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葉小欣拒絕了唐辰約她一起吃飯的邀請。
與小傢伙一起從醫院裡離開後,在路邊小攤上吃了些包子,葉小欣帶着他去附近的王府井大街逛街買東西。
雪停了,積雪很厚。
銀裝素裹的帝都,街頭巷尾都是嬉鬧玩耍的人們,堆雪人、打雪仗、玩雪球,大人們、小孩子們都玩在一起,臉上帶着笑容。
小傢伙也叫嚷着,在葉小欣身前不遠處跳躍跑動着,或是抓握一團白絨絨的雪球,或是找一片凍得滑溜的雪地踩着滑……
葉小欣不停地叮囑他,警告他,讓他小心,一起步行穿過路口、巷口時,更是大聲地斥令他。
看着他凍得通紅的小手指還搓着雪團,紅撲撲的小臉滿是洋溢的天真爛漫笑容,葉小欣又是責備又是心疼,又是對他的貪玩無奈。
兩個人走走停停。
看到衚衕口賣天津麻花的,她走過不理會。
看到路口賣糖人的,孩子站住觀望,她還是走過不理。
看到菜攤旁賣烤紅薯的,小傢伙手指頭放在嘴邊,她嘆了一口氣,還是走過。
最後,看到小傢伙滿臉貪戀饞嘴的表情,站到一個賣糖葫蘆的推車前,眼巴巴地望玻璃櫃裡打量,她到底狠不下心,瞪他一眼:
“今天就這一次,零食不能多吃,吃多了胃口不好,聽到了沒有?”
“哦——,媽媽真好……”
小傢伙歡呼起來,滿臉歡喜地咧開嘴樂笑個不停,大呼小叫着,手指指着,比劃着,指揮賣糖葫蘆的戴氈帽瘦老頭,在櫃子裡挑選……
“一串就好,我不吃。”
葉小欣瞪他一眼,加上一句。
看到小傢伙終於挑好了,選了一大串,她笑着朝瘦老頭點點頭,付了錢,和他一起離開。
“來,媽媽,你也吃……”
小傢伙已經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個大山楂,咀嚼着揚起小手臂遞到她面前,烏溜溜的大眼珠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她,要她一起吃。
“媽媽不吃,媽媽最不愛吃零食了。”
葉小欣笑了笑,伸手憐愛地摸了摸他的頭,心中泛起一陣難言的情緒……
不多時,到王府井步行街了。
熙熙攘攘的人羣,熱熱鬧鬧的商場,舉止親密的小情侶、擁擠的年輕人、嬉鬧的小孩子,進進出出,絡繹不絕……
拉着小傢伙的手,緊拉在身邊,葉小欣慢慢地走着,四處看着,偶爾停下腳步,看着衣服上的標價又擡腳就走……
比肩繼踵的顧客人羣,擁擠簇擁的男男女女……
那些或是穿着時尚或是打扮美麗的女孩子一一走過面前時,她總是看上一眼,會有時忍不住灑然一笑,神情微怔……
逛街不是爲了買什麼東西,只是想着帶着小傢伙多見見人,平日裡許多日用品能儘量節省的,都在淘寶上網購了……
他特別聰明伶俐,機靈得一點都不像是一個才四歲的孩子。
在電動搖搖椅、碰碰車等許多同齡的孩童哭鬧着在扯着大人要玩的地方,他只是隨意地瞥上一眼,一點都不感興趣的樣子,甚至她有時還能清楚地看到他撇撇嘴,一副不屑的樣子。
“要買些什麼嗎?說吧,去哪兒?”
好容易週末出來一趟,趕着回去的話又要坐很長時間車,每一次帶小傢伙出來逛街,兩人總是要逛到很晚纔回去。
而不買東西的她,實在不知道去哪裡。加上小傢伙也是個有主意的機靈鬼,她就任由他拉着,由他做主。
“去圖書館吧。逛着沒意思,到處都是愛慕虛榮的女人,永遠長不大的孩子,唉,真不懂他們整天腦子裡想什麼……”
小傢伙的語氣又讓葉小欣一愣,每一次聽到他這種少年老成,不,藐視天下所有世人的語氣,她總有種兩人角色顛倒的錯覺!
“那你腦子裡想什麼?”
葉小欣啞然失笑一下,問他。
“我在想,這些人真好騙,那些賣東西的最會騙人,傻子也真多,真是人傻、錢多……”
小傢伙翻翻白眼,輕蔑不屑地出聲。
葉小欣愕然吃驚,久久說不出話來。
“看到那個女的吧,還有她身邊那男的,女的明顯在騙他,而兩人都被賣東西的老闆騙了……”
兩人正一起下手扶電梯,小傢伙指着一個不遠處珠寶專櫃的一個角落,聲音清脆地出聲。
葉小欣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高檔珠寶專櫃前,一個女子依偎在男人懷裡,正聽着導購員拿出一串項鍊講解,推搡着男人非要買,男人皺着眉頭,卻是沒有拒絕,導購員最後笑意盈盈地接受他們付款……
出了商場,葉小欣還有些驚詫,時不時地低頭看自己身前蹦跳走路的小傢伙,自己也沒怎麼教他啊,就這麼聰明敏捷,這都看出來了?
兩人一路走出步行街,就要穿過路口,往前方路段的圖書館方向走……
“哇,媽媽,這車我見過,好像是世界上最昂貴的豪車,叫什麼勞斯萊斯,等我長大了,我也要買一輛開……”
小傢伙赫然一臉興奮地指着路過的一列黑色車隊中間的一輛,大聲地炸呼出聲。
懂得還挺多。
葉小欣嘴角微微揚起,想起來他每次逛街最愛去的就是圖書館,還整天拿着她的手機、電腦玩個不停,更是晚上訓他也不聽要玩到深夜……
他這麼早慧這麼機靈,應該就是與此有關吧。
而順着小傢伙指的方向,擡眼瞥去的地方,她的目光卻是一下子怔住了!
整齊劃一的黑色車隊,豪華氣派的出行排場,最中間的那輛漆黑色的勞斯萊斯幻影——
車後窗半開着,興許是聽到了路口人行道上孩子的聲音,後座上的冷峻男人轉過臉來……
一身世界頂級名牌高檔服飾的黑色西裝,如同一頭酣睡的獅王般半眯着眼,臉色冷鶩而倨傲,帶着威嚴與桀驁,峰簇般的濃眉微微擰皺着,漆黑深邃的瞳眸眼神銳利如鷹隼,冷冷地掃視過來……
她臉上的笑容驟然間冰凍凝結,身上所有的血液抽離而去,心跳也瞬間停止了……
整個世界,都彷彿在這一刻靜止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