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這是在怪我們嗎?”
肖二老夫人反應倒也快,在站起來的同時,便立即從先前被擠兌的不自在狀態中找到能夠繼續說下去的契機。
“娘娘莫非忘了,當初娘娘雖然是娘娘,可是我們肖家還並不是如今的肖家,即使身爲娘娘的孃家,想要進宮也不是那麼容易的,我們即使想要提前告訴娘娘,也沒辦法立時進宮告訴娘娘啊。”
肖二老夫人一臉悲苦的看着皇后娘娘,繼續道:“若是能料到現在,那時即便再是艱難,我舔着臉也是要進宮一趟的,娘娘聰敏無雙,深謀遠慮,若得娘娘指點,如今然姐兒的境地肯定大不相同。”
這話暗着是後悔,其實是明着恭維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聽的甚是舒服,不由自主的點了點頭。
嚴嬤嬤忽然有些身心俱疲的感覺,只不過她並不想那麼容易就放棄,準備再說些什麼,就聽到外面有宮婢來報:“啓稟皇后娘娘,餘公公領着秦少夫人進了坤寧宮,正在宮外求見呢!”
肖二老夫人眼睛一亮,差點就忍不住衝口而出“快讓他們進來了”,好在關鍵時刻她還是記起了這裡是什麼地方,及時壓制住了快到舌底的話,一雙略顯混濁的眼睛卻滿是殷切的看向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不緊不慢的道:“讓他們進來吧。”
嚴嬤嬤垂下了眼,暗自嘆了口氣。
片刻後,餘公公便領着顧冬雪進了皇后娘娘所在的坤寧宮正殿。
“娘娘,奴才將秦少夫人領來了。”一進殿,餘公公便跪下磕頭道。
顧冬雪緊跟着跪下,“妾身顧氏見過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跪拜磕頭,行了大禮。
“你有孕在身,不用多禮,起來吧。”
皇后娘娘的聲音淡淡的,聽不出明顯的厭惡,但是顧冬雪還是能感到那其中微微的不喜。
“多謝皇后娘娘!”
顧冬雪一邊恭敬的道,一邊站起身來,她懷孕七月,動作顯得笨拙而緩慢。
嚴嬤嬤看了,便上前幾步,伸手扶了顧冬雪一下,口中輕聲道:“秦少夫人小心些。”
顧冬雪微微一愣,不知怎麼的,她從皇后身邊這位嬤嬤身上竟然感到了微微的善意。
顧冬雪有些疑惑的看了嚴嬤嬤一眼,嚴嬤嬤對她微微一笑,的確是帶着些微的善意。
別人對自己釋放善意,顧冬雪自然也不吝於自己的善意,她回以微笑。
不管嚴嬤嬤的善意是源自何處,在這宮裡有一個人對自己釋放善意,總比惡意要好上許多。
皇后娘娘看着嚴嬤嬤的行爲,並沒有說什麼。
嚴嬤嬤便大着膽子道:“娘娘,秦少夫人懷着身孕,身體不便,以奴婢看,不如讓她坐下,這樣她人舒服些,回答娘娘的話也能盡心些。”
嚴嬤嬤話音一落,皇后還沒有說話,肖二老夫人已經喝道:“雙喜,我看這些年你們娘娘實在太過縱着你了,這宮裡什麼時候輪到你一個奴婢做主了,這皇后娘娘還沒有發話,你這又是扶人又是請求賜坐的,不知道的人還以爲你什麼時候易了主呢,秦少夫人成了你新主子了。”
顧冬雪聽到這個略顯刻薄的聲音,便朝肖二老夫人的方向看了一眼,她並沒有見過肖二老夫人,但是聯想到秦敘之前和她交代過的情況,又對比了肖二老夫人的年紀和行爲,還是猜測出了肖二老夫人的身份。
“奴婢不敢!”肖二老夫人此話一出,嚴嬤嬤除了跪下賠罪,其他的什麼也不能做,“娘娘,奴婢對您絕無二心,這些年奴婢對娘娘忠心耿耿,即使奴婢有地方做的不如娘娘的心意,還請娘娘看在奴婢一心爲娘娘着想的份上,從輕發落。”
皇后蹙着眉看着跪在地上的嚴嬤嬤,沒有立即開口。
“娘娘,嚴嬤嬤這些年盡心服侍娘娘,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奴才雖然和她偶爾有些不對付,但是這些還是看在眼裡的,這次嚴嬤嬤僭越了,但是她也是因爲跟在娘娘身邊時間長了,耳濡目染,見娘娘平日慈善仁和,便擅自做主了。”
和之前嚴嬤嬤爲餘公公說話求情一樣,罕見的,這次餘公公竟然也爲嚴嬤嬤求起情來。
嚴嬤嬤是爲了皇后娘娘着想,不想顧冬雪受到皇后的刁難,怕皇后之後收不了場,連累了她自己。
而餘公公愛財,他純粹是爲了秦敘的那兩荷包銀子,秦敘出手實在是少見的大方。
從銀子上可以看出,這位秦大人對這位原配夫人很是看重,秦大人又是太子殿下最爲信任的人,即使皇后娘娘,以後還不是要靠着太子這個兒子,因此,餘公公現在有些拿不定皇后娘娘和肖二老夫人所想能不能實現。
他一向不將雞蛋放在同一個籃子裡,去宮外秦府宣旨是他去的,便是給了肖家面子,現在在這宮裡,爲向着秦少夫人的嚴嬤嬤說幾句話,也算是給了這位秦少夫人幾分薄面,以後無論是哪方成功,他左右逢源。
嚴嬤嬤很奇怪餘公公這個只認銀子不認人的傢伙竟然會幫自己說話,不過有便宜不佔是傻子,竟然餘公公給她找了臺階,嚴嬤嬤自然要順着下。
她忙磕頭請罪道:“娘娘恕罪,正如餘公公所言,因爲娘娘平日最爲仁善,見到老弱婦孺都會憐惜一番,奴婢跟在娘娘身邊久了,心腸自是比不上娘娘仁善,只是耳濡目染也學了一些,這才因爲見着秦少夫人身懷六甲,擅自做主想要爲秦少夫人求個坐,是奴婢僭越了,奴婢太造次了,即使奴婢不提,以娘娘的仁善,必定也是要賜坐的,奴婢這樣做,實在是太過……太過……越俎代庖了。”
嚴嬤嬤一邊說,一邊打着自己的臉。
一旁的餘公公露出牙疼似的表情,這個老貨總是自以爲是的爲皇后娘娘好,偏偏很少被皇后娘娘領情,總是做出力不討好的事,這麼多年沒有被擼下去,也算是運氣好。
皇后娘娘的表情由不悅轉至放鬆,再由放鬆轉爲釋然,嚴嬤嬤知道這件事是過去了。
顧冬雪則看的歎爲觀止,而一旁的肖二老夫人則臉黑如鍋底,心裡不斷的罵着“這個蠢貨,竟然讓兩個奴才耍的團團轉,實在是個蠢貨”之類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