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玄頓了一頓,繼續說道:“但是郗超知道自己是個活死人,無法出面,於是騙我去河北,就是要微臣去親自勸降北府軍,爲其所用,微臣當時本想一死殉國,但轉念一想,朱序大人忍辱負重,終報得故國,衣錦還鄉,我等只要心中忠於大晉,那即使一時低頭,日後只要相機反正,也能再報君恩,何必輕生赴死,斷了未來的希望呢?”
支妙音冷冷地說道:“桓世子好口才,明明附逆投敵,爲其所用,還能說得這樣大義凜然,當真是桓公的好兒子啊。”
桓玄的臉色微微一紅:“微臣承認,一時誤信奸人之言,身陷敵手,但苟活於世,是爲了留得有用之身,以報效國家,北府軍是大晉的精銳,壯士,如果因爲奸人的陰謀所害,實在是太可惜了,而且日後想要對郗超反戈一擊,微臣也需要聯手一些忠義之士,所以微臣假意答應郗超老賊,去勸降北府軍,實際是想聯絡其中忠臣義士,徐圖良策。”
司馬曜沉聲道:“然後,你就去見到劉裕了?這就是他說當時你在現場,可以作證的原因?”
桓玄看向了劉裕,清了清嗓子,說道:“劉裕,該說的我已經說了,陛下問你的話,也請你據實回答。”
慕容蘭低聲道:“狼哥哥,桓玄給你激得自認投敵之事,只要你說他一直是郗超的死黨,到草原上還想害你,那就算今天殺不了他,晉帝也一定不會再放他回荊州了,這是除掉他的難得好機會,你可千萬別錯過。”
劉裕微微一笑,柔聲道:“我知道應該如何去說的。”
他擡頭看向了司馬曜,正色道:“桓世子所說,基本上屬實,當時他確實戴着面具,前來陣前勸降我軍,當時北府軍被黑火所攻,傷亡慘重,只有我和劉敬宣等數百殘兵斷後,掩護主力撤離,這時候桓玄前來,與我單獨約談,他摘下了面具,表明身份,也說出了自己同樣爲人所脅迫,不得已纔來勸降的苦衷。”
慕容蘭的臉上閃過一絲失望之色,朱脣輕啓,想要說些什麼,還是欲言又止。
司馬曜卻沒有看到慕容蘭的表情,他的目光仍然是落在劉裕的臉上,點了點頭:“劉裕,這麼說,你最後能讓部下脫離燕軍的攻擊,全師而退,是接受了桓玄的提議,嚮慕容垂詐降了?”
劉裕點了點頭:“差不多就是如此吧,只不過我不能把所有的兄弟們都留下來,所以嚮慕容垂開出條件,要他放我的兄弟們離開,結果慕容垂手下的衆將,尤其是他的太子慕容寶不服,率軍來攻,我和兄弟們奮力死戰,打退了他們幾輪攻勢,這才讓慕容垂接受了我的條件,我留下,而劉敬宣和其他的兄弟們撤離,這就是當時鄴城之戰的真相。”
向靖嚷了起來:“寄奴哥,當時你爲何不向我們說明這些呢?”
劉裕嘆了口氣:“我若是當時就揭露桓玄的身份,只怕你們一個也別想脫身了,何況,我留下來還有一個目的,就是要找機會揭露郗超的身份,當時連桓玄都不知道這個代號青龍的陰謀家就是郗超,而在這之前的多年,我都跟這青龍打過交道,多次交手,知道有黑手乾坤這麼一個組織,只是不知道他們的身份,而這次在鄴城,也是我第一次知道,桓世子居然也被他們所控制,還是他的徒弟。”
桓玄咬了咬牙:“我當時不敢向你透露出郗超的身份,就是因爲我不確定,你是不是能活下來,不過幸好慕容垂也並不完全信任青龍,所以留下了你的性命,還讓你去草原,助他消滅與之爲敵的拓跋珪,這就是你能去草原的原因。”
司馬曜的臉色一變:“什麼,劉裕,你居然還去過草原?”
劉裕點了點頭:“不錯,我雖然是留在燕國,但跟慕容垂有言在先,絕不會爲燕國效力,所以,他給我兩個選擇,要麼給永遠囚禁,要麼去草原,幫他扶持同樣在燕國爲人質的拓跋部世子拓跋珪,我不想就此給扣在燕國,受那青龍的暗算,至少去草原,我還可以把握自己的命運,而且,自劉琨之後,大晉已經跟草原有近百年斷絕來往了,誰也不知道那裡的情況,將來如果有朝一日大軍可以再度北伐,也許草原各部,能成爲我們的助力,這兩個理由,讓我答應了慕容垂,助他護送拓跋珪回國。”
“此後數年,我就助拓跋珪在北方征戰,打敗各路敵人,最後一統草原,而壯士蒯恩,也是我從草原帶回來的,失落北方已久的漢人,這些情況,他可以爲我作證。”
五大三粗的蒯恩嚷道:“不錯,草民可以作證,寄奴哥即使在草原上,也是忠於大晉,一直勸我們這些草原上的漢人有朝一日認祖歸宗,落葉歸根,絕無任何叛晉助胡之舉。”
桓玄也跟着說道:“這點我也可以作證,郗超不願就此放過劉裕,所以多次策劃,在草原上想要對劉裕下黑手,卻不料被另外一股神秘的勢力所襲擊,而他自己,也被黑色妖水所燒,成了現在的這副模樣。只不過,劉裕以爲是郗超所說的什麼黑手乾坤所爲,而我卻知道,這是慕容垂的手筆。”
慕容蘭冷笑道:“桓世子,你編故事的本事越來越厲害了,只可惜我這個專門負責燕國情報的長公主在此,你沒法圓你的謊,大燕的所有諜報和刺殺,我都一清二楚,還是說,你比我這個大燕的情報首領,知道的更多?”
桓玄嘆了口氣:“蘭公主,你錯就錯在以爲你大哥也是無條件地信任你,讓你掌握一切燕國的情報,殊不知,在這個絕世梟雄的眼裡,無論是兒子還是妻子,都不能完全信任,更不用說你這個妹妹的,在你的這個情報組織之外,他還秘密與青龍合作,建立了一個情報組織,而這個組織,就叫黑手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