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友上傳 三百一十八、生死之間
心神不定的漫步在御花園的一角,我有意繞遠路避開宮裡衆人的視線。因爲我現在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胤;而他最不想見到的人,也就是我。就像我明白他想保住年家最後一脈子嗣不惜跟我作對,也就像他知道我毅然回到了十七阿哥身邊完全不顧他的感受。
我們都有這個心理,就是把我們不能解決的事情放在以後,放到不能不解決的最後。我們都在自欺欺人,誰也不願意面對今天這個困局。
臨走過御膳房的那會,我的眼角餘光不小心瞄到一個身影——僅僅是一個側臉,但我曉得我不可能看錯,怎麼會是她?
呂四娘?
她爲什麼會來宮裡?
多年前夢中的一幕又浮現在我的心頭——我記得當年香玉姑娘跟我說過她家中曾今遭受變故,難道坊間的傳聞是真的?她,真的是想刺殺皇帝?
想也不想的,我趕緊追了出去,卻很快不見了她的蹤影。
“糟了!”我衝動的衝進了御膳房,抓住一個小太監就問:“說,皇上現在在哪?你們這些東西是要送到哪?”
“奴才,奴才不能說……”
“不說我現在就要你的命。”我在衆人驚奇的目光中,卡住了他的脖子:“快說!”
“在——在——”小太監在宮裡那麼久也沒見過這個兇悍地女人。夏的都快哭了“在鍾粹宮那裡,陛下說今天是年貴妃的生辰,他想一個人在那裡靜一靜。”
一個人,居然是一個人?
我拔腿就像鍾粹宮那裡跑去,我不知道我爲什麼那麼急着敢去救他——不是他那麼寵愛年貴妃,十七阿哥就不會傷成這樣;沒了他。我們就可以不用對立。我甚至可以扶植年幼的弘曆登基,完全把持朝政……
完全對我沒有利害關係的,爲什麼我會那麼急迫?就因爲我們的一段露水姻緣,所以我不想他死?
“四阿哥!”情急之中我居然喊出了他往日地稱呼,我沒有喊他陛下,此刻在我眼中。他依然是當年那個總是救我於危難地四阿哥。
“綺雲?”
他一個人坐在臺階前,我第一次在這個時侯注意到他的衰老——不錯。繁重的朝政,連連的打擊,此刻他這個一代帝王居然就這樣坐在鍾粹宮的臺階上,那樣的頹廢,完全不像他平日裡地冷硬形象……
我想起我們初見時,那漫天的紅葉。他站在楓樹下,那樣地清俊與飄逸——那一年他才二十八歲,歲月不饒人。他還是一樣的蒼老下去了,衰弱於這權利的頂峰……
我明顯看見他眼睛裡一閃而過的亮光。但是他很快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你來幹什麼,嫌棄年貴妃她死得不夠慘?還是,你做事趕盡殺絕到連朕想靜靜懷念一下都不行?”
不是誤解,是對立,身份立場讓他無論如何也忘不了我加註在他身上的恥辱,我讓他時刻想起他身爲一個帝王,卻連個女人都保不住地悲哀。想起十多年來我的任性妄爲,想起我甚至從來沒有替他考慮過……
“我不後悔殺了年秋月。”我的驕傲,我從不爲自己所做所爲道歉。
“你當然不會後悔,你只會讓別人後悔,後悔惹過你,後悔遇見你。”他突然怒氣衝衝地衝個過來,嚇得我連連後退,因爲以前他就算生氣拍桌子也不會對我失控:“更後悔相信你,愛上你……”
愛上了我……
“你後悔了嗎?”我也很後悔,不該來救你的——你那麼恨我,早晚會成爲我地威脅,親手救出自己的威脅那是傻瓜所爲。我發過誓的,此生再不做一個傻瓜:“後悔跟我的一切的一
“……”他偏過頭去,每次他被我氣到極點他都不看我,彷彿看到我他就生不成氣了。
怎麼不說了?還是,當着年貴妃的在天之靈,你說不出那麼殘忍的話,你不敢告訴她你不後悔,就算我殺了她你也不後悔?
“小心!”他偏過頭了,可我沒有,我一直密切注意眼下的情況,以至於呂四娘剛從那裡冒出來——即使她蒙着面,我仍然在第一時間發現了她。
“你不能殺他!”我擋在胤面前,我在心裡給自己說了無數個理由——弘曆還小,他需要父親,如果雍正現在死了朝中還有很多大臣是支持弘時的。還有,現在皇后還在,就算我們扶了弘曆登基,姐姐也只是個聖母皇太后……
“你讓開!”呂四娘拔出劍一步一步走過來:“雍正,你個虛假小人,怎麼?在這裡懷念你的貴妃?天下誰不知道你是爲了對付年羹堯,連帶心狠手辣連他妹妹你的枕邊人也不肯放過?”
我倉皇的回過頭看着他蒼白的臉——真的嗎?天下人都這麼認爲的?我猛地想起因爲我,他背上了弒父逼母的罪名;因爲我害死了隆科多,害死了年秋月,天下人都罵他刻薄寡恩——刻薄寡恩的人到底是我還是他?
我留給了他什麼?一世的罵名?
“怎麼,你心裡不安了?你當初爲了掩飾自己罪行,殺了那麼多宮女太監你怎麼就可以安
“不,不是這樣的,那都是我——”
“綺雲!”胤打斷了我的解釋,想推開我,卻被我避開了:“自古成王敗寇,朕心狠手辣又怎樣,兄弟相殘又如何,重要的是這天下是朕的。憑你是誰,你這樣的刁民也敢妄議朝廷是非?”
“不憑什麼,憑我手中的劍。”呂四娘突然用劍指着我的鼻子:“狗皇帝,只因爲我爺爺說了幾句實話,說你弒君篡位,你就殺我全家三百餘口。你這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陰險小人,天下人人得而誅之!”
“你不能殺他!”我來不及制止,只好用自己的身體擋住她的劍勢——你說的那些罪名都是子虛烏有,是我害的他,是我讓他揹負了那麼多。我不能讓你殺他,更被說讓他死在我面前。
“綺雲!”呂四孃的劍氣急敗壞的停在我胸前一寸處,到底是顧慮她師兄她不敢殺我:“想不到你居然不分黑白護着這個狗皇帝,你再不讓開我連你一塊殺!”
不分黑白的是你,顛倒是非的是我,不是他,真的不是他——爲什麼天下人都相信,是他所爲。爲什麼髒水到最後,都落在他的身上?
“那你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我閉上了眼睛,我在賭,我賭呂四娘不敢真的要了我的命——我來的時候已經通知了驍騎營,援兵馬上就到。在這之前,我拼着受傷也要拖延一段時間。
果然,呂四孃的劍變換了方位,沒有向我的要害砍來,而是向上斜削我的肩頭……
“綺雲!”我得承認一句,那就是計劃趕不上變化,那就是我會算計,被我擋在身後的胤也會。在我本能的避縮防備有點鬆懈的時候,他立刻抱着我一個轉身,跟我換了一個位置。
“四阿哥!”呂四孃的身手,應變能力果然不是一般,看見我已經被擋在身後,立刻改削爲刺,我眼睜睜的看見那把劍刺入了胤的肩頭。
“朝廷的恩怨,不管女人的事。”胤喘了口氣,堅持沒倒下:“你要殺朕,但你有沒有想過殺了朕的後果?朝廷不會放過你,放過任何跟你有關的人和事,天下會大亂,百姓會流離失所,朕確實一生殺伐無數,可朕殺的大部分都是貪官……”
“四娘!”我想把那頭牛給拉回來——呂四娘不敢真的殺我,但滅門之仇,一定會殺了他的。但是沒想到已經瘦弱如斯的他,居然在受傷之後還能站在那裡紋絲不動。情急之下我顧不得暴露自己認識呂四孃的事實:“我喊了驍騎營的人了,他們就在外面了。留着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何苦藥拼的魚死網破?”
“我既然來了,就沒想着要活着回去!”
聽了她的話,我急着想出去再護住胤,沒想到他卻死死地抱住我將我護在身後:“你是一國之君,你不可以有萬一的!”
“一國之君在你眼裡很有分量嗎?”
是沒有,不過你的命在我眼裡很有分量。
“呂四娘,你敢動他,我就要你師兄他們一起給他陪葬。你們的事我都知道,你要想清楚!”我自到你喜歡陳懷風,一直都很喜歡,我不相信你連他的命都幹豁出去,你應該清楚我想設計陳淮風,易如反掌。
“你——”她的眼裡除了憤恨,還有不值——爲陳淮風不值吧!我居然爲了一個“狗皇帝”拿他性命相脅迫。香玉姑娘,你不懂的,此時因爲而起,而直到現在四阿哥依然不願看我受傷,他字字句句都是在替我頂罪,我不能看他死,真的不能。
此時驍騎營的人已經將她團團圍住,剛纔緩了一下,她現在再想動手已經來不及了:“狗皇帝,你給我記住,我早晚會再來取你人頭的!”
“陛下,陛下……”來的人看見肩頭染血的胤,都下的通通跪下。
“還不快傳太醫!”我扶着他坐了下來:“我——我先送你回去,傷口需要止血。”
“不用。”他微微衝我笑了一下,卻猛地抓住我的手:“綺雲,你可以好好解釋一下,你是怎麼跟這些亂黨搭上線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