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的心中一驚,一個箭步上前,拉住了慕容蘭的手,大聲道:“你說的是真的嗎?苻堅,苻堅他真的對你有什麼不軌嗎?”
慕容蘭看着劉裕,眼中的淚水汪汪:“劉裕,我再怎麼說,也是一個女人,哪有女人會在這種事上開玩笑的?你若是不信,苻堅的左大腿內側,有一顆黃豆大的青色胎記,我記得上次苻堅爲了籠絡你,賜你共沐,說是要坦誠相見,想必他那裡長的什麼東西,你也知道吧。”
劉裕的身子晃了晃,眼前一黑,前個月確實跟苻堅一起洗了個澡,也確實見到他大腿內側的那個胎記,這苻堅全身上下白白嫩嫩的,只有這一處特別顯眼,只是此處是如此地私密,慕容蘭一個女人,怎麼可能知道?除非真的象她所說的那樣,苻堅起了色心,趁自己不在時,對她下手了。
慕容蘭看着劉裕那傷心欲絕的樣子,輕輕地搖了搖頭:“劉裕,其實,其實這不是他第一次對我見色起意了,在淝水之前,壽春之戰的時候,本來我們慕容傢俬用間諜的事發,苻融想要追究,苻堅就是提出讓我侍寢,以換取不追究我大哥的事,只是那一夜,我運氣好,你正好夜襲洛澗,苻堅臨時出帳纔沒有得手。只是我沒想到,在這,在這兵荒馬亂的時候,他,他還是沒忘了這種事,他,他不是人,他就是個禽獸!”
劉裕的眼中噴出萬丈怒火,鬚髮皆張,轉身就要走,慕容蘭的聲音幽幽地在他身後響起:“你想要去哪裡?找苻堅復仇嗎?”
劉裕痛苦地閉上了眼睛,直到剛纔,他才知道自己有多在乎身後的這個女人,儘管跟她總是立場對立,甚至不停地相互使絆子,鬥嘴,但真正到她受到傷害的時候,那是一種讓自己無法抑制的復仇之火,一如當年親眼見到自己的母親和兄弟,被刁逵兄弟毒打時,自己的那種不顧一切,甚至想把整個世界與這些仇家一起毀滅的衝動。到了現在,他自己也不知道,跟這個朝夕相處了多年的女人,跟這個遠遠比王妙音相處的時間要多得多的女人,與她的感情,是愛情,還是那種血濃於水的親情,但是有一點他是肯定的,那就是,他絕不允許這個世上有任何人,去傷她分毫,無論是苻堅,還是謝安,甚至是自己的家人,都不可以!
劉裕的胸口劇烈地起伏着,他的雙拳緊握,骨關節格格作響:“我去找苻堅,問個清楚,到底是不是他做的!”
慕容蘭慘然一笑:“他爲什麼要回答你?他畢竟是君王,而我只是一個敵方的女子,說好聽點是養傷,說難聽點是俘虜,人質,他當然可以對我做任何事情。劉裕,且不說他根本沒必要承認此事,就算他當着你的面承認了,你又能如何?殺了他嗎?”
劉裕咬牙切齒地說道:“如果他真的做了這事,那他根本就不配談仁義二字,只不過是一個道貌岸然的衣冠禽獸,他可以這樣對你,就可以同樣對待任何百姓,只不過現在他處於危難之中,需要百姓,所以要裝得這樣。我必須要看透苻堅這個人,要是他真的做了這事,我一定要爲你討還公道!”
慕容蘭閉上了眼睛,一行清淚從眼角流下:“討還公道?你能給我討還什麼公道?我已經被他欺負了,你就是殺了他,又能如何?”
劉裕的身子一震,一下子呆立在了原處,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慕容蘭擦乾了眼睛,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劉裕,別傻了,我是鮮卑人,不是你們漢人女子,不象你的妙音妹妹,把貞操看得這麼重,還要點什麼守宮砂在手臂上,我們胡人女子,敢愛敢恨,喜歡的人就會去全力追求,情之所至,就可以隨時在一起,未必要拘泥於什麼婚姻禮法的束縛。所以我們族的姑娘,絕大多數在嫁人前就破身了,以至於我們的風俗是新娘生的頭一胎,往往要棄養,因爲那很可能不是夫君所生的。”
劉裕咬了咬牙:“慕容,不用這樣安慰我,你們的風俗,不是苻堅可以行禽獸之事的理由,而且,在我的心裡,你永遠是完美的,純潔的。”
慕容蘭慘然一笑:“劉裕,那不過是你的幻覺罷了,我三歲就被大哥作爲殺手訓練,十二歲就要學會如何取悅男人,十四歲的時候,我就在青樓妓館接客,學習各種各樣的媚術,爲的就是有一條能混進敵國宮廷,刺殺敵國君臣,按你們漢人的話來說,我早已經是殘花敗柳。我們鮮卑人不看重這個,但我知道你看重,所以,所以即使我喜歡你,也不敢對你說半個愛字!”
劉裕的心,彷彿被這些話化成的劍,一下一下地刺着,刺得鮮血淋漓,他猛地轉身,緊緊地把慕容蘭摟在了懷裡,軟玉溫香,盡入身軀,他狂叫着:“不,慕容,我的心裡,你永遠是冰清玉潔,不需要用那無聊的貞操來證明什麼,我會娶你,我一輩子也不會離開你!”
慕容蘭靜靜地在劉裕的懷中,淚水橫流:“劉裕,你想要娶我,那王妙音怎麼辦?你如果變了心,如何回去面對謝家,面對那個同樣癡癡在等你的女人?!”
劉裕的渾身一震,彷彿被雷擊中天靈蓋,半天說不出話來,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只剩一聲長長的嘆息,他喃喃地說道:“我不知道,會有辦法的,但我知道的是,我,我不能讓你走,讓你離開!”
慕容蘭幽幽地說道:“好了,劉裕,別說傻話了,苻堅只不過是最後讓我下決心的原因,其實我一直在糾結,在掙扎,愛情是自私的,但不能成爲傷害別人的理由,跟我在一起,你沒有未來,會被認定叛國,你的家人,兄弟,都會因你受牽連,我們註定不會在一起。劉裕,如果你真的愛我,就請讓苻堅來赴宴,這一次,會是我們的了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