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十兒根本沒有注意這些,直到他咆哮累了,才停了下來,他雙手抱着頭,蹲在地上,血紅的眼中流露出淚水。
就像受到他情緒的感染,本該晶瑩的淚水也變得絲絲血紅。
他從來沒想到徐容容會在那個時候有喜了,否則自己一定踏破鐵鞋都要找到她。
可是,自己還沒來到這個世界看上一眼的孩子,就在腹中生存了僅僅幾個月的孩子,就這麼被活活的藥水害死。
自己還沒來得及隔着肚皮摸上一把,還沒來得及用神識去看他,他已經不復存在……
龍十兒幻想着自己的孩子對着自己笑,幻想着他用手觸摸自己的臉頰,幻想着他可愛的眼睛,可愛的鼻子,可愛的身體。
龍十兒的嘴角露出了笑容,眼淚順着臉頰滑到了鼻子旁,然後滴落在龍十兒的口中。
鹹鹹的味道刺激着龍十兒的神經,回到現實的他,更加沉痛了起來。
他開始有些怕那位黑翼天王,因爲他每次出現總會帶給自己最大的打擊,上虎村慘案,還有自己的性命,現在是自己的孩子……
龍十兒的淚水止不住的流淌,感覺自己的心好痛好痛,快要讓自己窒息一般。
赤夷雪看着龍十兒,沒有出聲打擾,因爲這個時候,需要龍十兒自己堅強起來,面對現實,纔是他正確的做法。
龍十兒哭着哭着,就累了,癱坐在地上。
腦海裡全是那個從未在自己人生中出現過的孩子,龍十兒沒想到自己人生中的第一個孩子,竟然是彼此人生中最匆忙的過客,匆忙得看一眼的機會都沒有……
許久,山洞的通道中出現了急促的步法。
徐容容看到癱坐到地上的龍十兒的一瞬間,本來已經紅腫了的眼睛再次冒出淚水,她跑到龍十兒的身體緊緊的擁着龍十兒。
“老公……”
龍十兒眼神呆滯的看着前方,沒有動作,沒有聲音,彷彿失去了生息。
這時候,公孫薰兒阿雷等一幫子人走進了山洞,看着在地上擁抱着的兩人,黃米兒第一個忍受不了這樣的氣氛,捂着嘴偷偷的爲他們流淚。
公孫薰兒的臉色不是很好看,閉着眼睛,不管淚水劃過自己臉頰,享受着眼淚的味道。
啊雷、鴿子兩人的臉色都不是很好看,他們,心中深深的憤怒着,憤怒那人的殘忍,憤怒那人連一個幾個月的孩子都不放過。
啊力帶着明兒有些頹廢的坐到了洞口的邊緣,他的眼神看着龍十兒,堅定的眼神告訴大家,只要此刻龍十兒說一聲“殺!”
他會毫不猶豫天涯海角的找到兇手,即使直到自己跟那名兇手相鬥是雞蛋碰石頭,他也會毫不猶豫的衝上去!
明兒也在這個時候變得很安靜,沒有出聲去破壞這樣的氣氛。
黃米兒畢竟有過喪夫,他很清楚龍十兒和徐容容兩人的心情,他也是最先看開的人,她說道。
“不管怎麼樣,活着,才能做到自己想做的事兒,回去吧,啊?在這裡待着也不是辦法。”
是啊,儘管再傷心,再難過,時光會倒流嗎?不會……
儘管再後悔,再想要時光倒流,現實會改變嗎?不會……
龍十兒是一個男人,還是一個門派的主人,如果他都墮落了,那其他人呢?也要跟着一起墮落嗎?
龍十兒站了起來,他很清楚自己肩上的擔子有多重,他不能在沒有和敵人正面交鋒之前倒下。
他站了起來,一個人走出了山洞,衆人跟在他的身後。
他從儲物戒中找來碗和一壺酒,將酒倒在碗中,對着一點陽光都沒有了的天空說道。
“孩子,是父親沒有保護好你,父親發誓,一定會給你報仇!此生不殺黑翼天王,我龍十兒誓不爲人!”
說着龍十兒的眼淚便掉落到了酒碗中,他看着天空呆了一下,隨後將酒倒入口中,一飲而盡。
他又在碗裡倒了酒,然後將碗中的一半的酒倒在地上,依舊看着天空。
“我敬你!”
龍十兒的聲音變得顫抖了起來,閉着眼飲完了酒。
再次在碗中倒滿酒,徐容容這時候跑了過來,搶過了酒,她的臉上淚痕依舊,紅腫的眼睛看着沒有一點兒色彩的天空。
“安好!”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卻在龍十兒的心中顫抖着,徐容容從不飲酒,她一口喝完了碗裡的酒。
這時候,公孫薰兒來到兩人身旁,從徐容容手中拿過碗,又將龍十兒手中的酒倒在了碗裡。
她高舉着酒碗。
“希望你在天之靈,讓你的父親在爲你報仇的路上一帆風順!保佑你的家,一生平安……”
公孫薰兒也一口飲完了酒,龍十兒看着她們,忽然間眼淚像泉水一樣涌出。
擡手將酒壺中的酒全部倒進了自己的嘴裡,苦澀的味道充斥在心間,快要讓人感覺到身體爆炸的酒水不停的被龍十兒喝進肚裡。
他重重的將酒壺摔在地上,酒壺乒乒乓乓摔得粉碎,龍十兒擦了擦嘴角喝漏的酒。
“報仇!”
……
三天的時間漫長的過去,這三天以來,大家都沉侵在事實裡,度日如年。
離花龍客棧開業的時間還有兩天,這個寧靜的夜晚,龍十兒坐在房頂,看着天空的圓月,微笑着說。
“孩子,父親不能再這麼下去了,父親要給你做好榜樣,讓你知道父親是好樣兒的,你也很希望父親是好樣兒的對嗎?”
龍十兒一口一個父親,卻感覺是叫得那麼的悲,或許是因爲這個稱呼不該從他的口中說出吧。
這三天以來,龍十兒都將自己泡進了酒壺裡,希望酒能夠讓自己忘卻這樣的日子,他很厭倦這種醉生夢死的感覺。
可是,他不得不接受這樣的事實,所以,他強行的接受事實,只會給自己帶來無盡的痛苦。
這晚也不例外,龍十兒拿着酒壺,每每說完一個話題,他就會喝一大口酒。
公孫薰兒日再次爬上屋頂,靜悄悄的做到龍十兒身邊,沒有去搶龍十兒的酒,因爲這個時候的苦,她無能無力幫助他喝下去!
她只是坐在龍十兒的旁邊,靜靜的陪着他,不說話,不動作。
龍十兒笑了笑,在公孫薰兒的眼裡,他的笑是那麼的苦澀。
“你說,如果酒真的可以麻痹人的神經會有多好!”說着他又喝了一口酒。
公孫薰兒說道。
“酒喝不醉人,只是人想醉,同理,酒麻痹不了人的神經,只是人的想要麻痹自己的神經罷了。”
“那你說,爲什麼喝了這麼多酒,我都還感覺不到醉呢?我真的很想很想醉一次!”
“因爲你從來沒有想要麻痹自己的神經!”
看着龍十兒說話都恍恍惚惚的樣子,公孫薰兒也不承認他醉了,耐心的陪他說着話,希望可以藉助現在的時間,一點一點消除他心中的痛處。
龍十兒聽到她的回答愣了愣,呵呵呵呵的笑着,隨後他說。
“我爲什麼從來沒有想要麻痹自己的神經?”
“因爲你的心從未輕鬆過,因爲你的眼從未看得開,因爲手從未放得下,因爲你肩上的擔子從未輕鬆過!”
龍十兒點頭,也不知道算是默認了還是不想繼續糾結這個問題。
他咕嚕咕嚕的喝了好幾口酒之後說道。
“我想,我懂了,真的懂了!”
龍十兒放下酒壺,躍下了房頂,他的身形很麻利,神志很清醒,步伐很穩,絲毫沒有喝過酒的跡象,他走向徐容容的房間。
房頂的公孫薰兒看也沒看龍十兒一眼,盯着龍十兒放下的酒壺發愣,隨後他擡起酒壺嚐了一下立馬的的“酒”。
淡淡的也有些發甜的水進入喉嚨,公孫薰兒面無表情的看着龍十兒離開的方向。
“你真的很苦……”
來到徐容容的房間,龍十兒輕輕推開了門,發現徐容容已經躺下了,看着地上發呆,不時的會從眼中流出淚水。
這幾天以來,她的眼淚已經流乾了,雖然龍十兒是男人,可是他一個人的時候也比徐容容好不到哪兒去。
龍十兒輕輕關上房間的門,然後來到徐容容面前,脫下了自己的衣服,然後躺在徐容容身旁。
與徐容容同蓋着一張被子,龍十兒這才轉過身,面無表情的將徐容容的頭放在自己的胸口,另一隻手環抱着她。
“想哭就哭吧,以後就別哭了,因爲孩子想要堅強的父母!”
徐容容伸手攬住龍十兒的腰,在龍十兒胸口處低泣。
龍十兒輕輕撫摸着她的後背,眼神也有些呆滯的看着前方,腦海中強行讓自己去思索鬥龍門和花龍客棧的事情。
可是不管自己怎麼轉移注意力,最終都有意無意的又想起了自己可憐的孩子。
徐容容在龍十兒的懷裡哭累了之後便睡着了,龍十兒替她拉了拉被子,看到她即使睡着了臉上都還會流眼淚。
龍十兒心中更加的劇痛,將徐容容臉頰上的淚水擦乾,龍十兒閉上眼,腦海中又出現幻想中孩子的模樣,他,總是那麼的可愛!
這樣的情況下,龍十兒不得不給自己心理安慰,於是,他在自己可以營造的心理安慰中睡着了,孩子的模樣繼續在他的夢鄉中出現。
他們一家三口在一個花園裡打鬧追逐,一副其樂融融的景象。
也許,這就是龍十兒現如今能夠給自己的心最大的安慰,除了幻想那些實際不會存在的生活,他真的不知道怎麼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