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兒哥,這故事也太懸乎了吧,那個老管家會那麼有本事爲什麼不自己救兒子呢?”我喝了一小口酒問黃三兒。

“那誰知到了,中國的民間從來不缺少這種矛盾的故事,人們大多是關注的只是故事本身,而不會去考究故事的背景,久而久之就越傳越誇張。”

“不過這皮狗子還真挺邪性的。”

“是啊,一般能操縱皮狗子的人,都有高深的道行啊,這裡的事越來越有意思了。”

到後來,我都忘了自己究竟喝了多少了,反正最後是抱着酒瓶子睡着的,第二天醒來已經是中午了。黃三兒還是昏睡,我就自己簡單洗漱了一下,在花園裡溜達。

那種不知名的淡藍色小花更多了,好像給秋季的花園裹了一條藍色的圍巾。我在路邊摘下一朵小花,仔細觀察着。沒看出它與其他花朵有什麼不同,不知道爲什麼可以頂着秋風開放。聞起來幾乎沒有花香,放在嘴裡,一種淡淡的苦澀瀰漫在口腔中。

我坐在一張長椅上,擡頭看着蔚藍深邃的天空,想找一朵雲衡量下自己的目光究竟有多遠,可是最終還是在陽光的照耀下刺痛了眼睛。哎,真是迷茫啊,花園到底怎麼了?我該怎麼辦?林茜,難道就這麼白白死了麼?

幾聲狗叫打斷了我的哀思,我低下頭,看到不遠處韓少爺領着兩隻狗在遛彎,老王頭遠遠跟在他後邊。這孩子,不知道他懂不懂得恐懼,他好像永遠活在自己的世界裡。我從沒看到過他說話,或者有什麼明顯的表情。或許和他比起來,我們這些有着敏銳感覺的人才是不幸的。

韓少爺走進了,面無表情的看着我,但是從他的眼睛中我多少還是看出一些情感來。兩條金毛狗倒是和我混熟了,搖着尾巴小跑過來,一個勁蹭我的腳和腿。這兩條狗長得實在太相似了,想必以我這種非專業人士很難分清它們吧。我這麼想着,揉着其中一隻狗的腦袋。

它歡快地搖着尾巴,不斷伸出舌頭舔我的手掌。我的手往下滑,掐了掐它的脖子,然後摸到了肩膀處。當我的手觸摸到它肩膀的一瞬間,好像有一道閃電擊中了我,那本該毛茸茸的肩膀處,有一道巨大的傷口!

我嚇了一跳,急忙縮回手,回憶着剛纔那種觸感……沒錯,那樣的傷口很像是斧子劈的,難道?我不敢再去摸那條狗的肩膀,而兩條狗也搖着尾巴回到了韓少爺身邊,一前一後的追逐着,很快就分不清我剛纔摸的是哪一條了。

韓少爺領着狗繼續往前走,落在他後邊的老王頭走近了。他意味深長地看着我,豎起一根手指在嘴脣上。他什麼都沒說,我也什麼都沒問,就這麼對視了一會,他離開了。我只覺得後背爬滿了冷汗,這個老王頭不簡單!難道他就是操控皮狗子的人麼?昨天蹲在黃三兒後背上捱了我一斧子的皮狗子就是剛纔那兩條金毛中的一條麼?

看着老王頭漸漸遠去的背影,我竟然生不起一絲追上去問個清楚的勇氣。我怕那兩條狗順便變成皮狗子,把我撕碎。我呆坐在那裡很久,一直沉浸在恐懼感和挫敗感中,知道黃三兒聳打着肩膀走過來,把什麼東西抹在我的人中處。我聞到一股辛辣的味道,一下子回過了神。

“你着道了。”黃三兒一臉嚴肅地看着我。

“啊,是麼?”我卻沒有什麼驚訝的心情,彷彿一切都是分自然。

我忽然開始懷疑,剛纔那個把手指豎在嘴脣上的人是不是老王頭,記憶似乎變得模糊了!我心裡明明知道剛纔經過的人就是韓少爺和老王頭,可是此刻卻怎麼都無法肯定!

“你會醒心名目決吧,趕緊用。”黃三兒的聲音這時候又在我耳邊響起。

我如夢初醒,急忙唸叨起了口訣,過了一會感覺好多了,心中的積鬱全排了出來。我感激地看着身邊的黃三兒,卻發現我身邊的哪是人?分明是個人身狗頭的東西!那個黑洞洞眼睛一嘴獠牙的東西,它嘿嘿嘿的冷笑着,張嘴向我咬來……

“啊!”我驚叫一聲,從噩夢中醒來,原來,我坐在這長椅上睡着了。頭很疼,他媽的,我怎麼會在這睡着了還做了個噩夢呢。

天色不早了,看了眼手機,竟然已經三點多了,看來我睡着的時間還不短。媽的,可別感冒了,這大冷天的。我心裡罵着,往宿舍走去。

回到空蕩蕩的宿舍,發現一個人都沒有,連黃三兒都不知道跑哪去了。我甚至懷疑自己還在夢中,不由得唸了好幾次醒心名目決,最後我發現自己是清醒的。可是黃三兒哪去了呢?我看着菸灰缸中的菸頭,都是我們昨天抽的,今天並沒有增加新的菸頭。也就是說,黃三兒很早就離開了?

黃三兒再出現已經是週五的晚上了,我一度認爲他是不是遭毒手了。原來他回了一趟新竹花園,請教了林老鬼幾個問題。這一趟來回,他又給我帶來了不少驚人的消息。

那種淡藍色的小花,有一種可怕的名字——兇怨,只有在風水混亂、陰氣怨氣強盛的地方纔有機率滋生,有着強烈的致幻效果。致幻效果,這也就解釋了我爲什麼會在長椅上睡着然後做了個奇怪的噩夢了,因爲我之前傻13的把那小花放進了嘴裡。

除此之外,黃三兒還帶來了別的消息。九九八一不一定指的是要死掉九九八十一個人,那樣的傷亡數已經有傷天和,是絕對不可能被允許的,所以這個兇殺之局肯定還有着別的解釋,這是我們沒研究明白而已。

想着之前的噩夢,我忽然有一種必須要仔細查看那兩條狗的念頭。說幹就幹,我和黃三兒來到狗舍,發現老王頭和韓少爺都在,我對老王頭說我要檢查下那兩條狗,他笑呵呵地說你隨便。

我仔細查看了兩條金毛狗的肩膀,沒有發現任何異常,根本就沒有傷痕之類的東西。它倆很親暱的和我玩了一會。這兩條狗越來越歡實了,反觀韓少爺倒是依舊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我嚴重懷疑他是自閉症還是面癱,韓二叔也沒少找專家治療他啊,怎麼一直沒起色呢?

“最近沒什麼奇怪的事吧?”我推開兩條狗,問一邊的老王頭。

“你知道什麼,我就知道什麼,呵呵。”老王頭說了句十分莫名其妙的話,我覺得他話中有話。

“那你說說我們都知道啥唄。”黃三兒在一邊問,

“死人唄,一週死一個,韓先生請你們來調查,希望早點破案吧。”老王頭說。

我和黃三兒離開了老王頭那,什麼也沒套出來,但是我還是覺得這老王頭有點奇怪,爲什麼在人心惶惶的花園中,他還能如此鎮定自若呢?這個胖老頭究竟是什麼背景,之前韓先生提供的資料準確麼?

時間還在流逝,故事還在繼續,謎團卻依舊沒有解開了。

週六到了,我陷入一種不安的情緒中,我不知道明天死的人會是誰,兇殺之局到底什麼時候會結束。

一大早,韓二叔就召集了花園中僅剩的沒有走的人們,來到大學城的一間高級會議室,看樣子是要給我們開會。

花園中除了韓少爺和老王頭,所有的人都來了,其實也沒剩下多少人了,會議室的座位甚至空着大半。大家都不知道韓耳熟要說什麼,他在座位上做了良久,沒有說話的意思,也沒有散會的意思。

過了足有十分鐘,他纔開始說話:“感謝大家長久以來對韓某的支持和幫助,可是現在花園出了這樣的事情,該用的辦法都用了,但是似乎沒有好轉!至今八位死者的死因還是個迷,兇手更是逍遙法外。受害者中,有我們在座格外的家人、朋友,雖然我們同仇敵愾想要把兇手繩之以法,但是我現在不得不宣佈,我們失敗了,我們找不到兇手。”

韓二叔一席話,說得在座的人沉默不語,其實大多數人早都放棄了破案的希望,只想下一個死的不是自己就好,不知道韓二叔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目的。

韓二叔環顧四周,似乎大家的沉默在他的意料之中,於是他繼續說:“爲了不死在這裡,我做了一個決定,從今天開始韓氏集團解體,我要帶着兒子離開東北。”韓二叔語出驚人。

“等等,你是說集團解體,什麼意思?”一個老頭子忽然叫到,我認出這也是一位公司的高層。

“是啊,這個怎麼能由你個人決定。”其他人也開始紛紛交頭接耳。

我看出來了,這些人之所以賴在花園不走,不一定是死忠於韓二叔,他們有別的目的也說不準!韓氏集團內部似乎存在很大的矛盾,從第一個張嘴的老頭子就能看出,韓二叔壓不住這些高層,他做出公司解體的決定,一定危機到了這些高層的切身利益。

“那你們非得把我也拖死在花園中麼?”韓二叔忽然喊了一句,會議室內又重歸安靜。

“八個死者的身份沒有太多的聯繫,這神秘的死亡應該是隨機的吧,在座的各位似乎都有危險呢。”過了許久,一箇中年人說。

“這麼說你們都不同意嘍?”韓二叔冷聲質問着,周圍的人沒人說話,可是他們的表情已經默認了。

“這樣吧,咱們做個協議。”沉思良久,韓二叔緩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