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並不是以前的冷沐真,就算這具身體與皇帝是爺孫關係,也與她無干。
冷沐真無意地晃了晃腦袋,“跟皇帝沒什麼共同語言,找誰也不找他!”
說到共同語言,寧蠑便起了興致,笑意濃濃地瞧着她的雙眼,“那你跟誰,比較有共同語言?”
“跟哥哥咯!”冷沐真想也不想便脫口而出,但細細一想,又晃了晃頭,“哥哥雖然什麼都讓着我,但有時候又太羅嗦了,這擔心、那擔心,擔心個沒完!”
又是冷亦寒......冷亦寒就那麼吸引這丫頭?
寧蠑心下不甘,面上只是無奈一笑,“除了冷亦寒呢?”
除了哥哥......看着寧蠑配藥,冷沐真便開始思索,一派認真的神情,“芷蕾吧,那丫頭伺候了我三年,跟着我學會了玩牌、玩棋、玩麻將,雖然有時不樂意玩,不過還算聊得來!”
這丫頭,果然情商不高。
寧蠑本已經無奈的神情,更加無奈幾分。先將藥方遞給清瑩,讓她下去煎藥,纔回過頭來道,“我問的是男子,芷蕾是女子。”
男子?爲什麼要問男子?
冷沐真眸中閃過一絲疑問,不過很快就煙消雲散。誰讓他取向有問題呢,自然脫口就是男子了!
既然他幫自己治傷,就配合配合他好了。
如此想着,冷沐真又陷入深深的思索中,久久纔想起一人,“幹爺爺吧,那老頑童雖然比哥哥還囉嗦,不過肯陪我玩,也接得下茬。”
居然連魔尊都想到了......寧蠑應聲地一點頭,依舊心有不甘,“除了你幹爺爺呢?”
“莫殤吧!”冷沐真右手托腮,一臉思考狀,“那傢伙雖然古板些,不過忠誠度高,我讓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
“除了莫殤呢?”寧蠑嘴角一扯。
到這裡才三年,認識的人也不多,哪裡這麼多共同語言的人?
冷沐真托腮思考着,還認識什麼男子呢......
南宮墨,過於道貌岸然;莫彥,不過見了幾次面而已;雲狂,蠢蛋一個;榮親王,沒意思的父親;李佺,算男人嗎?一時間還真想不起什麼男子來!
爲難之下,冷沐真突然想到一人,“對了,祁梟旭!”
“祁梟旭?!”寧蠑立馬換作一臉的難以置信,居然連祁梟旭都說出口了,還沒想到朝夕相處的他?
一臉驚異,對上冷沐真的一臉從容不迫,肯定地點了點頭,“記得剛回府的那日,我和他下了一盤鬥獸棋,可謂腥風血雨、步步驚險啊!”
什麼鬥獸棋?從來沒聽過這種棋種,是她自創的?
寧蠑疑惑之下,更多的還是難以置信,終是忍不住問出了口,“你就不覺得,我跟你之間有共同語言嗎?”
四年來第一次見面,他就將家傳的玉佩送給了她;而後皇帝刁難,她躲進皓諭閣,他不僅幫她擋皇帝,還送了蔓天綾給她。
若她沒有失憶,他們還有以前種種。
他付出了那麼多,難道還不足以在她心裡立足?
冷亦寒、芷蕾、魔尊、莫殤、祁梟旭......這些無關緊要的人,倒是被她記得清清楚楚!說不定跟祁梟旭的那局棋,第一個子落在哪兒、第二個子怎麼走,她都記憶猶新!
冷沐真自然沒想那麼多,尤其是現在,她以爲寧蠑取向有問題,就更不會將他們倆牽扯進男女情愛之中,也想不到寧蠑在吃醋!
被他的話問得一懵,冷沐真久久才晃神過來,一臉不解地反問一句,“你覺得我們倆有共同語言?”
寧蠑十分肯定地一點頭,“不僅有共同語言,而且志同道合!”
這是個笑話嗎?
冷沐真一怔,眨眨雙眼,頓時噗嗤笑了出來,“得了吧,誰會跟你有共同語言?你嘴上沒個留情,對幾句話就得幹架!”
“可咱們談了那麼久......”寧蠑忽然有些動情,降了幾分語調,弱弱地一句。
經他提醒,冷沐真才意識到這幾日的變化。
剛認識他時,確實沒幾句就氣得上躥下跳,可近日似乎不同了。
他依舊沒改掉嘴上不留情的毛病,她卻笑話似地一笑而過,再沒之前那麼介懷。
是她習慣了,還是她有自虐傾向,寧願被他欺負?
這一刻,兩人一齊沉默。
寧蠑停下手中的動作,微微動情的雙目,停在她的身上許久。
冷沐真托腮的右手,不知何時已經放了下來。坐起的身子面向着他,不經意間與他四目相對,或許是來自這具身體的悸動,她再一次霞紅了臉頰。
微弱的燭光,倒映着兩人的影子,如膠似漆地貼着深吻,久久沒有放開。
若只看兩人的影子,還真以爲他們親密無間,熱情似火!
窗外的月兒,點點投下銀白色的光芒,與房中的似火燭光相觸碰。突然蠟燭一聲爆破,這才驚醒四目相對的兩人!
方纔的一望,雖然不久,卻驚起許多回憶。寧蠑尷尬地移開雙目,突然開始手足無措起來,只能撐着笑笑。
冷沐真也有些尷尬,直到泛紅的臉頰,漸漸消了顏色,才微微一笑,“剛剛,我腦中出現了陌生的一幕,好像是以前的事。”
剛打算配藥,一聽這話,寧蠑馬上停了動作,再次轉目看她,“真的嗎?什麼事?”
冷沐真搖了搖頭,雙眉微微蹙起,“具體的事情,我並不知道。只是陌生的一幕,一名中年女子端着藥,神色奸詐地逼迫一位小女孩服下。那名女子便是薛凝,小女孩便是我。”
這事寧蠑並不知曉,遂也蹙起雙眉,“你從未說過此事,我也沒見過這一幕,不過極有可能是真的。對了,那藥是毒藥嗎?”
只是簡單的一個畫面,她哪裡曉得是不是毒藥,只好搖了搖頭。
往細裡一想,又是頭痛欲裂,冷沐真忙停止了思考,深呼吸靜下了心。
看出了她的痛意,寧蠑臉色一變,想着那日在寧國府門口昏倒的事,忙阻止道,“想不起來便不要想了,有些事,或許命中註定要忘記的。”
冷沐真點了點頭,思量着伸出右手,“你幫我把一把脈,瞧瞧失憶的原因。”
寧蠑應了一聲,伸手去搭她的脈,不一會兒便鬆開了手,“除了內力全無,沒什麼異樣。”
若真是失憶,大腦應該有細微的堵塞或者變化,怎麼可能沒異樣?
難道是心理問題?因爲某些因素,或者某些事情,導致這具身體不想回憶?
或許除了清心寺的亂棍之刑,這具身體還經歷過某些痛不欲生的事,所以故意將記憶斷開,假裝無事地繼續生活。
究竟是什麼痛不欲生的事呢?
如果她揭開了這具身體的秘密,是不是就能回到現代了?
想着回現代,冷沐真便定下了心,看看寧蠑,他應該知道她以前的事。
剛出口要問,突然想起寧蠑說過的話,他們雖然從小在一起,卻沒有真正地瞭解。
想來刨根問底的話,寧蠑也答不出個所以然來。這具身體過於神秘,看起來廢柴一個,實際本領大若山,深沉神秘得叫人窺探不出一絲一毫。
或許她來這個世界的使命,就是揭開這個身體的秘密、解除冷沐真的心理障礙吧?
難以想象,這麼一個文武雙全、醫術毒術高超的富家千金,居然是個心理有問題的障礙少女!
想罷,寧蠑已經配好了藥,“躺好吧,我幫你上藥。”
冷沐真無神地應了一聲,下意識地躺好,腦中還在想着這具身體的秘密。
既然這具身體內功高深、武藝超羣,怎麼可能被薛凝等人亂棍打死?書裡的金剛,不是刀劍都傷不了的嗎?
對這的解釋,一則可能是薛凝等人,掌控了她的心理問題,從心理出發控制了她;二則可能是這具身體本身,因爲某個人、某件事,產生了輕生的念頭。
後者較爲可能,這具身體或許不是亂棍打死的,而是輕生自殺的!
突然一陣劇烈疼痛,冷沐真被迫從思想中出來,嘶地一聲緊起眉頭,“好疼啊,你做了什麼?”
寧蠑正在上藥,突然聽到這麼一句,不由一怔,“疼?哦,大概是止痛的藥時效到了。”
之前只是隱隱發疼,睡了幾覺之後就適應了,還以爲受重傷也不過如此。
現在止痛藥的勁頭一過,才恍然過來,原來受重傷這麼痛!
剛剛的劇烈疼痛只是皮毛,後頭傳來的噬心之痛,才叫人生不如死。
彷彿又回到了剛剛受傷的時候,冷沐真表情頹然間猙獰起來,臉色跟着慘白無光,“痛死了......”
別說動彈,就連說話的力氣,也在這三個字後消耗完了。
瞬間眼前一黑,突然間人中被寧蠑一掐,“這個時候不要昏過去,這疼痛不會持續太久的,不可能總吃止痛藥,你堅持一下就過去了!”
芷蕾及時端了治傷的湯藥來,快步進了房間,“藥熬好了,寧世子休息片刻吧,奴婢來喂小姐!”
看着丫頭蒼白的面色,與方纔的臉頰泛紅截然相反。寧蠑的心驟然一緊,很快一股從未有過的痛意襲上心頭,他接過芷蕾手中的碗,一本正經道,“我來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