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朝
九重宮闕晨霜冷,十里樓臺落月明。
這夜註定不平靜,經過了方纔的內亂以後,衆人都散了一大半,正紅朱漆大門已經重重的關閉了,大門上銅錠在月色下是一種暖金色,金絲楠木匾額上龍飛鳳舞的雕刻着“荷居”,鎏金的字在夜色裡面寶光四射。
天階夜色涼如水,窗內紅燭高燒,一片暖暖的辰光。
燈火搖曳着,現下她已經醒了過來,坐落在蒼翠樹木的掩映之中,皇甫絕怕拍她的後背,“不要怕了,這裡是最安全的地方,當初我選擇這裡讓你居住,就是看好了這裡的地形,最安全的。”
金博山香爐裡面寧靜幽遠的一縷檀香在空中飛散着,就像兩人捉摸不透的心思一樣。
兩個人同樣感受着令人神馳的薰香,寬大通明的殿內有了一點詭異的氣氛。
她挑眉,“皇上如果還有事情,只管自便,清狂也要休息了,看到你們都平安,清狂自然也是很高興的。”
皇甫絕站起身,走到了窗子旁邊,一襲明黃色錦袍在月色下,襯得他如同謫仙一般,不僅僅是貴氣逼人俊美無暇。
更加有了一點難以察覺的落寞與傷感,他回過眸望着清狂,思索了片刻,走了出去。
清狂一般不是這樣子的性格,大驚小怪,失魂落魄!
最主要的是,清狂竟然一句都沒有問刺客抓住了沒有,當初的請款是一個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而且清狂是習慣殺一儆百的,但是今天……
皇甫絕慢慢的走到了外面,小秋與靜軒還有奔雷在遠處的涼亭裡等待着,如果不是莫塗去做事情了,自然也會在這裡結成一個方陣,幾個人看到皇甫絕的突然出現,都很快單膝跪倒,口呼萬歲。
皇甫絕將他們扶起來,問道:“今天看出了什麼?”
搭建免去了君臣之禮,自然說話也就沒有了拘束,“屬下覺得這個娘娘是假的!”
靜軒一句話道破了天機,說完雙膝一軟,便跪了下去,“屬下覺得娘娘不是這樣子的,娘娘做事並非這樣子,而且娘娘是有意落水的。”
奔雷也是“噗通”一聲下跪,兩個人顯得那麼協調而有默契,“俺也覺得有問題,娘娘是自己落水的,俺親眼看到娘娘看了一眼襁褓裡面的包袱然後自行落水的。”
這些話讓皇甫絕的胸口泛起一股說不出的煩悶。
皇甫絕居高臨下的看着跪在自己腳邊的人,然後將他們攙扶了起來,吩咐道:“從今日開始,你們一定要注意娘娘的一舉一動,千萬不要打草驚蛇。”
幾個人喁喁私語了一會兒,小秋忍不住擡起頭,正好對上皇甫絕犀利的黑眸。
“奴婢有個不情之請,奴婢照顧小皇子身擔大任,不想要小皇子受到一丁點兒的傷害,奴婢想要別居在行宮,一心一意的照顧小皇子,不讓娘娘靠近他,再還沒有清楚事情始末之前。”
小秋說着就跪在了地上。
皇甫絕縮了肩,“好,準你住在行宮,沒有事情我不會輕易的招你,靜軒會時常陪伴你左右。”
心底努力尋思自己又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惹得他不高興。
“屬下(奴婢)多謝皇上。”
兩人口中雖然說着恭謹的話語,但是卻是很高興很高興,因爲他們總算可以朝朝暮暮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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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狼國
廊柱連接着高大巍峨的藏寶樓,據說這裡有很多醫書和歷朝歷代藏下來的寶貝,清狂站立在這裡,然後慢慢的走到了樓上,樓上還有一層天門,天門上有九竅蓮花鎖子,這個九竅蓮花鎖子是很難打開的,沒有東方鈺的命令一般人是不能夠打開的。
清狂最近有一點清明,但是大多數時候是混沌的,她的記憶是錯亂的,因爲蟲蠱並沒有徹底的解除掉,不過是別人控制不了自己了而已。
但是清狂還是心有餘悸,他不願意相信東方鈺,如果這裡有一本可以自己看病的書,那麼對於清狂來說是事半功倍的。
大中午,到處都是怒放的鮮花和翠綠的樹木,清狂走到了木樓下面,忽然有大內的侍衛走了過來,攔截在了清狂的面前,“王妃止步,這裡是不能夠上去的。”
清狂站立在了古樸典雅的木樓梯上面,冷然道:“你叫我什麼?”
“王妃!”侍衛說道。
“我想要去哪裡難道還要通過你們這些下人?快給我打開藏寶樓,我要找幾樣東西!”
清狂站立在方形木樓梯上面,望着侍衛命令着,口吻夾着幾分倨傲之態,侍衛端詳了幾分清狂,然後兩個人眨眨眼,其中一個人飛奔到了東方鈺的身旁通風報信,另一個人已經點頭哈腰的帶領着清狂上了樓。
從這個侍衛身上,包括眼神裡面有意無意流露着的警惕,清狂不難發現一些蛛絲馬跡。
清狂擺了擺手,命他們開門,已經有侍衛走過來打開了蓮花鎖子的第一個,然後有五個侍衛依次過來,每個人開一次,這個鎖子需要六次才能打開,然後進入天門。
天門打開,裡面黑漆漆的,清狂一腳就踩了進去,一個踉蹌,險些摔倒。
清狂保持着一徑的高傲姿態,眯眼道:“你們跟着我做什麼,滾出去,我要做什麼豈是你們可以阻擋的。”
清狂很少這樣子生氣,其實清狂也不過是偶爾這樣子板臉罷了,因爲清狂知道這一次的機會難得,如果不把握好被人知道了就不好了,尤其是被東方鈺知道了,那麼自己就會前功盡棄。
一定有很多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一定有很多的秘密是自己不知道的……
清狂忙不迭的掌燈,走到了藏寶樓的內部,這裡有一面滴血的鏡子,還有很多畫卷,清狂隨便拿了一張看了看,竟然是自己的畫像,這些畫像精美絕倫,簡直和真人一般無二,就連清狂也覺得畫的非常好,有一些是專門畫眉毛眼睛的,清狂納悶,爲何會有這麼多自己的畫像,自己卻是完全不知道的。
這些畫像是當初歐陽冰雪找到東瀛秘術師傅給她易容時候用的,清狂自然看不出來玄機,不過時間久了她會推測得到,她現下也是知道的,過不了一時半刻就會有人將東方鈺帶領過來,於是趕緊走到了一個多寶閣那裡,那裡瓶瓶罐罐一大堆,清狂隨手打開一瓶,聞了聞是一些解毒的藥,趕緊裝在了自己的衣服裡面。
清狂忽然看到一本書,這本書是破舊的,清狂看了看上面全部是金狼國的文字,完全看不懂,就放下了。
這時候一襲紅色的身影落在了她的身後,“清狂?”
清狂趕緊回頭,看到的卻是東方鈺。
方纔就好像是幻覺一樣,明明眼角的餘光是看到了紅色的身影,怎麼?
妖紅的計策正要實施,就遇到了重重阻礙。
原來,那是早就藏在藏寶樓裡面的妖紅,妖紅早已經不打算再爲虎作倀了,他今天好不容易有機會看到清狂,自然是要把那些不吐不快的事情說給清狂,但是沒有想到剛要走近清狂,身後竟然走過來了東方鈺。
還好,妖紅眼疾手快,一下子就躲了過去。
不能讓東方鈺知道自己和清狂暗中有聯繫,絕對不能……
這樣子,對清狂和自己都是危險的。
還沒有反應過來,東方鈺已經霸道的將清狂至懷中,“沒想到我們才分開一會兒,你就耐不住寂寞四處亂跑。”
“國君,清狂是有事情纔過來的,清狂最近頭很痛,清狂雖然不才,但是還是略微學過一點岐黃之術,想要借本醫書看一看,也好自己明白自己生的什麼病。”清狂知道,在東方鈺的面前撒謊,等於是自掘墳墓,故而,一句話謊言都沒有。
“嗯?你敢狡辯?”
東方鈺手上漸漸用力,清狂手中的醫書“啪”的一聲落在了地面上,“你以爲你可以看得懂這本書,這是古籍善本,我金狼國謀士都不過是看了一個大概其!”
清狂暗道不好,連忙後退,“國君!慾加之罪何患無詞,清狂並沒有想要偷書,不過是看一看罷了,如果國君硬要將一塊白布染黑,那麼清狂也是無話可說的。”
“那麼說你並非狡辯,只是在陳述事實?”
東方鈺說道,清狂不敢多言,也不知道該要說什麼,東方鈺的那雙紫色眸子好像具有某種能量一樣,可以窺探破任何一個人的謊言。
清狂並不想要隱瞞一點什麼,清狂比誰都清楚紙包不住火的道理,於是說道:“清狂只是過來看書,看醫書,至於國君相信不相信都無所謂。”
清狂身子輕輕一顫,想要離開東方鈺,但是東方鈺步步緊逼,“看醫書?那麼你認爲你可以看得懂?”
清狂柔聲道:“看不懂也要看,憑藉清狂舉一反三還是沒有任何問題的。”
東方鈺一怔,“舉一反三?那麼我是留不得你了!”
“國君要殺便殺,反正傳出去了因爲王妃偷看了兩本書被殺了也是稀鬆平常!”
她的反應讓東方鈺意外。
東方鈺意外的低下頭,眼神筆直的闖進清狂那漆黑而又真摯的瞳眸裡面,那雙眸子裡面的桀驁是以前見過的,那種魚死網破是一點都不弄虛作假的,這個眼神瞬間就點燃了東方鈺身體裡面的火焰,紫色的眸子變得更加恐怖,“你別以爲我不敢殺了你。”
這一刻,東方鈺陷入茫然之中。
他明明是想要折磨清狂的,但是忽然間看到了清狂目光裡面的某些東西,而悸動。
那沉穩而優雅的聲音有一點顫抖,他也不知道自己爲何會這樣子,不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