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霍雨浩那副“如果談不成就把飯碗全砸了”的樣子，寧天有些哭笑不得地道：“至於嗎？”
“這錢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賺的，我替他們把可能伸出去的爪子提前砍了也是爲了他們好。”
霍雨浩語重心長地解釋道，看起來就像是爲孩子操心，怕孩子管不住手所以替孩子收走壓歲錢保管的家長。
說着，霍雨浩將提前準備好的報價表從儲物戒中取出扔給寧天。
“軍用裝備是有價無市的東西，明德堂所求所需也不是幾塊金魂幣，想要的話就該對等拿出不能簡單以金魂幣的價格計量之物。”
寧天伸手接過報價單，滿腹狐疑地一行行查閱起來。
不能簡單以金魂幣計價和不能用金魂幣購買是兩個概念；笑紅塵當初在星光拍賣場爲了雪帝胚胎一擲億萬金都能把這稀世奇物拍下來，霍雨浩指的是金魂幣作爲計價物時不能完整體現出其稀缺性的交換籌碼。
比如各種“內部人能用內部價買”但就是基本不會流出到外面的管制物資……
以前那些斗羅三國特產的稀有金屬乃至藥材、魂骨等東西，寧天雖然接洽完成第一單後便沒再親自操持交易事宜，但也多少聽說過宗門內部到處翻垃圾去滿足對方稀奇古怪要求的傳聞。
某些在市面上還算是常見的裝備也就算了，提出的價碼依然是讓人還算能捏着鼻子接受的那些東西。
但看到報價單前列那些東西索取的價碼時，寧天只覺得自己額頭上的血管都快被迅速升高的血壓給弄炸了。
資源分佈勘探結果、魂師傳承修煉方法、魂獸與藥材研究資料等東西在其他要人命的勒索對比之下都已經算是相當正常的了。
最前面的地理測繪圖乃至兵力佈防圖都是些什麼玩意？
哪個腦癱玩意把這東西都列到了報價單上？
“霍雨浩，你們……這些要求是認真的嗎？”寧天捏着報價單，一根手指在某幾項上面劃來劃去。
霍雨浩興味索然地看着她那大受震撼的表情，“嗯”了一聲道：
“又不是強買強賣，不喜歡就管住手嘛。”
“如果對上面的什麼東西有興趣，你們宗門以前負責聯絡的人知道怎麼搭上線。之前有人玩不起掐斷聯繫裝死，誰惹出來的事誰負責擦屁股。”
要不是鏡紅塵的要求，他還真不想湊上來給寧天推銷。反正九寶琉璃宗又不是什麼有能力逆轉戰爭的宗門，頂多久負豪名而已，但那也得看跟誰比。
那麼大個宗門又搬不走，總不至於到新大陸上建國、剝土著頭皮再搶人家的寶貝當國寶用。
堂主他老人家也真是急着開拓立功到了上頭的地步……嘛，還好這些投資以後早晚是能收回來的，吃多少喝多少以後就還得連本帶利吐回來多少。
“堂主他老人家還有一句忠告請你靜聽……”
“明德堂什麼都不缺，和你們交往看重的是誠意，你們買不起的東西有的是人爭先恐後想掏錢。他老人家是看上你們那兩個錢了嗎？不是，要的是心意！”
寧天的嘴角繃不住地露出了哭笑不得的弧度：“你管地理測繪和兵力佈防圖叫心意？你還不如多要點錢呢，至少不會要人命啊。”
霍雨浩聳聳肩：“有意見去和堂主提，我就是來催你一趟。誰會和富哥談錢啊，看不起人麼這不是？就得是超越了金錢的東西才能體現出誠意和實力。”
寧天搖了搖頭，雖然很想罵眼前人心裡沒一點嗶數，但還是將報價單疊齊整後收好。
“你們堂主啊，他老人家就算患得患失也大可不必用這麼極端的辦法……行了別用那種眼神看我，他提的條件離不離譜你心裡清楚。”
“對了，我之前聽說你們在蒐羅有關萬年前初代史萊克七怪的歷史，這東西送你了。”
說着，寧天從儲物戒中取出一本厚重的書冊，原路扔給了霍雨浩。
霍雨浩眼疾手快接住第一本，但寧天還在從儲物戒中繼續取出同款書冊，繼續往霍雨浩身上扔。
一本接一本……
當霍雨浩終於將寧天扔過來掉了一牀的書冊整理在一起後，發現這些書摞起來的話竟然差不多和他以前一位親戚收藏的全套二十四史差不多厚……
再一看書名——
《寧榮榮傳》
霍雨浩滿臉訝異和狐疑地取出第一卷，翻開燙金封皮後便看起了引言。
“萬年前，武魂殿教皇比比東等一衆權貴利慾薰心、癡迷權柄，悍然成立武魂帝國，自恃武力優勢，對天鬥星羅兩大帝國發動侵略戰爭，意圖鯨吞大陸。”
“值此大陸危難之際，所幸九彩神女寧榮榮秉天地之輝降世，攜愛人食神奧斯卡苦修不輟、挺身而出，與海神唐三、戰神戴沐白等摯友共七人，向權勢遮天的武魂殿雙神舉起正義與審判之劍……”
“歷盡艱險、於生死一線間戰勝無數強敵後，九彩神女寧榮榮擊破七寶琉璃塔終生不破七環之詛咒，與奧斯卡等親朋成就救世之偉業，從此飛昇神界，庇佑九寶琉璃宗世世代代……”
“本書各項回憶與記錄取自九彩神女親父寧風致、摯友白沉香、恩師玉小剛等人，旨在爲讀者還原最真實的寧榮榮以及那段氣壯山河、驚心動魄的歲月，讓歷史的真相不被時間的流沙埋藏。”
“編訂：九寶琉璃宗歷代宗主門人及敬仰寧榮榮的歷史愛好者們”
霍雨浩翻了翻手中的《寧榮榮傳》第一卷，燙金封皮上還有着九寶琉璃宗的徽記，引言和目錄之前的第一頁更是煞費苦心地全部用來繪製不知是真是假、經過多少美化的寧榮榮畫像。
霍雨浩：……
不是，你這比二十四史還厚的《寧榮榮傳》怎麼筆墨比那位大人的原著還多啊？
“你們這麼敢編……海神知道嗎？”
寧天抱胸看着霍雨浩滿臉震驚的表情，微笑道：“這麼多年也沒見他表達反對意見啊，那肯定是同意嘍。”
“榮榮先祖肯定也在神界關注着九寶琉璃宗的傳承，她也沒提出過修改意見，說明肯定很滿意啊！”
霍雨浩點了個贊：“那你們是真的牛批……”
“你什麼意思啊，史萊克編過的類似的書不管是數量還是情節，不都比我們離譜多了？當初戴家還在龍椅上坐着的時候片面吹捧沐白先祖的書就少了？”
“哼，要是你早五千年出生的話，那時候就能在星羅帝國滿天飛的戴家編撰的‘史書’嘍，那裡面可是特意強調早年他被人叫老大的日子。”
寧天緩了口氣，眯着眼繼續道：“要是你有興趣的話……我拿九寶琉璃宗收集到的歷史典籍抄錄本跟你換魂導器怎麼樣？論風光的歷史，連史萊克比起我們都拍馬不及，我家的藏書閣裡可是有不少史萊克都沒收集過的孤本。”
“想的挺美。”霍雨浩撇撇嘴，晃了晃手中的書冊，隨口問道：
“連寧榮榮傳都有……難不成你們還有奧斯卡傳？也只有你們這些後人會特意爲他編傳記了。”
寧天眨巴眨巴眼睛，整理了下措辭才指出霍雨浩下意識的錯誤：“那個……雖然我們也叫奧斯卡先祖，但是論血緣還真的……以前有人罵我們的時候都說我們不配自稱‘寧榮榮的後人’。”
好像……還真是這麼回事？
雖然霍掛和戴沐白的“後人”關係好像沒詳細解釋過戴沐白是在人間留下了他的哪一支血脈，什麼時候和朱竹清有的哪個兒子。 畢竟按那位大人百合花盛開有違人倫、在神界傳說裡幾乎明示唐公主戀父情結的掌控欲極強的封建思想，“後人”肯定得是直系血脈吧……
草兔子夫妻的生育能力在神界都是無出其右的，馬紅俊在人間也有馬小桃這一系後代……
難道就七寶琉璃宗夫妻倆實錘絕後了？
寧天皺了皺眉，卻還是從儲物戒中取出一本大大縮水的小冊子扔給霍雨浩。
封面上是……《奧斯卡傳》。
“還真有啊？怎麼這本這麼薄？就一本？還不夠你們榮榮先祖的零頭吧！”
“精髓的部分都糅進《寧榮榮傳》裡了，哪還有那麼多能說的東西……有就不錯了，還挑挑揀揀，一開始都沒有編這本書的打算，這些東西還是後來幾代弟子接力自己編的。”
搖搖頭將《寧榮榮傳》收進儲物戒中，霍雨浩決定等回去再好好拜讀這讓自己大受震撼的大作。
“堂主的報價都是認真的，希望接下來幾天的演習能讓你們對未來的形勢多幾分思考，戰爭本就是個利益重新分配的過程，早投注投重注才能保全身家乃至利益最大化。”
“來晚了的話……那可能到時候也不需要你們了，最早投效的人才能享受千金買馬骨的待遇。”
“哦對了……你這書還不錯，要是有我沒看過的回頭給我捎兩本過來讓我長長見識，軍用裝備給不了你，我可以手搓魂導器來換，越離譜越孤本越好。”
…………
皇室行宮之中，位居主位的徐天然正襟危坐着，而受邀前來的日月帝國軍政要員三三兩兩地各自找位置落座。
相比嚴肅的會議室，這裡的環境倒是更像是用於喝下午茶的後花園。
重要度排序位於吊車尾位置的霍雨浩與保持低調的橘子各自找了張靠角落的沙發坐下。
雖然橘子的內定太子妃身份對公衆尚未明牌，但在場衆人知曉這一層關係的也不在少數。
“今天便是演習最後一天，感覺如何？”
吃了塊小蛋糕的橘子擦擦手，端起茶杯捧到脣邊，對不遠處的霍雨浩隨口問道。
“感覺就那樣……天天在明德堂泡着什麼魂導器沒見過，這些天軍隊一直在營造大場面給觀衆看個熱鬧，真打仗的時候哪有這麼一板一眼……”
“哼哼。”橘子輕笑一聲，啜一口茶後頗爲自信地道：“一樣的部隊，改爲由優秀的指揮官帶領的話戰鬥力則完全不同！”
“要是星羅帝國的武官真的覺得我們打仗的時候也會一模一樣地按演習的模式推進，那肯定很有意思。”
而此時，坐在主位挺直腰板的徐天然正色道：
“各位，關於援助西疆的決議已得父皇首肯，現在讓我們就部分具體細則進行商討。”
“殿下，臣有一事始終放心不下，還請殿下給個定論。”臺下一人突然舉手問道。
“請說。”
“援助與否尚且不論，想要成事至少要先有兵與器……敢問殿下，西疆諸君總不至於一開始起事都需要我國親自出兵上陣吧？老臣不希望見到有人能被一路躺着保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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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天然哈哈一笑，揮手安慰道：“大家儘可放心，西疆的朋友們不堪天魂帝國的壓迫準備已久，這一次可是做好了破家舍業也定要成事的準備！錢和人，都準備好了，我們先坐觀局勢發展即可。”
徐天然此言一出，與西疆地區可能會直接打交道的軍政要員們互相交換了一番眼神，從彼此眼中看到了滿意的神色。
什麼叫做“做好了破家舍業的準備”呢？
意思是隻要行動起來，家業肯定是會被席捲一空的，不動產可能會毀於兵災，浮財肯定會飄着飄着就沒了的……
至於這些浮財飄到哪……國庫肯定是大頭，但是真正辦事的人也不會空手而歸。
這纔對麼，帝國主義的援助哪有好拿的？今天給了一分，日後怎麼也要十分八分地撈回來，只不過面子上或許不會搞得很直接。
指望每動一天都在燒錢的魂導師團必要時刻壓陣上場，還不做好掏空黃金換槍炮的準備，真當日月帝國開善堂的？
“第一件事，也是本宮的心病，還請大家獻計獻策，暢所欲言。”徐天然拍拍手，開口說道。
“西疆的朋友們缺少魂導師，長期必定難以久持，而我國爲免過度激化局勢，並不希望早早投入軍隊親自下場，因此援助武器裝備勢在必行。”
看着徐天然面色嚴肅地講解，橘子在下面輕聲重複着徐天然的話——這些本就是由她想出來的臺詞。
“但是武器裝備一旦流出便無法再控制流向，如果西疆的朋友們起事不利輸掉幾次戰鬥，部分裝備難免會被天魂帝國所繳獲。”
“裝備不認人也不長眼，援助少了起不到作用，多了又需要冒着這些炮彈被天魂帝國繳獲後反而砸到帝國軍隊頭上的風險。”
“即使添加拆卸時整體自毀的保險法陣也只能避免天魂帝國深入研究戰利品，如果他們只是使用武器的話，擋不住的。”
霍雨浩聽着橘子的輕聲複述，認同地點點頭。
事實上吧……在某些特殊情況下，就算援助夠多也可能最後發現全都打了水漂。
比如某超級大國在帝國墳場的經歷……投入的軍費換算下來能給當地人民每人發十年的收入，這還是疊加了通脹的結果，用正常人的視角來看直接全部拿來收買也足以讓當地人民敲鑼打鼓喜迎王師了。
結果打了二十年，死了好幾個查賬的會計，最後滾蛋不說，還給人留下了足夠裝備軍隊幾十年的全套軍械狠狠銷了把帳……
當內外都足夠拉胯的情況下，什麼神奇的情況都是可能發生的。
不過在更加神奇的斗羅大陸，這種矛盾有着奇妙的解決方式。
徐天然講述完自己的顧慮後，行宮花園內雖然響起了一陣交談聲，也有人提出了些意見，但全都缺乏可行性，被徐天然一一否認。
眼看着時間被一點點消磨，接受了自己已經被拉下水，在這種時候至少不該故意拖後腿給天魂帝國套加強BUFF，免得日後被迴旋鏢砸到頭上的霍雨浩輕嘆一聲，舉手道：
“太子殿下，我有一個建議。”
徐天然看到被鏡紅塵和孔德明一直捂在手裡的霍雨浩終於做出了點配合的表現，眼神微動，伸手邀請道：“快請講。”
“既然魂導射線槍早就可以通過法陣轉換來發射生命衰老射線……我們可以同樣將此類法陣移植到援助物資上。”
“根據裝備所採用的主要材料的金屬疲勞壽命，確定法陣的自運行強度，保證援助的裝備在一定週期後直接變成一堆廢鐵。”
“如此一來，滿足西疆的朋友裝備需求的同時，也將其生命線掌握在手中，就算他們能咬牙保持獨立後勤也無濟於事，不可能離得開我們的支持；同樣免除了天魂帝國靠繳獲物資增長實力的風險。”
“這應該叫……計劃性報廢，更簡單的直接做法是在援助的裝備中直接添加定時自毀法陣。若有欠妥之處，還請太子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