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間陶意棠常去酒吧裡,燈紅酒綠的空間,繁弦急管的旋律,播放着一曲浪漫的西班牙語的歌曲,叫做《Entre Los Dos》,波薩諾瓦風格,搭配着令人迷醉的酒精氣息,讓人沉溺在其中,無法自拔。
這間酒吧的名字很特別,叫做Poison,也就是毒藥——是陶意棠最愛的品牌CD的一款著名香水,四種顏色、四種情調的毒,感性的癮。
不知道什麼時候,陶意棠已經換了一襲波西米亞的碎花長裙,濃郁民族風的茉莉花刺繡,束腰闊擺,不經意之間露出白皙的腳踝上深綠色的蝶狀刺青,而抹胸的設計亦襯托出她優美的鎖骨,該死的惹人側目。
然而,她的身邊陪伴着一個穿着黑色襯衫的英俊男人,深邃如夜,他便是她的丈夫——呃,應該是前夫喬立行,他們在三個小時之前,辦好了離婚手續。
“要不要試一下這裡的Long Island?很不錯。”陶意棠和喬立行一起坐在吧檯前,笑意盎然,全然不似一個剛剛纔離完婚的女人,熟門熟路地吩咐着眼前的酒保:“恩,要一杯Long Island,一杯Pina Colada。”
“現在還喝酒,你等一下怎麼開車?”他扯了扯脖子上的領帶,隨意地搭在胸前,棱角分明的臉上有淡淡的關懷。
“前夫,不用這麼擔心我——你忘記了,我是千杯不醉?”還記得五年前他們兩個剛剛結婚的時候,警署的同事打算用車輪戰術灌醉他們兩個,打算藉機混到新房裡鬧洞房,結果除了警署署長以外的同事全部被他們兩個深藏不露的酒鬼喝掛了,還要讓人一個一個地送他們回家。
“真的沒事?”喬立行凝視着她的眼眸,目光深邃。
“喬Sir,你是擔心我的酒量,還是擔心我這個人?”酒保送上了酒,濃濃的奶白色的酒液折射着晶瑩剔透的光芒,陶意棠用橙黃色的吸管攪拌着胖胖的高腳杯裡的液體,然後輕輕地啜了一口,斜斜地瞥了他一眼,說出來的話似乎別有深意,“我一直都不需要別人的擔心,你不是不知道吧?”
“是,我知道你獨立,獨立得連離婚也那麼果斷。”他頗爲無奈——沒有悲傷的情緒,只有深深的失落,他知道他們兩個之間的問題,也知道這樣糾纏下去的話,遲早會有人提出分手,不過沒有想到她的態度會這麼幹脆利落,搞得他措手不及,說離婚就離婚,三天之內搞好文件,連律師都聯絡好了,好像他沒有什麼理由不同意一樣。
天知道,這個對待過無數罪犯的高級督察,居然被一個陶意棠搞到心慌意亂。
她看着他,忍不住笑出來,用手託着下頜,“前夫,你這是捨不得我嗎?我們兩個的關係實在太不像夫妻了,我也是沒有辦法才選擇離婚的。”
喬立行喝了一口Long Island,雖然有點辣、有點嗆人,可是獨特的氣息還是讓人沒有辦法抗拒,這一點還蠻像坐在他對面的那個前妻,無論做什麼都有自己的方式和想法,邏輯思維簡直和正常人是不一樣的,滿腦子裡都是那些新鮮的主意,不過偏偏那麼吸引人,或許只是吸引了他。
閒閒地擺了擺手,陶意棠揉了揉披散在肩頭的長髮,白皙的手指習慣性地捲起一絡柔軟的髮絲繞圈圈,“喂,離了婚還是可以做朋友的吧?我只是覺得你不能夠給我安全感才和你離婚的,說不定哪一天你被炒魷魚了,或者說你覺得還是我比較重要的話,還是可以回來追我的——只要我沒有愛上別人,說不定我們還可以復婚。”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眼角透出淡淡的笑意。
他也笑了,低頭,暈黃的燈光在他挺秀的側臉佈下了陰影,“陶意棠就是陶意棠,安慰前夫的方式也這麼特別。”從小到大,在他的心裡,作爲一個警察的責任感高於一切事物,但是爲了她,自己真的想過放棄,然而她卻沒有給他思考的時間就已經做出選擇,現在想想,她做出這個選擇,會不會是爲了自己?
陶意棠微微側着頭,敏感地覺察到他眼底掠過的那一絲困惑和不解,“不要想太多了,喬Sir!喝酒吧。”她舉起高腳杯,奶白色的液體輕輕盪漾,透明的玻璃散出耀眼的光芒,搖曳生姿,“Cheers!”
斂去最後一縷牽掛,乾杯,然後,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