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叫再大聲點
顏千夏的直覺告訴她,慕容絕不會像他表面上看的那樣簡單,人的狡滑若從表面上看得到,那便不是真狡滑。
他的笛聲倒是造詣頗深,行雲流水,悠悠揚揚,像清寂夜裡的一汩泉,奔騰在夜色之中。突然,他笛聲一轉,音調變得有些熟悉,顏千夏聽着聽着,身子猛地一震,這是《月光下的海》,這是她唱給池映梓的,慕容烈當時和殊月在前面走得快,也不曉得聽清前面的沒有。
笛音雖然改了點,但是絕對是那首歌。
她卷着青絲的手一用力,扯痛了頭皮,看慕容絕的目光更怔了。慕容絕奏完了笛,握着玉笛的手緩緩一垂,目光又看向了顏千夏。
二人這樣直直對望,倒似是老情人久別重逢,想上前又不不敢泯。
“皇上,臣還有好東西給皇上看。”年錦立刻發現了慕容烈隱隱散發出的不悅,上前一步,故作快活的音調,打斷那兩個人的對望。
慕容絕這才垂下了眼睫,握着玉笛的手微顫了一下,整個人都被一種落暮之氣纏繞起來。慕容烈掃了一眼年錦,轉身往廳裡走去。年錦心裡咯噔一響,連忙跟過來,在他身後低聲說道:
“皇上,您別生氣,六王爺也就看看……看看……淞”
“給了你什麼好處?”慕容烈頭也不回,冷冷地說了句。
年錦和六王爺素來不曾走動,今兒生辰卻他請來,不用猜也知道原因。
“就……一本兵書……”年錦老實,也不隱瞞,反而興奮得嘿嘿笑。
“你這呆子,一本兵書,你就把朕給賣了?”慕容絕反手,一拳打向年錦的胸,年錦也不躲,就昂首挺胸讓他打,嘴裡還嚷着,
“臣願爲皇上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你……”慕容烈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年錦噬武,蒐集了許多珍藏的兵書和武功秘笈,想來六王爺給他的兵書一定很是珍絕,所以他才能冒着得罪慕容烈的風險,邀請六王爺來府上。
“明兒去把城樓掃乾淨,你一個人掃。”慕容烈恨恨說了句,闊袖一拂,落了座。
顏千夏是跟着他們二人進來的,他二人的對話聽得清清楚楚,慕容烈對這年錦還真不一般,她也不出聲,揪着手帕坐到了一邊,隨即又毫無形象地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她疑惑慕容絕的笛音,可是她更細心謹慎,她不想冒無謂的險,對於這些男人她一個都不信任,誰知道慕容絕眼底藏着什麼心思呢?她強壓着加快的心跳,作出一臉倦意,手撫住了額頭。
“困了?”慕容烈側臉看來,脣角眼角又有了笑意。
“嗯。”顏千夏點頭。
“去睡。”慕容烈的手指撫過來,在她脣角上輕輕勾了一下,這是寵溺非凡的動作,帶着前所未有的溫柔。
顏千夏硬撐着沒躲開他的手,等他的手指收回去了,才故作鎮定地扭頭看向廳外。月色漫了一地,緩緩淌出銀粉似的小河來。
“舒舒,你裝得再溫馴一點,朕會更喜歡。”他俯過身來,貼着她的耳朵低低地說着。顏千夏的嘴角抽了抽,果然扭過頭來,衝他擠出一個笑,眉眼兒全彎到了極限,要多假有多假。
慕容烈撲哧笑出聲來,乾脆伸手把她摟進了懷裡,手在她的臉上亂揉着。
“怎麼辦呢,朕是越來越喜歡你了。”
“涼拌吧,伴君如伴虎,誰知道哪天你厭了,就把我給宰了。”顏千夏的聲音從他懷裡嗡嗡傳來,他托起她的小臉,盯着她看了許久,才緩緩地說道:
“朕殺女人只有一個原因,就是她膽敢背叛朕……朕一定會讓她死得極不痛快。”
他的聲音如同一陣嗖嗖涼風,沁入顏千夏的骨頭裡,顏千夏當然知道他有多殘酷無情,剁人家的腳像剁白菜梆子一樣,她能屢次頂撞而他還留她的命,無非是她還能讓他有興趣罷了。
顏千夏的長睫抖了抖,趴在他的懷裡,摟住了他的腰,“我要睡覺了。”
“臣已作好安排。”年錦連忙起身,作了請的姿勢,年府裡有專門爲慕容烈備好的住處。
慕容絕也起了身,抱拳送二人出去。
r??“自己去吧,朕還有事和年將軍商議。”慕容烈拉開她,在她的脣上不輕不重地咬了一下,推她站起。
他不是隻顧玩樂的君王,他還有大事要和年錦商量。慕容絕一聽,便要告辭離開,慕容烈搖搖頭,淡淡地說道:“六弟也聽聽,你也是統領一軍的元帥,應該多多地爲國出謀劃策,不要總是縮在府裡,朕並不是是非不分,心胸狹窄之人。”
慕容絕一聽,又作揖謝恩。
顏千夏巴不得他不要***|擾她,微拎了裙襬,慢慢往廳外走,一出了大廳,就像放出了籠的鳥,腳步似飛,快步往後院飛去。
雖然他也在這裡,可這畢竟不是深宮,這裡的空氣都比宮中要香甜一些,還有院中的芍藥花,豔豔的,好看極了。
推開|房門,桌上一對金燭搖曳着。
讓她意外的是,作爲給慕容烈準備的房間,這裡並不奢華,甚至說簡樸到極致,只有一牀,一桌一椅而已,帳子是白色的土布帳,民間常見的那種,牀上的被子也是普通的棉布縫製,而宮中都是上好的天蠶絲,枕頭也硬,裡面似是填充着陳舊的茶葉,泛着有些沖鼻的味道。
“這些都是皇上在邊關時的用具,皇上偶爾會來住一住。”
說話的是年錦最寵的侍妾,見她一臉驚訝,便伸手替她挽上帳子,柔聲解釋。
他好歹是皇三子,在邊關用這樣的東西嗎?
顏千夏伸手撫了撫帳子,又看向桌上的茶壺,青花土瓷壺,白色土瓷碗。
“娘娘,請梳洗更衣。”
侍婢們擡上了浴桶,桶中已注滿熱水。
“你們下去吧。”見侍婢們有上前侍伺的意思,顏千夏揮手讓她們退下,自個兒脫|了衣,爬進了浴桶裡。
她在花舫被他弄得一身汗,身子裡也有他留下的東西,確實應該好好洗乾淨。
窗戶是敞着的,她定定地看着那彎月,房門輕響了一下,有侍女託着各色香露走了進來,那是剛從宮中送來給她用的,還有她平常睡覺時穿的柔軟的綢衣、全新的緋色肚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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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烈想寵一個女人,必會給她最好,顏千夏伸手捏起一隻碧綠的瓶子,心中盡是苦笑。她不怕受折磨,只怕被這榮華富貴迷了眼睛,一時墮落,便是一生的悲苦。
她把一瓶香露全倒進了浴桶之中,把整個人都沉進了水中,直到憋不過氣來,再冒出水面,像困久的魚大口呼吸。
如此反覆,直至水涼。
嘩啦啦……她再度竄出水面時,抹了臉上的水,卻看到慕容烈正站在浴桶邊上,深遂的目光緊盯着她的臉。
她的假意溫馴,二人都心知肚明。
“舒舒,朕不怕你心假,朕信終有一天,你會把你的人你的心都給朕。”他的手探過來,順着她的眼睛往下,到了她的肩上,輕輕一捏,抓她站起來。
水珠從她的身上往下滾落,這白|皙嬌美的身上,遍佈着他晚間在花舫上的歡|痕。顏千夏沒躲,只垂手站着,任他的目光掃過她身子的每寸肌膚。
風從窗口吹進來,很涼,她開始微微發抖,接着便越抖越厲害。
“除了自由和別的男人,你要什麼,朕給你什麼,把心給朕,真正地順服朕。”他拉開了自己的衣袍,把她從浴桶裡抱出來,放到陳舊的木桌上,水漬迅速在桌上漫開,他的捧着她的臉淺淺吻下,以極柔的力道,像羽毛一樣觸過她的脣瓣,又慢慢往裡面滾燙探去。
“那你不如做個玩具娃娃。”顏千夏任他摟着自己,任他在她的身上索要,眼睛只盯着燭光,輕輕地說道。
“你呀……”慕容烈把頭從她胸前擡起,頗是無奈地看着她。
“你不要封我爲妃,我就當你的侍女好了,那麼多女人爭丈夫,我受不了。”顏千夏低下頭,聲音染了霧氣,“你就當可憐我吧,不要再逼我。”
“你最擅長的就是惹怒朕。”他微擰了下眉,掐着她的下巴搖了搖,不客氣地拉開她的腿,強硬地要往她的身子裡面闖。
p;顏千夏縮了縮肩,他白天留下的疼痛還未消散,可是他又要再來……精力怎會這樣旺盛?
“別躲……舒舒,別躲。”他的喉中發出舒適的一聲低呼,這副子真是惹他上癮,又溼又暖地咬着他。
“都退下!”他突然低喝了一聲,窗外一陣匆忙輕響,院中隨即寂若曠野。他把她抱起來,大步走到了窗邊,把她的身子往窗臺上一按,就從她的身後刺了進去。
“慕容烈,你瘋了,痛,痛……”
顏千夏的腰被他摁着,他太高大,她不得不踮起腳尖,緊緊地抓着窗臺,溼發搭在她的胸前,風一吹來,胸前的水珠就讓她涼至骨髓。
“你乖……忍一忍……”他的眼中漸充起血絲,大掌緊握着她的腰,一手扳過她的臉,把她的痛呼聲全吞了進去。
漸漸的,奇異的感覺又開始在顏千夏的體內亂走,她的呼吸開始亂了,她抓着窗棱的手越來越用勁,指甲扣出刺耳的聲音。
“我恨你……”顏千夏哭了出來。
“朕疼你,若你再叫大聲點,朕會更疼你。”他卻低笑……
雲飄來,遮住月,顏千夏的哭聲絲絲繞繞,纏纏綿綿,在院中迴響。
王府外的後巷裡,一個白衣人慢慢走出來,青玉的面具下,那雙瞳裡一片死灰,久久地,才低低地喚了聲:千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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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宮的女人終於知道帝寵是什麼意思了!
顏千夏不管被貶,還是往死裡得罪慕容烈,她總能活得好好的,還能成爲寵妃。
璃鸞宮的大門緩緩敞開,迎接它的新主人。這是先祖帝爲寵妃瑤妃所建,是宮中最奢糜的宮殿,因瑤妃病逝,瑤鸞宮便再沒住過新主人,它太富貴,尋常女子怕折壽,不敢輕易踏足其中。
可是慕容烈先一步進去,以天子之名焚香禱告,敕封顏千夏爲瑾瑜貴妃,以明珠萬顆綴滿宮殿,爲她照亮夜間的路,以珊瑚爲林爲她建起樂園,以薔薇種滿每條小道,讓她踏花而過,以香露爲雨,讓她欣賞水滴芭蕉之樂,以小鹿爲使,爲她傳遞帝君的旨意……專門有太監爲她想這些稀奇玩藝兒,只爲讓她不寂寞,讓她真心地笑一個。
可是,帝寵越盛,顏千夏越排斥厭惡。因爲他來這裡無非是一件事,讓她躺好,用身體擺出各種姿勢侍|奉他,讓他得到魚水之樂。
“娘娘,您瞧這個。”寶珠樂滋滋地捧着一條璀璨的山河裙過來,慕容烈撕壞的她原有的那條,他令能工巧匠另做了一條,比原來的更光華奪目。
顏千夏只看了一眼,便扭過頭去,輕撫着掌心的小白雀。
慕容烈太厲害了,她以爲服軟可以讓他放鬆警惕,卻不想他乾脆把她鎖進這珠光寶氣的籠子裡,令她寸步難行。
“月貴妃賀瑾瑜貴妃,送上賀禮。”
“葉貴嬪賀瑾瑜貴妃,送上賀禮。”
“皇貴妃賀瑾瑜貴妃,送上賀禮。
宮門外小太監的聲音又響起來。這一日,各宮的賀禮快堆滿了一間屋子,這三個人是最晚送禮的,端貴妃又是最早的那個人。
顏千夏看都懶得看一眼,只低頭摸着那隻小白雀。
池映梓留她的東西,有什麼呢?一箱子書,加上這隻小白雀!
小白貓不知道從哪裡竄了進來,碧碧的眼睛盯住了她手裡的小雀兒,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滾開。”顏千夏討厭這隻小貓兒,用腳尖趴開了它。
“喵嗚……”小白貓衝她呲了呲牙,衝向了院中。
風一陣陣地颳起,秋深了,小青蛇也愈懶了,如今不知道躲到哪裡去睡了。侍女們安靜地站在院中,碧色裙裾在風裡微抖,五彩琉琉的燈籠懸於她們的頭頂,一根根鳳柱往視線盡頭延伸。
小白雀的嘴在她的手指上輕輕啄了啄,撲騰着翅膀飛起來,顏千夏擡手握住脖子上的龍珠,一直看着小白雀飛遠。
池映梓不在這裡了,小白雀也不愛呆在這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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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來了。”
寶珠的目光往後一掃,便看到了慕容烈的身影。顏千夏嘴角扯了扯,勉強笑了笑。
“舒舒不高興?”他的目光掃過丟在桌子上的珠寶環飾,又回到她的臉上。
“沒有。”顏千夏淡淡地說了句,走回桌邊,用手指拔弄着金釵,這些東西,便是逃跑都不能帶走,便是帶走,又不能變賣,於她來說和廢物沒什麼區別。
“口是心非。”他順手拿起一支金釵,給她戴在了發間,“舒舒,早點兒把心收回來,別讓朕等太久。”
“你要這麼多女人的心幹什麼呢,又不能吃。”
“若你始終不肯從心裡順從朕,朕就吃了你的心。”他捏起她的下巴,脣貼下來,“朕想要的東西,還沒有逃得掉的。”
“你狠。”顏千夏嘴角牽了牽,拉開了他的手,“吃飯吧,都備好了,知道你會來討吃討喝。”
“胡說些什麼。”慕容烈語氣拔高,卻不見生氣,跟在她身後到了偏殿。
桌上已擺好美味佳餚,她的飯菜,甚至不用從御膳房出來,而是在這裡另設了小廚,令十名御廚每日依她的喜好行事。
杯是白玉杯,碗是金鑲玉,筷上嵌明珠,勺上有鳳紋。
顏千夏盯着這些東西看了一會兒,擡頭說道:“能不用這些嗎?我都拿不動筷子。”
慕容烈一笑,拿起筷子說道:“那朕就餵你。”
“慕容烈啊……”顏千夏頓了頓,無奈地說道:“你真是太霸道了。”
“難得聽你叫朕的名字叫得這樣好聽,朕會好好賞你的。”他用筷子輕敲她的嘴,讓她張開,果真要喂她吃飯。
只是……顏千夏是他養的小寵物,讓她笑就要笑,讓她哭她就要哭,他說……
“舒舒,朕喜歡看你在花前笑,也喜歡看你在朕身下哭。”
每一次都是死去活來的折騰,讓她說不出話,哭不出聲,直到她倦倦睡去。
他要征服的,是她的全部,從心到身體,完全地、不留餘地的臣服。
“皇上,密報。”
順福快進來,神色緊張地託着一封密報。
慕容烈放下筷子,拿了信抖開,只看了幾行,便扭頭看向了顏千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