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一股鮮血濺了唐鬥一臉。
就在風鈴探身下去拿了《先天書》剛剛站直身子的時候,一支無形的利箭就射穿了她的胸口。此時此刻,唐鬥仍然雙膝跪地,與風鈴正好面對面,那支無形箭恰恰就是射過風鈴胸口之後從唐鬥頭頂過去的。
鮮血不僅濺了唐斗的臉,還將他的下半身也染打得一片血紅。
甚至血水開始往下流的時候,他還沒有意識到是怎麼回事呢。
站的的風鈴,被箭穿過的那位置,恰恰在唐鬥眼際上方一點點,那個部位血如泉涌,可能是射爆了心臟,血水嘩嘩地流出來,從風鈴一身衣服往下淌,淌到哪裡便是刺眼的一團。
過度的疼痛,讓風鈴發不出任何聲音。
唐鬥看見她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嘴巴張得寬寬的,可是卻喊不出來。
天啊,風鈴被射死了!
不用說,必是仇雲以影子箭射死她的!
唐斗的胸口頓時一陣劇痛,沒差點兒就那樣跟着死了去。
時間停止在了這一刻,唐鬥吃驚地望着風鈴的血口,嚅動着嘴脣想要說什麼,居然也說不出口。隨後,風鈴身子一軟,也跪了下來,以快要驚散的眼光望着唐鬥,抓着《先天書》那隻手艱難的將書遞到唐鬥面前。
唐鬥與風鈴同是逆天的龍族生命體,又做過數生數世的夫妻,因此他看懂了風鈴的眼光。
風鈴用眼睛在跟他說,“唐鬥哥哥,書搶到了,你趕快帶着書走吧!”
要說的話實在太多,一下子根本難以說盡,但是唐鬥還是從風鈴的眼光中讀出來了,風鈴要他走!要他記着鄒想想的話,卻拯救人類生命體!要他記着一定在將《先天書》帶出去,出到外面無論如何也要想法將《先天書》的主人候辰救出來,一定一定在完成鄒想想臨死之前囑咐他的遺願,那個遺願也是她的遺願!
唐鬥彷彿聽到了風鈴跟他告訴的聲音,“如果有來生,我們還會在一起,我永遠永遠都是你的妻子!如果別離了,我也從來不會遠離,會永遠永遠悄悄的陪在你的身邊!”
從第一代到現在,分不清是幾代幾代了,他們之間經過了多少風風雨雨,多少酸甜苦辣啊!
他們是僅餘的龍族生命體,是僅僅剩下的兩個啊!
在那些被順天戰神追殺得無處容身的日子裡,風鈴跟他一起渡過了多少擔驚受怕的歲月啊!
幾生幾代形影相隨的愛人,沒想到轉眼就要離開這個世界了。
有一種感覺告訴唐鬥,風鈴就要永恆地消失了,她不能再活過來了。
她的死亡,她的走遠,將永遠也無法挽回,不再回來。
失去的,永不復返!
淚水模糊着唐斗的眼睛,他拼命想看清風鈴的面容,但是風鈴的面容已經開始漸漸的肅穆了。只有那雙眼睛,依然亮着,好像指引着一個方向,要唐鬥答應一定要爲她做到!
“鈴鈴!鈴鈴——!”
唐鬥又發出了那種眼見鄒想想臨死之際氣衝雲頭的哀嚎,仰天長號,淚如雨下。
河上村被毀之後他傷過心,火麒麟臨死之後他傷過心,鄒想想臨死之後他也曾瘋狂地哭過叫過,也曾傷痕累累無可計量,可是沒有哪一次,有失去風鈴這樣傷心。
在生的時候,因爲每每在一起,以至於雙方之間反而覺得稀疏平常,一旦要永遠地決別了,那種夫妻之間不復再見的感情倒海翻江的爆發出來,卻比任何時候都要強烈都要暴猛。
僅有兩個龍族生命體從此隔別,死者永眠於地下,而在生者註定孤獨。
那種再也沒有一個同類的孤獨感覺,甚至讓唐鬥覺得已經沒有任何再活下去的信念了。
他忘了所有人,也忘了那本《先天書》,只是哆嗦着將雙手伸出去,跪爬兩步,全身顫抖着抱住了風鈴開始發僵的身體。
“鈴鈴!鈴鈴!”
“鈴鈴,你別離開我啊!”
“你知道嗎,這個世間只有我們兩個纔是逆天龍族,除了你之外,我再也找不到任何一個了!你走了,我將不再有知音,不再有妻子,不再有同類,不再能影子穿遊,我就什麼都沒有了!”
“我的鈴鈴!我的妻!你怎麼可能這樣丟下我?怎麼可能啊??”
“你走了我怎麼辦,我怎麼辦啊?你叫我怎麼辦啊?”
依稀夢裡似相見,心裡波瀾現。
唐鬥又想起了第一次上到無量山見到小小風鈴的情景,想起了那些與風鈴開心玩耍的日子,腦海一晃,連帶前生前世的事情都清晰地記了起來,一切都那麼真實那樣熟悉,轉眼就不得存在了。
鄒想想臨死之時,他哭過痛過,現在他的心更痛,連哭都沒有聲音了。
他只能哽咽着抱住風鈴,抱住這個人,直到變冷。
他也不想活了,如果再在仇雲趁機再射一箭,就算不能穿破他的護體鱗片,肯定也能將他重傷。而且不遠的仇雲也拉滿了弓,但是他卻沒有再射出去了。
或許是因爲唐鬥眼見自己的妻子被殺之後的痛苦深深的震撼了他,由彼及此,他自己本來也是一個癡情之人,居然不忍心下手了。
痛苦地嘆了一聲,仇雲收起了箭。
他想放過唐鬥,南宮玉兒可沒有,衝着仇雲大聲叫喊道,“雲郎,還不挺我射死逆天戰魔!”
仇雲稍一猶豫,南宮玉兒便大怒起來,“快,快!快射!再晚一點等他恢復神智又射不中了!”
這個時候,正是唐鬥陷入生生死死的回憶之中,回想着風鈴的點點滴滴,別說放箭,你就是徑直走過去將從他眼皮子底下將《先天書》拿過來,他也未必在意了。
但是南宮玉兒怕啊,不怕別的,單單對唐鬥身上那層能夠殺死天界生命體的逆天龍鱗產生了無法形容的害怕。之前四人合攻一個,唐鬥處於被動挨打的下風南宮玉兒敢放手進攻,現在不僅仇雲住了手,唐夢和李曾也是如驚如呆地站着不動,雖說唐鬥貌似陷入了無法自拔的痛苦之中,而且那本書就抓在已經死去的風鈴手中,完全顯露在外,南宮玉兒還是不敢一個人接近。
萬一這個逆天戰魔狂性發作,搞出什麼鱗片來殺她幾下,那她不是死乾淨了?
所以,南宮玉兒不停的催促仇雲發箭,只有將唐鬥徹底射死,才能放心地去將那本書搶來。
“射啊!射他眼睛!他的眼睛裡沒有鱗片,肯定能射進去!”
南宮玉兒大聲地叫着。
這個妖女倒也夠歹毒的,專找這樣的要害下手。
仇雲有些不敢相信的望着她,“什、什麼啊?射、射眼睛?!”
南宮玉兒氣急敗壞的道,“對,就是射眼睛,射死唐鬥,射死這個逆天戰……!”
話沒說完,突然咚地一聲悶響,南宮玉兒尖叫一聲,捂着肚子就蹲下了身子。
仇雲還以爲她中了什麼暗器呢,大吃一驚,一步躥近南宮玉兒身邊,緊張地問,“燕燕,你怎麼了?”
同一時刻,唐夢和李曾也躥到了邊近,一個護左,一個護右,生怕真的又有什麼暗器高手到了。
南宮玉兒痛得幾乎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好一會兒,才張嘴喘息起來。
仇雲頓時將搶書的事忘了,扶起南宮玉兒,“燕燕,你怎麼會突然這樣,到底是怎麼了啊?”
南宮玉兒一聽嬌面生霜,立刻將目光轉到了唐鬥身上,“我叫你去殺了他,你現在不出手,一定後患無窮!日後我也跟着倒黴,只怕要被你害死了!”
仇雲最怕的是南宮玉兒受到傷害,最擔心的就是南宮玉兒遭遇危險,聽南宮玉兒說得這樣嚴重,又見她雖然緩過氣來,仍然面如死灰沒有半點活人的氣色,護花心切,又起殺機。
想當年他本來就是一個隱藏的頂級殺手,但凡爲非作歹的妖魔鬼怪,不管藏在那路深山野水之中,他都能找出來,斬草除根而不留下任何痕跡。那些年,他也不知殺了多少牛鬼蛇神,卻沒有一個人知道是他做的,甚至沒有知道李雲是誰,由此可見,他的手段的的確確是非常高明的。
唐鬥是個例外,由於唐斗的身手之高出乎他的想象,而且此前還有薛魂龍、楊錄等人在場見過,他已經不做能做到將唐鬥殺掉而不留任何痕跡了,但在唐鬥忘記周邊一切的情況之下,如果真的將影子箭對着唐斗的眼睛射,射殺率不敢保證百分之百,卻至少能保證百分之九十以上。
又何況,眼皮是人體極爲薄弱的部位,哪怕在關鍵時候唐鬥將眼睛閉起來了,僅僅憑着眼皮的力量也不可能擋住飛射而去的影子箭。退一步說,就算他的眼皮子上也長出了鱗片來,將眼睛護住沒有射進去,然而即便如此,那一箭的力量傳進去,不將他的眼睛震瞎也是怪事。
在南宮玉兒的再三催促下,仇雲又拉起了箭。
偏偏還不等他瞄準目標,又是咚地一聲悶響,南宮玉兒慘叫一聲,再次捂着肚子蹲下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