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椅子上坐了一整個晚上,冷沐真只覺腰痠背痛,看見天亮了,才艱難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若晴.......”
輕喚了一句,若晴便聞聲趕來,推開門時,露出一臉驚喜的笑容,“小姐今日起得好早,是跟侯爺約好了麼?”
若晴還不知道寧蠑離開的事,所以才哪壺不開提哪壺,冷沐真也沒有太難過,畢竟這是考驗並不是真的分開。
寧蠑爲了討好冷耿,已經按着冷耿的吩咐做事、報效北界。他不一味傷感,而是爲他們的感情努力着,冷沐真自然也不甘示弱。
她堅信一點,那些分了手只知道哭泣或者自暴自棄的人,一輩子都得不到幸福,所以她不哭,堅決不哭!
聽了若晴的話,冷沐真只是一笑而過,“正燚走了,聽父王說,他被派去做很重要的事了!”
以防女兒太傷心,冷耿昨日又來了湘竹苑一趟,告知寧蠑去做重要的事了,卻不提三軍訓練的事。就算心軟,也不能直接說出寧蠑的下落,不然女兒就此找去,冷耿的教育計劃就全部落空了。
所以冷沐真知道了寧蠑的努力,心中除了感動之外,感情更加深了一分。一夜無眠,第一次體會到了相思的感覺,有點苦,也有點美。
聽着冷沐真的語氣平常,若晴也沒多想,只是應聲一笑,“這說明王爺看重侯爺,小姐應該很高興吧?”
沒等冷沐真回答,便見捂着腰背,眉間有些痛苦,若晴連忙上前扶她,“小姐這是怎麼了?因爲昨晚上睡不好,所以閃了腰麼?”
睡着閃了腰,這似乎不合情理,但以冷沐真那個睡姿,任何事都是有可能的。
這種話若晴只是心裡想想,並不敢宣之於口,小心扶小姐臥在軟榻上,若晴才上手按摩,“王妃離開之前,簡單教了奴婢一些按摩,說是小姐難受的時候,就給推一推、按一按。奴婢練了好幾日,不知道技藝行不行,小姐感受一下,如果不舒服便告訴奴婢!”
說完,若晴便開始按摩。
別說,她的手藝還不錯,應該是千儀琳看出了她這方面的資質,所以臨走前才教了她。
不然以千儀琳的性子,不可能收一個拙劣之人爲徒。
若晴的力道把握得極好,冷沐真享受着,一時間便忘了寧蠑離開的難過。
經過一套按摩腰背,冷沐真果然舒服了很多,只是被若晴深按了幾處穴位,疼得冷沐真大喊大叫,到現在還有餘痛。
若晴知道冷沐真還痛,便小心給她蓋上被子,退了幾步說道,“小姐休息片刻,奴婢去準備晨起的東西!”
說完,若晴就退了下去。
冷沐真躺在軟榻上回着神,卻沒有像平時一樣慵懶地睡去,而是依然苦惱於冷耿的話。
大家閨秀?究竟要做什麼,才能成爲大家閨秀呢?
並不是冷沐真孤陋寡聞,不知道大家閨秀的意思,而是想着冷耿或許有別的意思。
她是冷耿的女兒,冷耿必然對她有所瞭解,讓她做一個與雲千柔一樣舉止端莊有禮的人,根本就是難於上青天的事,冷耿想來不會太爲難她。
這個大家閨秀的意思,或許只是指大家閨秀其中的一個標準吧!
冷耿即便嚴厲,應該也不會太苛刻,冷沐真意思一下就可以了。只一點,冷耿究竟要冷沐真做到哪一點呢?
腰背的痛感消了一些,冷沐真便掀開被子,翻開昨日找來的幾本書,不厭其煩地翻了幾下。
上頭記錄了大家閨秀、淑女千金應該做到的所有事,冷沐真看着便覺神奇,怎麼可能有人全部做到呢?
晨起梳妝、用過早膳之後,冷沐真便去了尚通的房間,跟他說了冷耿的話,越說越覺苦惱,“你幫我分析分析,父王究竟是什麼意思?”
尚通則沒有冷沐真想的那麼多,一聽便懂了冷耿的意思,“王爺的意思還不明確麼?不是讓你挑着做,而是讓你全部學會!”
冷沐真聽得一驚,不以爲然地辯駁,“這麼多事,兩天之內怎麼可能全部學會?你以爲我也在救治水仙麼?”
尚通還是堅持自己的意見,頭頭是道地給冷沐真分析,“王爺做爲父親,又是一個嚴厲的父親,一定希望自己的兒女都是完美的,讓人無法挑剔的。看他對冷世子的要求,就知道他的想法了。你們都是皇家子女,身份十分尊貴,品行都是爲人表率,王爺是個一板一眼的人,不可能容忍你這麼沒規矩的!”
話說的很有道理,冷沐真卻不贊同,“父王是皇上,心思哪有這麼好猜的?他一定是暗示了什麼,你幫我分析分析,我還是覺得不用學這麼多,只需要裡頭的一條、兩條就夠了!”
說着,將那一摞書放在尚通面前,替他翻開第一本,指了指裡面的第八條,“你看看這一條挺簡單的,就是讓我學會請安,旁邊的畫還標註了標準的請安姿勢,畫下面還有附註,父王或許想讓我學這一條!”
尚通看了看第八條,想了想裡頭的意思,有些想不通地擡頭看冷沐真,“爲什麼是第八條?王爺說了什麼暗語,暗示是第八條?”
冷沐真笑着搖搖頭,“不是。我是這麼想的,父王要我做大家閨秀,那第一步就是知禮呀,請安不就是知禮嘛!”
尚通聽得無奈,“請安只是知禮的第一步........依你的話,王爺讓你做大家閨秀,第一步是知禮、知禮的第一步又是請安,意思就是你必須全都學會,纔算是一個大家閨秀!”
全部學會,兩天的時間肯定不夠!冷沐真還是堅持自己的想法,坐在尚通對面,仔細看了看第八條的內容,“我昨晚上已經練了一會兒,等我休息一下,我再練給你看,如果有什麼不標準的地方,你就及時指正!”
見冷沐真固執,尚通便換了一個思路,“你別急着練習,如果按你所說,王爺有什麼暗語,我倒是覺得兩天的時間很可疑。”
聽他說的有理,冷沐真的面色認真起來,“繼續說。”
尚通翻開每一本書,分別指了指裡頭的第二條,“既然是兩天的時間,那當然是指第二條了,你就按着第二條學,看看王爺是不是算你通過!”
第二條........冷沐真依次看了過去,除了一條比較苛刻,其他的都不是很難。
既然要練,當然從最難的那一條開始,冷沐真仔細閱讀了一遍。
這是教淑女跳霓裳羽衣舞的圖文,因爲書頁有限,所以記載得並不詳細,具體的還是要跳舞老師教。
冷沐真是練武的身材,身子還算柔軟,學舞蹈應該不難。
心裡想着,冷沐真很快起身,重新拿起那一摞書,“我馬上去請舞蹈老師!”
謎底解開了,冷沐真便是一臉喜悅。
見她要走,尚通連忙拉住她,指了指雲千柔的房間方向,提醒道,“你那位淑女表姐,一定會跳這種舞,找她就行了!”
如今正是戰時,有誰能夠信任?冷沐真若找了一個舞蹈老師,是敵方僞裝的,那不就是引狼入室了?
人在跳舞時,身子最爲柔軟,而柔軟恰恰是最容易被攻擊的時候。舞蹈老師這種活,必須找一個完全可靠的人!
經尚通提醒,冷沐真才恍然一笑,“說得對,我這就去找表姐!”
尚通點頭一笑,“如果表小姐問起水仙的事,你就說有恢復的跡象了,兩天以後肯定能生根!”
“好!”冷沐真遠遠應了一聲,以最快的速度往雲千柔的房間而去。
這個時辰,雲千柔也已經起身。
冷沐真將冷耿的話一說,雲千柔的意見跟尚通一樣,第一反應便是讓冷沐真全學,“既然要做大家閨秀,怎麼可能只學這幾條呢?”
三人成虎,即便冷沐真不贊同,也快被他倆說通了。
不過這麼多書,要學會實在太難了,冷沐真無謂地一擺手,“不管了,先學會這幾條再說!”
雲千柔無奈一笑,“那好吧!對了,你去看過尚公子了嗎?”
將尚通的話轉達,冷沐真便進入了霓裳羽衣舞的正式學習。
雲千柔很有耐心,舞技也很好,每一個動作都做得十分到位。
本來以爲很簡單,畢竟冷沐真有武功的基礎,身子還算柔軟,但實際學起來卻很困難。
不說每個動作的到位,就說那一個個完全沒規律的連接動作,冷沐真的腦子根本不夠用,記了三四個動作,就把後面的全忘光了。
或許是她沒有跳舞的天賦,所以記憶力再好,在這個時候也用不上了。
一學,一個早上就過去了。
冷沐真跳出了一身的汗,直到侍女傳了午膳過來,冷沐真才意識到已經午時了,不由感嘆,“時辰過得太快了,這才學了幾個動作,一個上午就沒了,父王只給了我兩日的時間呀!”
聽着她的肚子發出咕嚕嚕的抗議聲,雲千柔掩嘴一笑,伸手輕拍了拍她的小肚,“既然要做淑女,就不要發出這樣的聲音了,會被人笑話的!”
冷沐真聽得無奈,“這是生理上的反應,哪裡是我能控制的?”
雲千柔保持着笑意,從一摞書中取出一本,熟練地找到一頁,示於冷沐真面前,“淑女閨秀,不能食飽,且要小口用飯。等你習慣了空着肚子,就不會發出這種聲音了!”
居然還有這一條,雖然冷沐真聽說過,也看到過,但現在聽來還是覺得不可思議。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她怎麼可能做到頓頓不吃飽?
既然在雲千柔這學舞,冷沐真自然在她這用午膳,正好廚房也準備了她的一份。只是飯量是按着雲千柔的飯量準備的,頂多只能吃到六分飽。
就算是八分飽,冷沐真都覺得很勉強,雲千柔居然只吃到六分飽。
以前倒沒注意雲千柔的飯量,只知道比自己小一些,沒想到小這麼多。
坐在飯桌旁,冷沐真並沒有馬上動筷,而是看着雲千柔的動作,慢慢吃了起來。
一炷香的工夫過去,一小碗飯還沒吃完,冷沐真徹底崩潰了,“吃得這麼慢,還不如把我殺了!”
說罷,便大口大口地吃飯,兩三口就把剩下的解決了。
雲千柔瞧着一笑,並不以爲奇。畢竟冷沐真外居魔宮,沒規矩慣了,一時間要她改回來是不可能的。
見雲千柔沒說什麼,冷沐真便又開始大口吃菜,一不小心還吃了雲千柔的那一份。不過她也管不了那麼多,肚子還沒撐飽,她的筷子壓根停不下來。
雲千柔的食量可多可少,六分飽、三分飽對她來說都是一樣的,所以沒有跟冷沐真奪食。
飯飽之後,冷沐真終於放下了筷子,摸摸肚子還是有些空位,下意識便問了一句,“還有甜點麼?”
平時寧蠑給她做飯,飯後都是有甜點的,所以她早就習慣了。
侍女不知道冷沐真有這個習慣,只是以雲千柔的飯量上菜,聽罷冷沐真的話,臉一紅一笑,“回三小姐的話,茶點是申時用的,如今剛過午時呢!”
冷沐真是巳時一用甜點、午時二用甜點、申時三用甜點、酉時或者戌時四用甜點、亥時五用甜點的,沒想到雲千柔只有申時用。
這樣比起來,自己好像粗魯了很多。
冷沐真有些羞愧,一直以爲自己就是一個大家閨秀,沒想到只是個粗野之人,怪不得冷耿要她改.......在古代,女子還是以賢良淑德居多的。
話是這麼說,可書上的那些事,對冷沐真來說簡直太難了。就算臨時做到,也只是一時的,展示過後也就恢復原狀了。
要不是冷耿拿寧蠑威脅,冷沐真根本不會做這些事。
想到寧蠑,冷沐真再一次認真起來,飯後休息片刻,便拉着雲千柔去了前院。
兩人就在前院學舞,一學就是好幾個時辰,連申時的茶點都是在前院吃的。
練得這麼辛苦,冷沐真的動作還是記不住,就算記住了一些,也是做不到位。
雲千柔的教授很耐心,也很有方法,但舞蹈是需要基礎的,冷沐真臨時抱佛腳是不可能練到最好的。
可冷耿的要求,肯定不是勉強過關,而是讓冷沐真做到最好。
夜幕降臨,冷沐真回了湘竹苑,還是在重複早時學到的動作。
就這麼練到凌晨,睡了兩個時辰又繼續練。好不容易熟練了一小段,冷沐真才得以休息片刻。
天一亮,冷沐真急急沐浴,又去了雲千柔的院子。
原以爲自己昨天學了一半,可仔細看了看書,沒想到自己才學了一小節,接下來還有九小節........
冷沐真原還興趣滿滿,看完書之後,便惱怒地將書一扔,“不學了不學了,這是什麼破舞蹈,這麼多動作,我哪裡記得過來?!”
就算記得過來,也不可能在短短兩天學會的!
這一曲霓裳羽衣舞是羣舞的,不僅要冷沐真學會,還要跟其他舞者配合好。兩日的時間,除非冷沐真一日學會、一日配合好,不然學會要好幾日、配合又要好幾日,根本完成不了冷耿交代的事!
見她沒了耐性,雲千柔無奈一笑,並沒有責怪,“姨父確實太爲難你了,這個霓裳羽衣舞,連我都學了一個月才勉強學會,你不可能在短短兩日學會!”
聽罷她的話,冷沐真更沒了希望,“那怎麼辦?父王以正燚要挾,我不學這些,他便不讓我們見面。我總不可能以學不會爲理由,從此不見正燚,轉嫁他人了吧?”
雲千柔溫然一笑,“你別急呀,我不是說讓你放棄。只是這霓裳羽衣舞,沒一些舞蹈基礎,是不可能學會的。我初學舞蹈時,先生教了我一曲雪舞,好像是從雪山傳來的,動作雖然簡單,但舞起來十分唯美,興許可以給姨父一個交代!”
冷沐真驚喜一笑,“真的?只要動作簡單就行,我學會了,起碼證明我努力了,想來父王不會再爲難我了!”
雲千柔點點頭,“雪舞需要一點武功基礎,還要配合一點內力,我當時不能暴露武功,所以假裝學不會。如今過去許多年,我不知道動作還能不能記全,你先等我舞一遍,然後再教給你!”
“好!”冷沐真應了一聲,坐到旁邊的椅子上,便下意識地拿起了雲千柔吃剩下的點心。
她的嘴巴真的一刻也停不下來,雲千柔無奈笑笑,讓侍女取來一條白色的長綾,披在身上便開始雪舞。
雲千柔慢慢運起內功,安靜了片刻,突然展開長綾。伴隨着長綾展開的聲音,雲千柔周圍發出一道白光,像是落了雪一般,畫面一瞬唯美非常!
這種舞蹈結合了武功的元素,冷沐真一下子就看了進去,神情也越來越認真。
雲千柔剛剛舞完,冷沐真便是胸有成竹地一笑,放下點心分外開心,“這個舞簡單多了,我已經把動作全部記下了!”
“真的?”雲千柔驚喜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