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聖靈教的邪魂師，本體宗和天魂帝國的封號斗羅，還是日月帝國的九級魂導師，都已經在這場大混戰中出現不同程度的傷亡。
其中更以天魂帝國和本體宗的封號斗羅爲多。
血雨不斷從高空中落下，魂導器的轟鳴彷彿永不停歇的樂章，帶走着一條又一條的生命。
天斗城彷彿永固一般的西側城牆已經被炸出了一個巨大的缺口。
整個牆體都顯得坑坑窪窪，甚至有些搖搖欲墜的意味。
這場戰鬥已經進入了白熱化狀態。
雙方魂師、魂導師的魂力都已經雙雙跌破中線，傷亡激增，死亡人數呈直線上升。
天魂帝國城頭上的諸葛神弩炮攻擊頻率一降再降。
從最開始的千炮齊發，到現在就只剩下了寥寥百餘門還在吞吐着火光。
日月帝國的魂導器陣地上，大威力的魂導器早已經啞火。
他們也已經從直接攻擊天斗城的城體，改爲用大量魂導射線攢射來犯之敵。
可以說拼到現在，雙方都已經到了強弩之末。
依靠着提前儲備的大量密封奶瓶和定裝魂導炮彈，日月帝國算是佔據了微弱的優勢。
在沒有了千朝光的大規模集體戰復之後，日月帝國每消耗一個奶瓶，天魂帝國就需要用人命往上填。
勝負的天平已經隱隱朝着日月帝國的方向傾斜。
如果在不考慮人的因素，單純計算對拼消耗的情況下，日月帝國獲勝只是時間問題。
但不能不考慮。
在這裡戰鬥着的都是活生生的人。
是人，就會有恐懼心理，就會有思想上的負擔。
在冷兵器時代，一個訓練有素的正常軍團如果戰損比超過百分之五，大概率就會出現全軍潰逃的行爲。
一支部隊如果能夠在戰損超過百分之十的情況下仍然死戰不退，那就已經是絕對的精銳。
要是能夠在戰損率超過百分之三十的情況下堅持作戰，那就已經是神一般的軍隊，幾乎不可戰勝。
藍星之上，各國精銳部隊千千萬，爲何就單單隻有天朝陸軍能被冠以無敵之名？被公認爲輕步兵的巔峰？
正是因爲無論戰損超過多少，無論同伴倒下幾個，就算只剩下了自己一人，他們都有勇氣提槍發起最後的衝鋒。
哪怕全軍戰死，只要沒有下令撤退，就絕不可能後撤一步！
死也要死在陣地上！
要死在衝鋒的道路上！
現在，天魂一方的魂師與魂導師戰損率何止超過百分之三十？
這已經完全超過了百分之五十，正在朝着百分之六十瘋狂攀升！
戰場上，大量殘肢斷臂隨處可見，猩紅的血液已經聚集成了河流，將泥土染紅。
可那些天魂帝國的戰士們仍在揮舞着手中的武器，眼神中流露出瘋狂與仇恨，一次又一次的朝着日月帝國的魂導器陣地發起自殺式衝鋒。
面對這種不畏悍死的、怪物一般的軍隊，日月帝國的士兵普遍已經出現了膽寒的情緒。
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力量在支撐着他們？
在這樣打下去，天魂帝國的軍隊什麼時候會出現崩潰，橘子不清楚。
但倘若自家軍隊的戰損超過百分之十，朝着百分之二十攀升，恐怕就會引起全軍譁變和潰逃了。
真要到了那個時候，恐怕會對整個東征計劃出現一次巨大的打擊。
她不敢再賭了。
即便橘子有信心，自己手下的王牌部隊不會出現問題。
但她不敢賭其他的部隊不會出現問題。
寧願放過天斗城，也不能影響全盤計劃。
她絕對不相信，天魂帝國能夠再復刻一次今日的戰鬥。
低沉的號角聲吹響了。
這是日月帝國鳴金收兵的信號。
無數高階魂導炮彈在魂導器陣地前沿爆炸，掩護己方撤退的同時也帶走了一條又一條鮮活的生命。
日月帝國軍隊中的所有人都不約而同的鬆了一口氣，如潮水般向後交撤退，留下了一地狼藉與坑窪。
天魂帝國一方沒有下令追擊，而是同樣撤退歸城。
雙方默契停手，收斂着戰友的屍身，帶走了受傷的戰友。
沒有歡呼，沒有興奮。
所有人的心頭都只有兩個字——沉重。
這是一場沒有贏家的戰鬥。
日月帝國沒贏，天魂帝國也沒輸。
天魂帝國的皇帝毫無形象的癱坐在城頭，背靠城牆，緊閉着雙眼，臉部肌肉不停地出現痙攣。
天斗城，大概是保住了。
可這偌大的天魂帝國，究竟該何去何從？
千朝光強忍着頭部的眩暈與刺痛，在霍雨童的攙扶下遙望着退去的日月大軍，以及戰場中的慘狀。
在原着中，天斗城保衛戰不過就是兩段出自維娜和戴浩口中的描述。
那兩段文字冰冷、無情，僅僅只是爲了襯托日月帝國強大的背景板。
當親眼見證了這一切之後，千朝光才真正切身意識到了這場戰鬥的慘烈與殘酷。
死在他眼前的每一名魂師，每一名士兵，他們生前的模樣都是那般的鮮活。
現在，他們卻只能長眠於此。
即便有他的出謀劃策，有他和霍雨童的輔助，抑制日月大軍的長處，這場戰鬥的結果依舊可以用觸目驚心來形容。
天斗城暫時守住了，可天魂一方也付出了四個魂導師軍團被打到取消番號的的代價。
整整六個魂導師團，倖存人數僅剩千人不到。
本體宗弟子戰死將近四分之一，封號斗羅戰死兩人，重傷四人，人人帶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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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連毒不死都受到了不輕的傷勢。
星羅派來的支援的魂師軍團更是隻剩下了六、七百人，甚至不夠一個滿編軍團的人數。
不知道有多少自發出城抗敵的宗門和魂師戰死沙場，又有多少人失去了親人。
這些零散拼湊起來的數千人已經沒有辦法去詳細統計了，根本就沒有詳細的人員名單。
遍地都是殘肢斷臂，根本不知道還有幾人倖存，又有幾人死亡。
至於鬥靈帝國的援軍，不提也罷。
左右都是些普通人士兵，他們又能做些什麼呢？
就算在城牆上受到了些許轟擊，跟在大軍後面受到了些許來自魂導器陣地的轟擊，受損程度也有限。
某種意義上來說，天魂帝國勝了。
因爲他們再一次守住了天斗城，阻擋住了有着無敵之勢的日月大軍。
可這來之不易的勝利，實在是太過於慘烈了。
橘子如果明日依舊不顧任何代價的強攻天斗城，就算千朝光再怎麼料敵先機，也絕無可能複製今日的戰果——人已經打空了。
更何況，隨着時間的推移，日月帝國的戰爭底蘊完全爆發，戰鬥力會出現井噴式的增強，列裝的裝備也會越發先進。
這一戰，天魂帝國天時地利人和加身。
在不計算普通士兵傷亡數量和自發出城的宗門魂師們的情況下，十分勉強打出了四比一的戰損比。
這已經是極爲難得的戰績。
像是原着中那般的情況，戰損比甚至高達十比一，並且還是要計算普通士兵的傷亡情況。
像是那些魂導師團，一場戰鬥下來別說死亡，就連傷者都沒幾個。
完全是在用魂師和魂導師的命去換一些毫無意義的戰績和數字。
等到再拖些時日，日月大軍集體列裝了大型聯動魂導器和高能壓縮陣列魂導器之後，想要打出今天這何種戰損比都成爲了一件癡人說夢般的事。
後期的防禦聯動魂導器甚至能夠做到硬抗超級斗羅而無傷，更不要說普通的定裝魂導炮彈之類的東西了。
大量的普通士兵在城牆上再一次動了起來。
他們搬運着戰友的屍體，修補着破損的城牆，隨時準備迎來下一次的戰鬥。
整座天斗城就像是一頭被羣狼環伺的遲暮雄獅，孤獨的舔舐着自己在戰鬥中被撕咬出的傷口，期待着奇蹟的降臨。
城頭，毒不死拖着被龍逍遙擊傷的身軀走了過來，一瘸一拐的。
原先整齊的衣裝也成了乞丐一般的模樣，掛着大量已經凝固了的血塊。
千朝光擡手想給他釋放幾道神聖治癒。
結果治療沒放出來，自己的頭部刺痛卻加劇了，整個腦子像是要被撕裂了一樣難受。
“你自己歇着吧，你老師我身子骨還硬朗着。透支精神力不是小事，別落下後遺症。”毒不死擺了擺手。
可就是這一個下意識的簡單動作，卻令這位本體斗羅痛苦到忍不住齜牙咧嘴。
“老師，您怎麼樣？”
千朝光不便說話，霍雨童主動問道。
“還行，龍逍遙這老東西下手真夠狠的，差點給我這身老骨頭給拆散架了。”毒不死抽了幾口冷氣。
他那雙墨綠色的眼珠往四周看了看，流露出一股濃濃的惆悵。
“這一戰下來，至少毀了我本體宗百年的沉澱，死的可都是好苗子。這戰爭啊......可真不怎麼樣。”
霍雨童柔聲道：“老師，接下來您打算怎麼辦？”
“接下來怎麼辦？”
毒不死突然沉默了下去，無數的呻吟與哀嚎不斷傳進他的耳中。
這位高大的老者有些無力地搖了搖頭，怎麼看怎麼有些垂頭喪氣的意味。
他自嘲道：“誰知道呢，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這場戰鬥要是再這麼持續下去，要是再打上幾次，恐怕咱們本體宗數千年的基業......就要葬送在我這個無能的老東西手中了。”
千朝光忍着頭部劇痛，勉強說道：“老師，不必如此悲觀......這場戰爭......會持續下去，但烈度不會再有這麼大，傷亡......也不會再有這麼大。”
毒不死彷彿迴光返照一般，勐的擡起了頭，眼中精芒暴射：“朝光，你確定？”
遠處的天魂皇帝也聽到了師徒三人的談話，再顧不得什麼帝王威儀，一個箭步就衝了過來。
他沒有說話，只是扶着殘破的城牆，目光灼灼的盯着千朝光，眼中滿是期待。
“至少......八成可能。”
精神力已經補充上來了一些，千朝光的頭痛有所緩解。
“等明日清晨，看日月帝國的排兵佈陣就能知道我的猜測是否正確。他們現在摸不清咱們的底細，不會將時間貿然浪費在死磕天斗城上。”
“明日守城戰再度開始，如果護國之手缺失了一到兩支，那就證明日月帝國已經放棄了在短時間之內攻陷天鬥，而是會轉爲拉鋸戰。”
“如果他們還是像今天這樣直接全軍壓境發起總攻......”
說到這，千朝光不禁露出了一個苦笑。
“......那我建議陛下還是逃吧，咱們沒有能力再複製一次今天這種奇蹟了。即便我可以恢復，也沒有那麼多的勇士了。”
天魂皇帝緊緊握住了千朝光的手，深深的彎下腰來，面龐上盡是悲意：“真的就......沒有任何辦法了嗎？朝光，朕求求你，救救天斗城，救救天魂，救救這黎民百姓吧！”
“陛下，我很想幫你，但我真的沒有那個能力。”
面對這位傾盡一切的天魂皇帝，千朝光又能說些什麼呢？
他只能依舊維持着苦笑。
“就算我能料敵先機，可在絕對的實力碾壓面前，我真的沒有任何辦法。破除對方計謀的前提，是對方要用計謀才行啊，陛下！”
“我可以負責任的告訴您，根據我收集到的信息來看，如果日月帝國放過了天斗城，他們的目標一定是北上，儘可能多的佔據天魂的領土。”
“就算咱們現在知道了他們的戰爭意圖，那又能有什麼用呢？您還能抽得出更多的兵力北上伏擊麼？”
“即便是今日這傾盡所有、破釜沉舟的守城戰，咱們都贏的十分艱難。甚至準確來說，都不能說是咱們贏了，而是日月帝國軍選擇了傷亡最小的打法，主動退了......”
天魂皇帝走了。
那個背影顯得失魂落魄，落寞至極。
霍雨童用胳膊肘碰了碰千朝光：“哥，真的沒有任何辦法了麼？”
千朝光當然知道霍雨童是什麼意思。
她指的是：如果在不動用不死帝國武力的情況下，是否有能夠破局的方法。
毒不死也在豎着耳朵聽着。
他希望自己這位弟子先前那番話，僅僅只是在拒絕天魂皇帝試圖讓史來克學院派出救援的邀請，而並非真的沒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