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趕到精神病院。
病房走廊裡,霍峰的保鏢兩步一個,面色冷漠。
葉小欣匆急地衝進病房,看到病牀上姐姐的身影,才舒了一口氣。
牀沿,裴易平緊握着葉小怡的手,葉小怡傻笑着,手指抓着他的臉,他一邊躲閃着,一邊苦澀已極地笑着……
“姐……”
葉小欣看到姐姐的樣子,又忍不住地心酸。
裴易平聽到了她的聲音,站起身來回頭看她。
“這些保鏢是我老公霍峰派來的,他說姐姐的病在美國可以醫治,他們來就是接姐姐走的……”
葉小欣深吸了一口氣,忍住抽氣的鼻息,聲音哽咽着對裴易平解釋。
“在美國可以治?!真的?!”
裴易平猛然抓握她的手,眼神急切,無比迫切地急問。
“真的!真的!是真的!”
葉小欣忍着眼角噙着的淚水,抽出自己的手,勉力不讓淚水掉落,哽咽着顫聲出聲回答。
“太好了!太好了!”
她驚愕地看到,這個從來不曾落淚的男人,那張平日裡素來平靜的俊臉上,竟然眼中隱隱地泛起淚光……
更讓她感到心中無比痛楚的是,他臉上那無比歡喜的笑容,咧着嘴笑,那笑容前所未有的喜悅開心……
葉小欣眼見到,他一把用力地將牀上坐着的還傻傻笑着的姐姐葉小怡,緊緊地摟抱在懷中,貼在她耳邊喃喃地出聲,不停重複地告訴她:
“小怡,小怡……你能聽到嗎……能聽到嗎……你的病終於有治了……終於可以治了……”
葉小欣震驚瞠目地看到,這個從來不哭的男人,身子顫慄着,摟抱着姐姐的身子,失聲痛哭……
她的淚水也一下子從眼角滑落了下來,再也不忍心去看,再也按壓不住心中的萬千複雜情緒,淚水奔涌……
她隱隱約約地,憶起了一段歌詞:
模糊的淚眼之中,他還有最後的夢,後來又爲了什麼所以落空,已說不清始末,他失去最愛的人,他曾經固執地等,誰知道浮浮沉沉只剩下一個受損的人生……
他一直往前追溯,忘了命運的殘酷,那些幸福片段牽牽絆絆,怕一點一點被遺忘……
裴易平等了這整整五年,內心有多少煎熬,又隱藏了多少痛苦?此時此刻,從來不曾落淚的他,有了治癒姐姐的希望,終於在這一時刻放下了所有的堅強與鎮定,將一個堅強男人內心的軟弱暴露出來……
但願這次美國之行,真的能治癒姐姐的病,真的能讓他徹底從這沒日沒夜的煎熬痛苦中解脫出來……
……
出院手續早已經辦好了,下樓出院落時,葉小欣更是見到了忙完了公司事務的霍峰,也親自過來了……
看到裴易平一直護送着姐姐葉小怡上了私人醫生的醫療護送車,還站在車外戀戀不捨地站着看着……
醫護車的車門還開着,葉小欣走過去,看向他發愣的樣子,忍不住地出聲:
“你快上去啊,機票、護照什麼的都已經安排好了,你也一起去,好方便照顧她……”
令葉小欣感到震驚吃驚的事情發生了,她看到他低下頭,將手中拎着的一個大塑料袋子遞給她,聲音無比黯淡地低落出聲:
“這裡面有個記事本,裡面記了她的病情、日常飲食、起居等等習慣,還有些她喜歡的玩具,喜歡穿的衣物,你們好好照顧她。不管治療結果如何,給我消息……”
葉小欣驚訝出聲:
“你,你不去了?”
她不能相信,也不敢相信,堅持了整整五年照顧姐姐的他,從來不離不棄的他,這一時刻竟然選擇不去?
“我還要忙着工作,請不了假……”
裴易平苦笑了一下,低下頭沒有看她。
“喂,你不要我姐了嗎?跟着一起去啊,航班食宿什麼的都已經安排好了,你跟在身旁也好和我一起照顧她。到時候她康復了,你也好第一時間見到她……”
葉小欣再次叫住他,心中萬分不解,這次去美國,自己也會帶着小傢伙一起去的,爲什麼偏偏裴易平這時候會一反常態……
“不了,你們去吧,好好照顧她……”
葉小欣詫異地看到裴易平沒有回頭,聲音苦澀地丟下話,就那樣獨自一人低着頭往院門口走去……
看着他蕭索落寞的身影,走出院門口就朝着不遠的公交站臺方向走去,葉小欣百般納悶,萬種不解,一陣無語……
她知道的,這個男人,在這裡整整五年,沒房沒車沒有積蓄,所有靠寫程序賺到的薪水,至少三四十萬,都花費在姐姐住院上面……
他就這樣走了?
在姐姐極有可能經過這次治療康復痊癒的情況下,他就這樣莫名奇妙地走了?
“走吧,上車吧,我去機場送你們……”
身旁,霍峰走過來牽着她的手安慰她。
“他怎麼就這樣走了?他不願意看到姐姐康復嗎……”
葉小欣納悶地擡頭問他。
“如果我是他的話,我想我也會選擇一走了之的!”
霍峰臉色平靜,給她的回答也讓她摸不着頭腦。
“爲什麼?”
她皺着眉頭詢問。
“等你姐姐醒來,你就會知道了。”
霍峰笑了笑,擡頭看向道路上滾滾的車流,又看向遠處的高樓樓宇。
他調查過這個裴易平,也懂得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五年的堅持,足以表露他對葉小欣姐姐的情意,而終於等到極有可能治癒這一天時,也就是他離開的時刻了。
等葉小怡康復痊癒後,她會選擇與裴易平在一起嗎?
那個答案,對一個一向自卑的內向男人來說,是無比殘酷的。
所以,選擇提前離開,提前讓自己逃避那個殘酷的結果真相,是裴易平一個最最明確,也是最最無奈,無奈到極點的選擇。
這個社會太現實,也太殘酷,殘酷現實到一個男人可以放下所有,放下一切,守護一個女人整整五年,卻最終只能選擇留着自己最後僅剩下的一點自尊逃離!
這個裴易平,是個真男人,只可惜,懂他的女人太少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