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家大宅,乃是當今世上很難再見到的那種古代府邸規格,僅就規模氣象來看,怕是比當時的王府也不遑多讓。
更加難能可貴的是,這棟宅子可不是什麼仿古建築,也不是後天經過多次修葺完善的府邸宅院,而是正兒八經的古董!
這棟從唐朝開始建起的老宅子,經歷過這麼多年的風風雨雨,甚至於幾場數不勝數的曠世大戰,也仍舊完好無損的保存至今,別的不說,單論風水而言,絕對是沒說的。
正門上方懸掛的金絲楠木牌匾,牌面上以純金勾勒的‘楊府’二字,據說乃是當年高宗皇帝親筆御賜。
不說別的,就光是這塊沾染着九五之尊龍氣的牌匾,掛在這裡就能福澤千秋百代,驅鬼辟邪什麼的,那都是陪襯福利而已。
站在那兩扇朱漆楊木門外面,劉懷東駐足擡頭往門戶那頭看去,赫然能看到院落中屹立着一尊約莫是書樓經閣之類建築的八角亭。
亭樓高達九層,八角格局自下而上逐漸收縮,層層飛檐皆有瑞獸鎮守,頂端更是鑲嵌着一顆在夜晚如一輪明月般的碩大明珠,瞅着就價值不菲,而且其中每塊磚瓦的鋪墊搭建,那都是相當講究的。
見一葉而知秋,僅從那棟站在府邸之外,也仍舊依稀可見的高大建築來看,劉懷東就不難掂量出楊家在風水之道上的造詣。
站在牆外打量一番後,劉懷東最終將目光定格在門口的兩尊玉石鎮宅貔貅上,僅是粗略看了兩眼,他便嘴角含笑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原本打算跟着楊博霖進門的孫雅,看劉懷東莫名其妙停下腳步,自然也就跟着收回了那條已經踏上石階,準備邁過門檻的右腳。
“怎麼了?”孫雅小聲在劉懷東耳邊問了句。
劉懷東則是挑起半邊眉頭,衝着扭頭回望自己的楊博霖豎起一根中指,“小夥子,你可是相當不厚道啊,我如果沒看出來,你是不打算跟我說明這貔貅吞財局了?”
站在自家門口給人比了中指的楊博霖,臉上非但沒有半分氣惱,反倒是眼前一亮。
“好傢伙,你特麼真是醫字門的傳人麼?照我看這山字門絕學裡,就沒有你小子不知道的吧?老實交代,我們楊家的七星打劫是不是也早就給你爛熟於心了?”
“呵呵,那倒沒有,畢竟這七星打劫秘法,自楊公首創以來,就一直僅僅只在楊家一脈單傳,這等被你們楊家視作命.根子的東西,我上哪知道去?”
劉懷東雙手背在身後,莞爾一笑搖頭回了句,不過這話他倒是說的不怎麼實誠了。
儘管剛剛楊博霖也只是打趣一問,壓根就沒想着劉懷東有半點機會去接觸他們楊家發家之本的七星打劫,但楊大公子萬萬不會想到的是,七星打劫秘法,劉懷東心裡還真就留着備份呢。
畢竟他那位老祖宗,可是少說都得從春秋之前便縱橫修真界的老油條,當年宋末楊家曾遭遇過一場沒落,而當時的楊家家主又鬱鬱寡歡的生了場大病,請了許多名醫都毫無辦法。
最後還是偶遇了劉懷東那位雲遊四海的老祖宗,也是楊博霖那位不知道往上數幾代的老祖宗命不該絕,給劉懷東的先祖妙手回春直接治好了頑疾。
此後楊家在那位老祖宗的帶領下,纔有了東山再起的機會,而那位楊家老祖宗當年爲了回報劉懷東的先祖,就直接送上了七星打劫秘法!
如此說來,劉懷東跟楊公世家的這份善緣,倒是從幾百年前就開始結下了,並非劉懷東與楊博霖這一代纔開始交好。
孫雅聽兩人打機鋒般雲遮霧繞的談話,不禁有些懵逼,當下便朝劉懷東投去一個好奇的目光,卻也沒有明着問出口什麼。
劉懷東抿嘴一笑,衝着門口那兩尊玉石貔貅努了努嘴,“可別小看了這兩尊鎮宅獸,擱在別人家門口,我還真願意相信只是普通鎮宅獸,但這裡可是大名鼎鼎的楊公世家。”
“這裡頭的門道,叫貔貅吞財局,任何一人但凡邁過楊家門檻,不管你是來幹什麼,不論是敵是友,都得先留下一絲財運餵養這兩頭吃不飽的貔貅,而財運進了貔貅肚子,自然也就轉嫁給了它們守護的楊家。”
孫雅聽了劉懷東對貔貅吞財局的這番解釋後,不由得瞪大眼睛,擺出一副瞠目結舌的表情。
看到她這可愛的樣子,劉懷東不禁莞爾一笑,“其實也沒那麼可怕,這貔貅吞財局雖說會截取人的財運,但僅僅只是三千弱水取一瓢,萬花叢中摘一葉而已,並不會真正讓一個人一蹶不振。”
“但以楊公世家的名頭,光是想來拜訪他們的人,估計每年都得踏破一個門檻,就這還得是有資格進門拜訪的,如此諸多財運滴水成河的厚積薄發,轉嫁到楊家那也是相當可觀的。”
在旁傾聽的楊博霖,當下不由自主的朝劉懷東豎起一根大拇指,“不錯不錯,當今華夏修真界,怕是連其他山字門人都瞧不出我們楊家風水格局的門道,想不到今天居然被你一個醫字門的‘外人’給點破了。”
“呵呵,我不光能看破這點門道,甚至要破了這個局,其實也非常簡單,只需取兩片樹葉遮住貔貅雙目,正所謂一葉障目不見泰山,更何況一個客人了,過門而入的時候只要貔貅看不到我,自然也就不會吞噬我的財運。”
劉懷東信誓旦旦的開口,真正讓楊博霖無比蛋疼。
然而正當楊博霖臉色有些爲難時,劉懷東卻突然微微一笑,帶着孫雅徑自邁過了楊府那道不知多少人夢寐以求想着跨過的門檻。
“放心吧,我這趟來可是求人辦事的,不是來砸場子的,既然數百年來不論達官顯貴王侯將相,要入你楊家的門都得交這點入場費,我自然也不會壞了規矩。”
其實各行都有各行的規矩,這點道理劉懷東還是懂的。
就比如這風水陰陽界,基本上每個風水師,多多少少都會在自己家裡搞出些門道,更別說楊公世家這等風水界的超級豪門了。
有客拜訪,若是求人辦事的,你就得先交個名帖,就比如要進楊家大門,就得留下自身幾分財運一個道理。
而若是同行到訪,這些個小門小道的,就是用來考驗你的時候了。
能看出我家門道就說明你自身造詣也是不俗,大家可以平起平坐的論道一番,要是看不出來,那就說明你的本事不如我,那麼跟你這種人交往,我可就得好好端着前輩高人的架子了。
這些就是風水界的規矩之一,不知沿襲了幾百年還是幾千年,人人心知肚明,至今不曾被誰打破,而且若是有人去同行家做客,即便看出了人家的門道,你也不能出手去破局。
那些個門道擺在這裡,只是用來衡量你本事高低的,但你要想進人家的大門,該掏的入場費同樣半毛錢都不能少,這是禮數問題。
而且不光是這類登門拜訪的情況,就算一個風水師在某地做了局,甭管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還是有心想要搞某個對頭,甚至閒的蛋疼沒事了就想擺個陣陣玩,既然陣法格局已經成勢,那麼就由不得其他風水師再來破局。
破了我的局,那你就是打我的臉,這種情況在風水界,基本都是個不死不休的下場。
就像醫字門同樣也有自己的講究,以前的老中醫若是受理了一個患者,而那個患者又去找別的中醫問診,問題是後者還接下來,那同樣是在打人家的臉。
前者的老中醫不會去怪罪患者,而是會直接向半路截胡自己的王八蛋發出挑戰。
這也就是爲什麼以前老中醫在給患者看病時,都會先隱晦的問清楚了,這位患者以前是否就醫於其他同行?
如果是,那麼就得掂量清楚,前者跟自己關係是否交好,以及自己是不是得罪得起了。
原本楊博霖在聽到劉懷東竟然懂得破局之法時,還提心吊膽生怕劉懷東出手給自家這貔貅吞財局破了,那可就不是他楊博霖一人的事了,而是劉懷東在當面打他們整個楊家的的臉啊!
到時候別說求人辦事了,恐怕楊家人不那掃帚給他趕出來都算輕的……
不過好在劉懷東沒有讓楊博霖失望,想不到這個醫字門的‘外人’,竟也懂得這行的規矩。
當下楊博霖便是鬆了口氣的展顏一笑,對劉懷東側身做了個請的手勢,“哈哈,多謝兄弟體諒哈,沒法子的事情,畢竟是祖宗們立下的規矩,我們當晚輩的也不好打破。”
劉懷東微微點頭,示意自己理解,當下便帶着孫雅,在楊博霖之前率先邁過門檻。
身爲一個醫字門人,看破了風水局卻不出手破局,這是劉懷東對楊家的禮數。
而事後楊博霖側身讓客人先進門,則就是他代表楊家對劉懷東的還禮了。
畢竟這大千世界,要想活得滋潤,誰都得按規矩辦事,禮尚往來,就是華夏亙古不變的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