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家?”千夜冥故作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同時拍了拍寧蠑的後背,“我跟寧世子,好得沒話說,何時結過仇?”
未免夜長夢多,誤會還是要趁早化解。所以千夜冥計劃,帶冷沐真和寧蠑喝酒,只要他表現得足夠熱情,想必冷沐真對他的防備就沒了!
如此想着,千夜冥又是一笑,“昨晚上,我和寧世子只是切磋,沒什麼仇恨,你不要多想。”
說着,再次發起邀請,“今日的酒,被冷亦寒攔下,你沒能一嘗。不若咱們再下山,買上幾斤,喝個痛快?”
喝酒傷身,他只是作戲,自然不會讓丫頭喝太多。只要嘗一嘗,讓丫頭知曉酒的味道就行了。
說話間,又狠狠拍了寧蠑幾下,故作友好地笑了笑。
這傢伙拍得沒輕沒重,背上的穴道又多,差點被他拍中不該拍的地方。
寧蠑警覺,難道這千夜冥故作友善,其實在找他背上的死穴,想不知不覺殺了他?
以千夜冥的心機,這不是沒可能的事!
寧蠑暗暗明瞭,恍然瞧了千夜冥一眼,亦故作友好地笑了,“是啊,我與千夜太子極其要好。我也正想喝個痛快,大小姐隨同?”
說話間,狠狠回拍了千夜冥幾下,其中一拍化作一指,直接點了千夜冥的死穴!
哼,跟他比點穴,他可是醫術方面的高手,哪一處穴道不深知?找死穴,還不是片刻的事?
剛剛還哈哈大笑的千夜冥,被寧蠑突然一拍,龐大的身軀竟就不經風地倒了?!
冷沐真一驚,“你做了什麼?”
寧蠑無謂地一擺手,“沒什麼,做作之人,點了死穴罷了!”
又點死穴?
上次莫殤,他亦是點了死穴,這次又來......不過這次算心慈手軟了,上次是用寧族毒鏢點的死穴,莫殤險些保不住小命。
現下並沒有用毒鏢,只要及時解了穴,千夜冥就不會性命堪憂。
冷沐真的內力,雖恢復了大半,但離寧蠑的功力,還差得遠。
想替千夜冥解穴,奈何沒學過點穴指法,就算以前會,現在也不熟練了,只得無奈看向寧蠑,“死穴哪能亂點?快給他解了吧,畢竟是凌晟太子,出了人命,咱們可負不起責任!”
寧蠑一個白眼,“他的死穴,是我點的麼?只要你不承認、我不承認,何需咱們負責?凌晟皇帝追究,自有咱們德高望重、英明神武的皇上頂着!”
說到德高望重、英明神武時,寧蠑一腔語氣盡是嘲意,像是在說“老東西”似的,依舊不將皇帝放在眼裡。
冷沐真早已經聽習慣了,無奈一嘆,“起碼是條人命,就算不是咱們乾的,也不能見死不救嘛!”
剛死了清瑩,再死個千夜冥,奉香節禮佛期間,淨死人了......方丈若知曉,不知又要鬧出多少事端......
寧蠑卻不屑一笑,向她一挑眉,“你不是擔心凌晟的追究,而是擔心千夜冥這個人吧?”
剛剛確立了關係,雖說感情不深,但她也不能見死不救吧?
說實話,確實是擔心他這個人。但被寧蠑這麼一問,她突然難爲情起來,心下扭捏着說不出口。
寧蠑無奈,拾起石子,朝千夜冥的穴道一砸。
“嗯......”趴在地上的千夜冥微微動彈,慢慢醒了過來。
冷沐真忙蹲下身子,親自將他扶起,下意識關心一句,“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千夜冥本還奇怪自己的突然倒地,一聽丫頭的關心,一瞬便將奇怪拋之腦後,欣然向丫頭一笑,“沒事,我沒事,你有沒有事?”
“我也沒事。”冷沐真無奈笑笑,搖了搖頭。
看着兩人互相關心的樣子,寧蠑更是無奈,不知爲何也起了喝酒的興致,主動提了一句,“不是說喝酒麼?”
平時被冷亦寒管着,冷沐真根本沒機會喝酒。回府之後更難,老婆子和老哥一起管着,別說喝酒,就連喘氣都要聽他們的嘮叨。
好不容易冷亦寒沒找上門,又有人陪着喝酒,何樂而不爲?
冷沐真隨即應聲,“喝酒喝酒,我也想喝酒。”
丫頭提了要求,千夜冥哪有拒絕的道理,立時應聲一笑,“好,咱們下山找酒喝!”
說罷,三人哥仨好地勾肩搭背,下山去了......
戌時,黑雲遮月,夜裡唯一明亮的月光,也被暗夜所吞噬。
不過這難不倒暗夜行者,漆黑一片,也絲毫不減速度,反而更加歡快!
考慮到冷沐真怕騎馬,所以早時下山前,千夜冥便吩咐手下人。找來一輛馬車,將暗夜行者綁在馬車前頭,讓丫頭坐馬車,總不會怕了吧?
手下人辦事還算利索,買了一輛沉香木打造的馬車,通體黑色,與暗夜行者十分搭配。
丫頭看着喜歡,千夜冥亦是歡喜。既然丫頭滿意,以後他也不騎馬了,專用這輛沉香木馬車吧!
暗夜行者的速度飛快,寧蠑卻渾身彆扭。
他出門,坐的向來是自己的杉木馬車,何時坐過別人的馬車?
就算是別人的馬車,也必須是杉木打造的,沉香木......他最討厭沉香的味道......
但他還是坐了沉香木馬車,並不是他的馬走不了夜路,而是丫頭非要坐沉香木馬車。他又想跟着丫頭,只好委屈做一回別人的馬車......
沉香的味道幽幽飄來,山路崎嶇,馬車晃得極其厲害。寧蠑的臉拉得老長,面色徹底寒了下來,死丫頭,真搞不懂這馬車有什麼好......不就是有個千夜冥麼?值得丫頭吵着鬧着要坐?
看着一旁歡喜逗樂的兩人,寧蠑更是一臉黑線。此時此刻,一向被視爲焦點的寧世子,居然也顯得那麼多餘......
經過漫長的等待,馬車終於在一家酒樓門口停了下來。驅車的隨從先下了車,控制好馬,才向馬車一拜,“太子、小姐,到了!”
太子?小姐?寧蠑不由怒了。
難道馬車裡只有這兩人麼?千夜冥的隨從是瞎子麼?堂堂寧世子,這麼龐大的身軀,他居然看不見?
懶得跟一個小廝計較,寧蠑冷冷一哼,推開馬車門,先一步下了車!
見下一個下車的是千夜冥,寧蠑不屑地別過了身子。
千夜冥則溫然笑着,依舊細心而小心地,扶了冷沐真下車。
看着一臉踩屎表情的寧蠑,冷沐真不滿似地一撇嘴,“沒看見小姐下車麼?也不知道扶一扶,真不如冥,紳士細心!”
雖不知紳士的意思,但也聽出了丫頭在誇他。千夜冥暗喜,面上卻謙卑笑着,“你有我扶了,還要寧世子扶,怪是貪心!”
暗暗歡喜,連埋怨的話,都說得情意綿綿。
寧蠑聽得無奈,懶得理這對旁若無人的“情人”,甩袖先一步進了酒樓。
冷沐真先是擡頭一看,藉着月光,只見匾額上寫的三個大字:仙酒閣。
怎麼不去仙鶴樓?
話還沒問出口,冷沐真便明白了。
仙鶴樓是千夜冥與線人聯絡的地方,若選了仙鶴樓,被寧蠑發現了什麼蛛絲馬跡,那麼這些年的努力就全白費了。
下午之所以帶冷沐真去,是因爲他足夠信任她。
至於寧蠑,雖口頭上說是好哥們,其實呢?是個一見面就廝殺的仇家,就爲了一棵百年大樹......不管爲了什麼,只要是敵人,千夜冥都不能暴露一分。
想着,千夜冥已經攜起她的手,溫柔一笑,“咱們也進去吧?”
冷沐真一愣,看了看牽在一起的手,微微害羞一笑,“好。”
她嬌羞的模樣,只一眼,千夜冥便覺永生難忘。跨進仙酒閣、被小二迎去了廂房,他還在想她嬌羞的樣子,傾城若她、仙姿若她,連花兒見了都要自愧不如!
進了廂房,又是寧蠑先一步入座,挑眉看了千夜冥一眼,“你請客吧?”
千夜冥痛快笑笑,“自然我請客!”
“好,痛快!”寧蠑漫不經心地誇了一句,隨口向小二一句,“把你店裡的所有的酒、所有的菜,全部端上來,不必爲這位公子節省!”
三人穿的雖都是常服,但布料亦是價值不菲的。小二眼尖,知曉三人身份非凡,立馬應聲張羅起來。
冷沐真卻細細算計,所有酒、所有菜,那得花多少銀子?
看出了她的擔憂,千夜冥大方地一揮手,“這點銀子,對我來說不過九牛一毛,你就不必心疼了,喝得痛快最要緊!”
聽他這麼一說,冷沐真才放心一笑,跟着他入座。傳說凌晟太子極其揮霍,這點銀錢,應該不是問題吧?
剛入座,兩個人又開始旁若無人地你儂我儂......
“所有酒、所有菜,花費真的不少。我算了算,實在爲你心疼!”
“沒事,這些年經營商鋪、田地,賺了不少錢,吃一頓不在話下!”
“一國太子,竟親自經營商鋪、田地,你真的好厲害!”
“哪裡哪裡......”
......
在寧蠑聽來,對話何其肉麻,實在聽不下去,便用內力堵了耳朵。
耳朵一堵,眼睛便極其精明,不管怎麼避開目光,兩個人的親密還是盡收眼底......
已經把耳朵堵了,總不能再讓他把眼睛戳瞎吧?
寧蠑隨即收了內力,忍無可忍地拍案,“你們到底想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