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李真珍的身份
“嗨，耶利瑪，你好呀。”李真珍沒有理會，越過段小三，跟藝館老闆娘耶利瑪熱情地打了一個招呼。
“呀，李爺，原來是你啊。”耶利瑪一看到李真珍，冰冷的臉龐立時堆上一副熱情如火的笑容，揮了揮手中的巾帕，扭動着碩大的腰肢，迎向李真珍。
段小三沒想到李真珍居然藝館老闆娘耶利瑪相熟到這種程度，後又一思量，心中苦笑一聲。也難怪他們這樣熟悉，一看李真珍財大氣粗又英俊瀟灑的樣子，什麼樣的老闆不喜歡呢？
“這是我幾個朋友，不小心喝多了，壞了幾張桌椅，都算到我帳上。”李真珍摸了一把耶利瑪的肥臀，又捏了捏她塗滿厚粉的老臉，笑道。
耶利瑪的笑容更加燦爛了，揮着手驅散圍觀的人羣，將幾個人讓到另一張酒桌去。
李真珍和段小三面面相對，重新坐下。耶利瑪拿起酒杯，向段小三敬酒。
段小三仰脖，一口喝完。喝完了交情酒，大家就是朋友。既然是朋友，就沒有必要再拘束的了。段小三開口便欲向耶利瑪詢問拉妮的消息。
李真珍擡起腳，在酒桌底下暗暗踢了段小三一腳，又連連向段小三使了使眼色。
雖然段小三隻說了半句話，耶利瑪似乎也猜到了段小三要說的內容，大笑兩聲，然後端起酒杯，又向李真珍和段小三敬了一杯。喝完之後，她眯着眼睛看着段小三，朝李真珍努了努嘴。
李真珍不失時機地朝耶利瑪拱了拱手，讓她離去。
等耶利瑪走遠，段小三這才白了李真珍一眼，問道：“好小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拉妮在哪？”
“是啊，我知道啊。”李真珍自飲了一杯，漫不經心地說道。
“嗯。”段小三有些上火。他剛纔問了三四遍，結果李真珍都說不知道。
“到青苔藝館的，無非有二種人。第一種人，純粹是到這裡來尋歡作樂，消遣時間的。第二種人，是抱着瞻仰美人、欣賞才藝的目的而來。”
段小三瞥了瞥那些在身邊轉來轉去的濃妝豔抹的女孩，抓了一顆花生米，扔進嘴裡，笑道：“不用猜，我知道你是哪一種。” 他也學着李真珍的樣子，喝了一口酒。只不過，他端的是酒壺，而李真珍的是酒杯。反正他喝的酒不用自己花錢，那就敞開肚子喝吧。
“放屁。”李真珍瞪了段小三一眼。
“難道你只是過來欣賞這些粉頭的？”
“當然不是。”李真珍不無遺憾地說道，“你以爲拉妮是誰都可以見的？”
“不會吧，你以爲我是……”這時的段小三剛好灌進一口酒。他一聽李真珍這話，差點將嗓子眼裡的老酒噴了出來。
李真珍上下打量了段小三一番，意味深長地說道：“保不準啊，保不準，像你這樣的無賴，什麼事幹不出來？”
這下，段小三再也忍不住了，嘴裡的老酒如同強勁水壓的花灑一般，噴了李真珍一臉。
李真珍沒想到會出現這樣的狀況，一時愣住。散發着濃郁酒氣，混合着段小三口水的酸臭，一股難聞的味道立時瀰漫開來。
“呀，對不起，對不起。”段小三連忙扯下自己的裹帕，朝李真珍臉上就抹了過去。
他這一抹，不抹還好，一抹之下，又將他身上那股汗臭的味道，還有裹帕的味道——他身上的裹帕本就從一個路人手中買下，擦在李真珍臉上。這幾股味道混合在一起，其作用力比那廁所裡的沼氣還要猛烈。
本在一邊專注啃着骨頭的摩方，竟也忍受不住，大喊着“受不了”，跳開幾步之遠。
李真珍真是欲哭無淚，想死的心都有了。可段小三低聲下氣地又是道歉，又是擦抹，他又怎麼能伸手去打笑臉人？
李真珍一把推開段小三，呼喚過身邊的粉頭，讓她們拿過一盆清水，好不容易，才把污跡洗淨。
段小三又向李真珍賠禮道歉了一番。
李真珍雖然怨氣難平，但遇到像段小三這樣臉皮厚的人，也拿他沒辦法。
段小三嘿嘿笑了笑，又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他心裡清楚，既然眼前的李真珍知道拉妮的下落，那他倒並不急於一時去打探消息。他現在是對李真珍的身份產生了強烈的興趣。
一個如此清楚他身份背景的大唐人，居然會身在千里之外的天竺國相遇。光憑這一點，他就興趣盎然。
李真珍似乎也明白段小三的心思，瞪了段小三一眼，說道：“你想知道我的，那就必須把你知道的告訴我，這叫等價交換。光憑我們‘老鄉’兩個字，還遠遠不夠。”
“段小三，大唐特使團護衛。”段小三也毫不猶豫說出自己的名字。要想釣到魚，像姜太公那樣光有鉤沒有餌，那怎麼可能釣到魚呢。
李真珍一喜，忙問道：“大唐特使團到曲女城了？”
“沒有。”段小三見他臉露喜色，不像是裝樣做作，遂將大唐特使團在斯德歌爾城遇襲的事情大概述說了一番。當然，他也刻意隱去了室利和加路達等人。
李真珍本對段小三的話將信將疑，但一看到段小三肩膀上那張牙舞爪的豹頭，又使得他不得不信。
“那麼，你是？”段小三雙目灼灼，緊盯着李真珍的臉。他早已收起戲謔之心。孰輕孰重，他還是能分得清的。
李真珍長嘆了一聲，問道：“我不是姓李嗎？難道你還猜不出我的身份？”
“李……”段小三恍然大驚。大唐的國姓，難道眼前這個雍容華貴的年輕人是王者皇孫？
“當然不是。”李真珍馬上否決了段小三的想法，也大概述說了自己的身份。他只是姓李，並不是大唐皇族，算是英國公李績一支。李績實爲二子，長子李震，次子李思文。李真珍是李績養子，但因爲他性格乖張，脾氣怪異，與李家其它二子格格不入，所以索性離開李家，專心做起了外貿生意。
因爲李績與蔣國公屈突通感情較好，所以李真珍通過李績的關係，也曾到屈突通手下待過一段時間，所以自然對虎豹騎的事情有所耳聞。
段小三雖然知道了李真珍的身份，但對這種花花公子類的富貴子弟並不太感冒，拱了拱手，算是盡了禮節。
“那麼你是怎麼得知我們大唐特使團到訪天竺國？”段小三疑惑地問道。
李真珍嘿嘿一笑，說道：“連楊會展那樣的商人，都能知道大唐特使團來訪，我又爲何不能知道？”
段小三心中一亮，趕忙問道：“那麼，你可不可以將大唐特使團遇襲的消息，傳回國內？”
“可以是不可以，只不過……”
“只不過什麼？”
“你得告訴我，你來找拉妮是爲了什麼？”
段小三暗呼一聲暈倒。李真珍居然在這個時候，還不忘爭風吃醋。
“我見都沒見過，何談去追求？”段小三看着這個紈絝子弟，有些哭笑不得，“況且我現在是喪家之犬，性命堪憂，哪還有時間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就算是逃亡，也可能迸現愛情的火花。” 李真珍諍諍有詞，言之鑿鑿。
“得了，行還是不行。”段小三頗不耐煩，連忙喝止李真珍無來由的酸味。
“行——吧——”李真珍盯着段小三看了一會，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