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人臉色微變，繼而又恢復正常，她笑道：“她是個懂事的，我便給了她些臉面，這也不算什麼，總歸都是服侍俊兒的。”
楚夫人脣角輕輕勾起，露出一個似嘲諷的笑，到底沒有再說什麼。
“秦少夫人。”
顧冬雪一進屋，採瑤眼睛一亮，忙屈膝行禮。
“雪姐兒來了？”屋裡傳來湯明惠的詢問聲。
“惠姐兒？”顧冬雪加快了腳步進了內室，湯明惠靠坐在牀頭，雖然面上帶着淺笑，但是顧冬雪卻能感覺到她的心情似乎並不怎麼好。
屋裡除了湯明惠和身邊的丫鬟，還有她娘束氏。
“娘，你去看大姐兒的洗三吧，快開始了。”湯明惠招呼顧冬雪在牀前擺置的太師椅上坐下，然後對湯夫人束氏道。
束氏似乎也知道顧冬雪和湯明惠之間的交情匪淺，倒是沒有多說什麼，對顧冬雪點了點頭便站了起來朝外走去。
“終於安靜了。”湯明惠嘆道。
顧冬雪疑惑，這屋裡本來就很安靜啊。
湯明惠見顧冬雪不解，解釋道：“從早上開始，我娘，大嫂二嫂還有舅母表嫂堂嫂她們就一直在這裡，所說的無非就兩個意思，一是養好身體，早日生下兒子，只有生下了兒子，我的地位也就穩固了。
二是……”
湯明惠遲疑了一下，看着顧冬雪，最後還是道：“二是讓我拿出主母的身份，好好壓壓顧姨娘，讓她做妾室該做的事，而不是越俎代庖在這裡幫我招呼客人。”
顧冬雪倒並不意外湯明惠孃家親戚會這樣說，她們所想的也是大部分人心中所想的。
女子一生，嫁人之後便要先生個兒子穩固自己的地位，然後便是打壓妾室，以彰顯自己正室的地位。
至於丈夫的心在哪裡，這事可以再往後排排了。
顧冬雪道：“她們也是爲你好。”
“我知道。”湯明惠苦笑：“可是大姐兒是我第一個孩子，公公婆婆不喜歡，爺不喜歡，我這個做孃的卻無法不將她放在心上疼着寵着。
至於顧姨娘，婆婆給她體面，相公也寵愛她，這些更是不以我的意志力爲轉移的。”
既然湯明惠說到這裡，顧冬雪忍不住問道：“我這次來，發現林夫人對我大姐姐態度又好了許多？難道這裡面又發生了什麼事？”
湯明惠猶豫了一下，顧冬雪以爲這牽涉到林家的私事，忙道：“若是不方便說便不用說了，我也只是好奇。”
湯明惠搖頭，“沒什麼不能說的，我只是不知道真假而已。”
“之前我聽爺透過一兩句口風，似乎劉家幫他走了關係。”
“走了關係？”
聽了湯明惠這話，顧冬雪隱隱有一種感覺，林夫人對顧維楨越來越好的態度，顧維楨讓自己打聽顧家抄家流放的原因，劉家對顧維楨這個已爲人妾室的外孫女的重視，似乎都有了模糊的解釋。
因爲信息仍然太少，顧冬雪雖然不知具體原因，但是一個詞卻在她腦中出現，那便是——交易。
劉家不可能毫無所圖純粹的幫助顧維楨和林家，顧維楨一心想要打聽顧家抄家流放的緣由似乎也並不是爲了幫顧家脫罪。
這或許便是劉家和顧維楨之間的交易。
只是劉家爲何要打聽顧家獲罪的緣由？難道這裡面與劉家也有關係，或者劉家想從這中間謀利？
“雪姐兒，你在想什麼？”
湯明惠的話打斷了顧冬雪的沉思。
“哦，沒什麼。”顧冬雪忙回道：“你剛纔說劉家在幫着林大人走關係，這麼說林大人要升官了？”
湯明惠搖頭道：“具體的我並不知道，只是爺透露了一下，還是一個多月前說的，現在具體有沒有成我也不清楚。”
顧冬雪卻想起林夫人對顧維楨的態度，想來是成了的。
正說着話，外面傳來穩婆的笑聲，“我們大姐兒洗三禮開始嘍！”
看來是吉時到了，顧冬雪站起身來，“我去看看大姐兒洗三禮。”
臨走之時，將蘇佳讓自己帶的長命鎖交給湯明惠，“佳姐兒說她有孝在身，大姐兒洗三禮滿月禮她都不能過來了，所以讓我幫她給大姐兒準備的禮先帶給你。”
湯明惠接了，“替我謝謝佳姐兒，她現在可還好？”
顧冬雪點頭，“管着家裡的事，帶着小少爺，還不錯。”
湯明惠道：“這樣便好，之前我聽到消息時，便一直擔心她，偏偏棠姐兒還不在家。”
又嘆道：“只不過這孝一守就三年，佳姐兒今年已經十五了，及笈禮看來也不會辦了，最重要的是這親事……三年一過，佳姐兒可就十八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顧冬雪道。
林家大姐兒生下來時並不重，只有五斤多，穩婆將她放在澡盆中，開始說着各種吉祥話，小女嬰雙手胡亂的掙扎着，哭聲卻並不洪亮，只小聲的哼唧着，有人便道：“還是女娃更乖，我家那小子洗三禮時哭的能將人耳朵震聾。”
“可不是，看着就是個乖巧的，四妹妹……九妹妹有福氣，以後有這麼個乖巧的孫女侍奉左右，我這個沒孫女的可羨慕極了。”
又有人答笑道，顧冬雪朝說話的人看去，那是一個四十多歲近五十的圓臉婦人，與林夫人眉眼間有幾分相似，穿着打扮都普通，可以說與林夫人相比，她算是相當簡樸的了，不過簡樸歸簡樸，卻並不失禮，氣質也很好，有一種溫和端莊的氣質，讓人一見，便心生好感。
與林夫人的端正中略顯凌厲的氣質不同，顧冬雪能感到說話的夫人脾氣很不錯。
只是她剛纔說的話倒讓顧冬雪有些疑惑，不僅顧冬雪疑惑，在場有好幾位夫人都露出疑惑的表情。
聽她話音，這位夫人應該是林夫人的姐姐，只是她之前明明說的是四妹妹，不知爲何卻改口喚九妹妹。
九妹妹，八姐姐？
又聯想到湯明惠曾經說過林夫人孃家的事，想必這位與林夫人眉眼間有幾分相似的圓臉夫人應該是林夫人的姐姐，是林夫人那嫁進書香人家的三位姐姐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