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喃喃道:“這就是你們秦國得自燕國的玉璽嗎?我沒見過傳國玉璽,但一看這塊璽,也是神物,怪不得即使是僞造的,也沒人會懷疑。”
苻堅蓋上了盒子:“拿去吧,你比我更需要這個,回去告訴謝安,希望當他收復河山之時,能善待天下百姓。”
劉裕有些意外,看着苻堅,沉聲道:“這塊玉璽,是你們得自燕國的,象徵着至少是北方的正統,能凝聚人心,是天命的象徵,就這樣讓我帶走了嗎?”
苻堅點了點頭:“正統並不能讓你坐穩天下,再說你也知道,此物本就是燕國僞造的,傳國玉璽是在你們東晉,只是你們無法控制北方收復失地,即使有這東西,也給看成是白板天子,不然的話,何必多此一舉,來我這裡要取這個僞璽呢?當年大秦奮發之時,也沒有這個玉璽,不照樣可以順應天命,一統北方?此璽自我得之,自我失之,見證了整個大秦的興亡,沒有什麼可以遺憾的。”
劉裕看着苻堅,緩緩地說道:“現在是你們危難之時,基本上外援斷絕,有這玉璽,還可以收拾一陣的人心,沒有這個,只怕長安城中人心會失得很快。”
苻堅笑着擺了擺手:“自從我誘使全城百姓吃人的那一刻起,他們就跟我一樣,都沒有退路了,根本不會在乎我有沒有這個玉璽,去吧,劉裕,這是你應得的,起碼你這一年多來很努力地在救護這關中的數百萬生靈,如果東晉的掌權者都是象你這樣的人,收復河山,又有何難?”
劉裕的心中有些歉意,點了點頭:“如果天王有此誠意的話,我回去之後,會想辦法讓大晉迅速派兵來支援的,無論是姚萇還是慕容衝,都是大晉收復河山的死敵,至於天王你,我覺得你現在已經放下了榮華富貴,權勢之心,若是肯重新歸順大晉,必不失王候之禮。”
苻堅苦笑着搖了搖頭:“劉裕,你不要弄錯了,這個玉璽,是我給你的回報,不是我投降東晉的乞命道具。我不是當年冉閔的太子,兵敗之後要靠着獻璽求一條生路,自從我們苻氏起兵稱帝的那一天起,就沒有了退路,要麼君臨天下,要麼死無葬身之地,沒有第三條路。”
劉裕的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敬意,同是失敗在即的英雄,苻堅的表現和慕容緯可謂天上地下,雖然是時運不濟,看來難有回天之力,但起碼保留了一個帝王的氣節,如果不是生而爲異族敵人,也許自己真的願意爲之效力。
劉裕念由心生,嘴上也說道:“天王保重,不管怎麼說,爲了長安城的百姓,我希望事情有轉機。實在不行的話,也未必要困守這孤城,也許突出生路,還有收復河山的那一天。這一點,慕容垂和姚萇,都是好的榜樣。”
苻堅斷然道:“不行,我不會扔下這全城百姓,自己逃跑的,再說現在天下也沒什麼能救大秦的力量了。唯一可能還沒有叛變或者是給敵軍控制的,也就是涼州,還有徵伐西域的呂光軍隊,如果老天有眼,讓他們能回來勤王,也許還有一線生機,不然的話,只有咬牙與燕賊,羌虜血戰到底了,長安無糧,關中殘破,除非有奇蹟出現,不然我不作何指望。”
劉裕點了點頭:“送回玉璽之後,我會試着來幫你,我說過,至少會保你苻氏一條血脈留存。”
苻堅搖了搖頭,正色道:“這件事,有別人會做,你不用操心了。”
劉裕的臉色一變,奇道:“有別人做?什麼人?”
苻堅咬了咬牙,沉聲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了,劉裕,其實大晉對玉璽感興趣的,不止你一個,這一段以來,在這長安城內的,還有別人。”
劉裕的心猛地一沉,脫口而出:“是會稽王的人,還是荊州桓氏?”
苻堅嘆了口氣:“你猜得很對,是桓溫的世子桓玄,兩個多月前秘密來此,那時候王嘉剛來,周圍有很多民衆歸附,他也喬裝打扮,進了長安,通過一些以前晉國舊臣的關係,跟太子建立了聯繫,之所以我讓你現在帶着玉璽離開,就是因爲這個桓世子,正式也向我提出了取玉璽的請求。”
劉裕咬了咬牙:“桓玄雖然是桓溫的世子,但在荊州並無勢力,他不可能真的派兵來救你的,以我看來,不過是行當年謝尚騙取冉魏傳國玉璽的舊事,嘴上說派舊兵,其實就是空手套白狼,騙到玉璽就會跑路。”
苻堅的臉色一變:“空手套白狼?不太可能吧,這次他可是跟以前我秦國將軍,關中豪傑魯宗之一起來的,光是魯宗之召來助守城的舊部就有數千人了,怎麼可能會沒有勢力呢?”
劉裕想到了那天在建康城中的奴隸拍賣之事,頓時一切都明白了,他正色道:“這個魯宗之,是淝水之戰時被我大晉俘虜的,被桓玄在拍賣會上天價買下,用了三百萬錢,看起來,他就是要用這個魯宗之在關中招攬舊部,不過正好也說明他沒有自己的地盤的勢力,如果他真的掌握了荊州,還會這樣只讓魯宗之招些關中舊部助守嗎?顯然是直接從荊州派大軍來了吧。”
苻堅若有所思地點着頭:“原來如此,我差點上了他的當,還以爲他能救我呢。不過兩個多月,此人也只是口惠而實不至,堅持要我先交玉璽,他才能請晉國皇帝下令出兵,本來我還有點猶豫此事,想讓你帶回玉璽,向晉國皇帝請命,然後割讓幷州和潼關以東的地盤給桓玄,以作其出兵的酬謝,現在看來,這條路也不通了。”
劉裕冷笑道:“荊州發兵出戰,何時需要徵求大晉皇帝的同意過?就是淝水之戰前後,桓衝經略中原,攻取洛陽,也沒有事先請求過皇帝,他越是這樣說,越是藉口,大概只是欺瞞苻天王你信息不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