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司徒速離開了之後,守門的下人那邊,便傳來消息,說是司徒速離開冷府了。
結果一晚上沒回來,寧蠑還以爲他出事了,便急急派人出去找,畢竟司徒詳交代的事情有一定的危險性。沒想到危險沒有,居然帶回來一個未婚妻!
這速度未免太快了,不怪他的名字叫做速!
十二公主的事情,冷沐真知曉對司徒速有傷害,他能找到自己此生所愛,冷沐真是祝福的。
聽罷司徒速的話,冷沐真自然欣悅,放下了手中棋子,轉眸去看司徒速的未婚妻。
轉眸之際,心裡便在猜測,能被司徒速看上的人,必定是美若天仙、賢惠得體、德才兼備的人吧?
心裡的想象美好,可在看到雪婧的一刻,冷沐真徹底愣住了。
確實是美若天仙,確實是賢惠得體,也確實是德才兼備,可這.......這是她姑姑輩的人呀,司徒速怎麼嫩草吃老牛呢?
雖說年歲相差不是很大,但輩分差着呢,況且雪婧是嫁過一次的人,司徒速怎麼能.......
有那麼一瞬,冷沐真覺得自己眼瞎了,看錯了,難以置信地指了指雪婧,“她就是你的未婚妻?”
冷非冥亦是愣住了,還記得江南那日,他們三人與雪婧大打出手。雖然與這位沒有血緣的姑姑不熟,但他也知道雪婧的身份,無姓野種、被棄妃嬪,司徒速怎麼就看上她了?
見他們兄妹倆,具是一副難以接受的樣子,司徒速有些生氣,也是爲雪婧打抱不平,“是啊,她就是我的未婚妻,二公子的弟媳、三小姐的嫂子,日後記得改口啊!實在不想認我這個哥哥弟弟的話,我也不勉強,就喚婧兒爲司徒少夫人吧!”
看他的樣子,像是受了什麼蠱惑,冷沐真連忙起身,將司徒速拉到一旁,“雪婧懂得苗川的蠱毒,你是不是中毒了?若是中毒了,我及時救你!”
拉他時,用點青把脈將他全身的脈象都檢查了一遍,並沒有什麼中毒痕跡。
他的臉頰微微霞紅,面色紅光發亮,也不像是中毒的樣子,反倒像個剛剛墜入情網的單純少年。
離了雪婧幾步,司徒速便不放心似地,轉頭看看雪婧是否平安,隨後纔回答冷沐真,“我沒有中毒,你不必擔心,我只是要對婧兒負責!”
聽到這麼荒謬的話,冷沐真想笑又笑不出來,“負什麼責呀?真正要對她負責的是皇上,我還打算送她去清越山呢!”
一聽要將她送給他人,司徒速比任何時候都生氣,“洛商皇帝要負責的人太多了,你還一個個都送去清越山給他麼?他如今是老人,要享清福,你就別添亂了!我與婧兒已經一見鍾情,我一定要娶她過門的!”
說罷,再不與冷沐真多言,而是轉向冷非冥,“二公子,好歹咱們共事過,也一同對抗過敵人,如今請你幫一個小忙,你不會拒絕吧?”
苗川的蠱毒十分有名,冷非冥第一反應,也是這小子中毒了。
並不回答他的話,而是轉向妹妹確認道,“診斷過了,中毒了?”
兄妹倆連想法都一模一樣,司徒速聽得惱怒,耐着性子再次強調,“我沒有中毒,我與婧兒是真心相愛的!”
冷非冥聽着只覺好笑,“你們才見過幾次面呀?說什麼真心相愛,真是叫人笑掉大牙!”說着,一臉輕蔑地看了雪婧一眼,“就這個無姓的野種,要身份沒有、要清白沒有,你有什麼可真心相愛的?”
被自己的小輩嘲笑,雪婧自然生氣。但聽司徒速說,有事相求冷非冥,既然如此,有氣也只能忍着了。
見雪婧沒說話,冷非冥更覺得她可疑,不由提醒司徒速一句,“這女人可不簡單,之前爲了報仇,算計洛商皇帝、算計沐真,在江南的柳素宮,弄了好大的一場陰謀!還有,她的內功深厚,十分不好對付,你莫要上了她的當!”
這些話,不只雪婧聽着生氣,司徒速亦是怒不可遏,“二公子不想幫忙可以直說,不必拐彎抹角地污衊婧兒的清白!”
冷非冥只覺無辜,“我什麼時候污衊她的清白了?她的所作所爲,你問問寧侯、問問沐真、問問祖母,誰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以前被仇恨矇蔽,只覺得自己那般苦命,都是劉振和冷沐真害的,所以對他們多加算計。
可如今,她與雪姒想的一樣,只想給自己找一個依靠。之前,她還覬覦着寧蠑,如今她知道自己不配了,她只想牢牢抓住司徒速!
不管司徒速日後能不能待在司徒府,會不會被司徒府的宅鬥淘汰,只爲了司徒速一句娶她,她願意陪着他一搏!
說起以前的所作所爲,雪婧似乎知道自己錯了,微微低了眸,原有的怒意也稍稍減退。
司徒速卻依舊生氣,正要爲雪婧打抱不平,便被雪婧截斷,“速,你不必替我說話了。”說着,淡眸看向冷沐真,“真兒,以前確實是我的錯,我不應該嫉妒你與寧侯爺,更不應該自不量力,算計於你!”
確實是她的錯不假,可若沒有她將她推下深淵,她也不會有足夠時間的熟睡,真正的冷沐真也就沒有辦法託夢。
她若一直不能恢復記憶,寧蠑將繼續承受痛苦,或許他們一輩子都將有緣無分。
可這不能打消冷沐真對雪婧的疑心,正想質疑幾句,卻被司徒速阻止,“我的眼睛,三小姐還不信麼?”
經他一說,冷沐真纔想起司徒速的慧眼如炬。
他真的慧眼如炬麼?若真慧眼,怎麼會看上一個大女人?而且這個大女人,還嫁過一次!
外人不能理解,司徒速也不能詳說,畢竟昨晚上的事、同爲野種的事,都不能胡亂說起。
他對她的心,只要他們二人心中明白就好了!
當雪婧喝下雪毒的一刻,司徒速看得出她對以前所作所爲的懺悔。一個人,願意廢除自己的內力,最起碼證明了她的魄力!
司徒速一向欣賞有魄力的人,他也願意相信,雪婧不會做傷害他的事、更不會拿感情騙人!
見他固執,冷沐真也無話可說,只看了冷非冥一眼,又看向司徒速,“你剛剛說找哥哥幫忙,是什麼忙?”
終於說到了正事上,司徒速的臉色這才緩和,“於二公子而言,只是舉手之勞!”
說着,走向雪婧,溫柔攜起她的手,“婧兒的身份,你們也知道。她不願以這樣的身份,面對凌晟的人和司徒族的人,所以我想給她換一個身份。凌晟東方族,如今還是二公子的臣下,也是凌晟數一數二的官宦世家,我想讓婧兒改姓東方!”
猜到他想改變雪婧的身份,只是沒想到是雪婧主動提出來的。誰願意改姓?這是奇恥大辱!
可雪婧居然爲了嫁給司徒速,願意改姓東方。冷非冥暗暗冥思,難道他們是真的?
這樣一想,又不由想昨晚上的事情。司徒速一夜未歸,是不是與雪婧發生什麼事了?
雪婧應該在苗川外,爲什麼突然來了洛商京城?他們是如何碰面的?難道他們一早就生情了,這些日一直有聯絡?
這些問題,冷非冥知道司徒速會保密,所以只是心裡想想,並沒有問出口。
之前聽妹妹說了,說她希望司徒速找到一個心儀的伴侶。既然妹妹開過口,冷非冥自然願意幫忙,沒想一會兒便點頭應下,“確實是舉手之勞,我這就給你一封書信,讓門下侍中認雪婧姑娘爲義女,然後加入東方族族譜。至於她的閨名,到時候由你定、由門下侍中定,隨你們便!”
說罷,冷非冥起身,來到書案邊,提筆正想寫,手上卻是一頓。
沒等冷非冥狐疑,司徒速便提前看出來了,搶在他懷疑之前答道,“這不是司徒詳交代的事情,我不會將書信交給司徒詳,更不會拿這封書信,暴露東方族的真正靠山!”
他越是機靈,冷非冥越是不放心,“你不是有意爲之?”
司徒速很快搖頭,“若是有意爲之,沒必要找婧兒來冒充,大街上什麼女子沒有?”
言之有理,冷非冥點了點頭,卻還沒有落筆,“你做了你們的大媒人,日後司徒詳有什麼動向.......”
沒想到他的胃口這般大!
不過一個小忙,居然要他背叛司徒族!
雖說他不是司徒族的真正後人,但父王對他的恩情,還有司徒族給他的榮華富貴,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要他做背叛司徒族的事情,確實十分勉強。
轉眸看了雪婧一眼,想着自己不是狼心狗肺的人,司徒速才點頭應下,“日後司徒詳有什麼動向,我一定第一時間告訴你!”
冷非冥滿意一笑,還不忘威脅,“你可別反悔,我隨時都可以揭穿雪婧姑娘的身份,叫她被世人恥笑!”
話說的有些過分,司徒速聽得惱怒,卻及時被雪婧壓下來,只好依聲點頭,“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不會反悔的!”
妥善了一切,冷非冥才肯動筆,簡單寫下一封書信,繼而交給司徒速。
雪婧有些內疚,爲了一封信,叫司徒速做出背叛司徒族的事情,實在是難爲他了。
不過司徒速沒說什麼,她也不知道該如何說,只好默然待在他身旁。
冷非冥知道司徒速對司徒族的感情,並非讓他真的背叛司徒族,而是以此測試他對雪婧的心。
測試結果很顯然,冷沐真也看出來,若不是中毒了,那就是交心了!
司徒速越是認真,冷沐真便越是懷疑雪婧。十二公主的事,對司徒速已經造成了傷害,如果雪婧趁虛而入,也只是欺騙司徒速,那真是罪該萬死了!
冷沐真想找雪婧談一談,探探她的虛實,司徒速卻堅決不讓,還說什麼要保護雪婧的安全。
冷沐真亦覺得無辜,雪婧那麼高的武功,要危險也是冷沐真危險,怎麼輪得到雪婧?虧她好心想要替他試探,他卻不領好意!
正想朝司徒速發火,冷非冥卻阻止了冷沐真,向她搖了搖頭,小聲提醒,“你注意到了沒有?雪婧的眉心一點沒了!”
經他一說,冷沐真才注意到,還真的沒了,爲什麼沒了?
她知道雪毒有廢梅山派心法的功效,難道雪婧服用了雪毒?爲了嫁給司徒速,寧願廢棄內力、隱藏自己麼?
空氣中還瀰漫着梅香,卻不是雪婧身上的,而是司徒速身上的。
剛剛把脈時,冷沐真也感覺到了司徒速身上異樣的真氣,難道那是梅山派的真氣?是雪婧輸給他的麼?
誰都知道司徒族的心法陰險,雪婧沒學過醫術,怎麼敢胡亂救治呢?難道她就不怕被吸了真元,性命不保?
這不禁讓人猜測,昨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麼?冷沐真猜不到詳細,但也大概知道,雪婧應該是救了司徒速的命!
用自己的命、救司徒速的命,她不是不惜命的人,應該不會做出這種事纔對!
難道她與司徒速真是一見鍾情了?
就衝着以命換命的精神,冷沐真也願意相信雪婧一次,只是不由問道,“昨晚上,你是不是受傷了?”
受傷的事,打從進門,雪婧就想說的。但又不知道從何說起,難道說自己踩中了他的要害?
冷沐真原就對她有怨恨,倘若實話實說,她必定要被驅出冷府。
一再避諱,該來的還是會來。冷沐真問罷,雪婧只好求助地看向司徒速。
司徒速自然不會實話實說,而是三分真七分假地回答,“昨晚上出門辦事,結果出了一點小意外,被人點中了要害處,差一點沒命。幸好遇上迷路的婧兒,將我帶去了雲府,用她自身的內力救治,我才撐到了現在!”
見他這般袒護自己,雪婧不由感動,這才忍不住出口,“速的血中,流着許多毒素,一般的藥物根本對他無用。我手下的郎中說,必須用魔宮的劇毒,才能帶動速的心脈恢復!”
雖然沒有說出“求”字,但語氣已經十分低聲下氣。
司徒速的忙,冷沐真自然會幫。重新給他把了脈,然後拿出一瓶五毒液,在杯中滴了五滴,加上水給他喝下,“你且去打坐運功,慢慢將心脈復原,切莫跟着五毒液的毒性走!”
原來冷沐真身上就有五毒液,雪婧這才放心下來,扶着司徒速去了偏房,認真給他護法。
瞧着他們兩人離開,冷沐真才問了一句,“你覺得他們倆是真的嗎?”
冷沐真認司徒速爲好友,冷非冥卻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甭管是不是真的,反正咱0們能幫的都幫了,接下來不管發生什麼,都不關咱們的事了!”
重新入座下棋,還沒動一子,便見若晴帶着一幫侍人進門,一臉欣悅的笑容,“小姐,親家老太爺的蘇繡屏風,已經讓人送到了!小姐快看看,好美的一扇屏風!”
這是之前上官凜答應冷沐真的事,還立了字據爲證。
原以爲上官凜會捨不得,沒想到這麼快就讓人送來了。
聽說蘇繡屏風到了,上官凜隨後便到了湘竹苑。
見侍人拿的姿勢不對,上官凜有些生氣地上前指正。
侍人們應聲,依着他的命令改了姿勢,慢慢將屏風放在湘竹苑內,又將原先的新屏風搬走。
被上官凜寶貝的屏風,果然不同凡響。屏風一進門,冷沐真的視線便被屏風吸引。
原來蘇繡的是一副花開富貴圖。花開富貴並不稀奇,稀奇的是繡孃的手法,雙面都不失富貴吉祥之相。
古典、華麗、色彩豐富、韻味十足。每一朵花,都像是賦予了生命,爭奇鬥豔勝似春天繁華。
冷沐真不由驚歎,“春日、夏日一過,秋冬難免少了一些鮮豔,有了外公的屏風,我的湘竹苑都添了不少光彩呢!”
上官凜沒有謙虛,而是十分自豪,“這可是百世傳下的好寶貝,而後又經過我的修飾,光彩自然不必說。只是幾點,你千萬記住,這木頭珍貴,千萬不要刮花了;屏風難免會髒,必須日日擦洗,多次清洗。清洗並非用清水,我早就配好了藥水,哪裡髒了,你便灑一些上去。這是千金寶貝,天下只此一樣,你一定好好保存!”
送都送了,還這般不捨得,冷沐真撇撇嘴,“現在這是我的寶貝了,不必外公多說,我自然會保存好的!”
上官凜卻不放心,“還有一樣,晚上用不着時,你就用罩布將它罩上。免得闖進什麼東西,將屏風破壞了!”
不就是一個破屏風嘛,弄得這麼麻煩!
冷沐真敷衍地應聲下來,上官凜還想說什麼,便被孫女強行趕走了。並不是不歡迎上官凜,而是給寧梨治病的時辰到了!
上官凜剛剛離開,若晴又送來一封密函,“小姐,禩吳那邊寄來的!”
禩吳.......看來韓魅已經決定了!
冷沐真點頭接下,面色也肅了一分,打開密函一看。越看眉頭越蹙,還沒看完便是一陣拍案,“太過分了!”
冷非冥不由好奇,“信裡寫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