了大殿之上,距慕容垂大約二十步處,停了下來,慕容垂微微一笑,看着在龍椅之下,御階下的劉裕,說道:“朕一直想着,有朝一日,你能身着燕國盔甲,在這裡爲朕效力,那是多麼美好的事情啊。”
劉裕冷冷地說道:“那些爲你效力的將士,他們的妻兒,這會兒就在外面被你的毒計送進火海,慕容垂,想不到你居然如此狠心,連他們也不放過!”
慕容垂勾了勾嘴角:“如果能把你的北府軍也一併消滅,那朕就賺大了,不過看來,很可惜,朕的妙計給你識破了,你通知了盧循之後,就一路進了宮城,你可知道,爲何朕沒有在宮城內也發動黑火,讓你葬身火海之中呢?”
劉裕平靜地說道:“因爲對現在的你來說,我活着比死了更有價值,你不會指望我能爲你效力,但你需要利用我對付黑手黨,尤其是你的老朋友青龍。”
慕容垂的白眉一挑,對着身邊的慕容鳳點了點頭,慕容鳳急道:“陛下,當心劉裕狗急跳牆啊。”
慕容垂微微一笑:“無妨,劉裕是聰明人,他來這裡不是爲了跟我同歸於盡的,你們退下吧,朕跟劉裕的談話,不想讓太多人知道。”
慕容鳳一咬牙,揮了揮手,所有的殿中鮮卑武士,全都跟着他撤出了大殿,殿門緩緩合上,燭臺的燈火亮了起來,照着殿中的二人。
劉裕點了點頭:“慕容垂,你我今天又可以面對面地作個交易了,上次我幫你完成了你的委託,讓拓跋珪消滅了劉顯,這回,我們還可以有的談。”
慕容垂冷笑道:“你別以爲識破了朕的計策,就可以保全你的軍隊,只要朕願意,劉敬宣他們是逃不掉的。”
劉裕笑了起來:“慕容垂,你要是真有吃掉七千北府精銳的能力,就不會設下黑火陷阱,把鄴城都付之一炬,甚至賠上自己的上萬子民啦,現在就你我二人,不用再吹牛,我們這回攻不下鄴城,可也不是你現在的實力能消滅的,就此罷兵,對我們都好。”
慕容垂的眼中冷芒一閃:“朕陪上了整個都城,還有上萬族人的性命,只消滅了上萬丁零毛賊,對朕來說,就是失敗,劉裕,你說說你能爲朕做什麼,來彌補朕的這個損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