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毅然嘴角微動,正想說些什麼,南侯夏淳卻忽然從椅子上站起來,揮揮手走出了大堂。
“今日多謝相爺如此盛情款待,本王來日定會回請相爺,不用送了。”南侯夏淳拋下這樣一句便將蘇毅然和那桌酒席都扔在了腦後。
幽暗的小房間裡面,微弱的光線順着窗戶紙招進來,初冬的天氣真是怪異,太陽那麼大,但是卻總是讓人覺得渾身寒冷。
聽到門外傳來陣陣響動,靠在牆邊的蘇卿燕視線落在了那扇又破又舊的門上,果真,有人打開了房門,一道略微晃眼的光從門縫外透進來,直到房門被完全打開她纔看清開門的是兩個家丁。
“二小姐,老爺說二小姐可以出來了。”兩個家丁開了門之後看也不看她就走了。
一出房門,蘇卿燕就看到了秦氏和綺羅眼巴巴的看着自己這邊,臉上是掩飾不了的擔憂之色。
“卿燕,你老實告訴孃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你身上有傷都不告訴孃親?”秦氏衝上來,伸出手就開始對着蘇卿燕的衣領和袖口檢查起來,掀開衣領子,果真看到她細白的脖子上正印着一道紅色的傷痕,那顯然是鞭子留下的痕跡。
秦氏的眼淚奪眶而出,心疼的輕輕撫摸着蘇卿燕的傷口。
“爲什麼不告訴孃親?傻孩子,你受苦了孃親竟然都不知道……”
秦氏滿心自責,抱着蘇卿燕痛哭起來,眼淚打溼了她的袖口。
從秦氏的口中蘇卿燕才知道,蘇毅然之所以放自己出來是因爲南侯夏淳,沒想到最後他還是幫了自己。
“卿燕,綺羅將事情的經過都告訴孃親了,都是孃親對不起你,沒有保護好你,還總是拖累你,讓你跟着孃親一起受苦。”秦氏一邊說着,眼淚就順着面頰簌簌的下落,她恨自己沒有能力保護這個唯一的女兒。
“孃親,這怎麼能怪你呢?是卿燕不好,沒有照顧好孃親。”聽了秦氏的話,蘇卿燕的眼眶也跟着溼潤了起來。
拭去淚水,秦氏擡頭望着蘇卿燕,有些不解的問道:“卿燕,你告訴孃親,那個九千歲跟你到底是什麼關係?怎麼他會突然幫助你?”
“孃親,我與王爺沒有半分的關係,想必他幫我,是因爲看我實在可憐吧,也或許,是想給蘇毅然一個警告。”蘇卿燕對着秦氏露出一個並不好看的笑容,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說道。
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在提起南侯夏淳之時,她心裡還是會有微微的顫抖,想着在酒席之上的他,那冷漠的眼神和沒有表情的面孔,不知道爲何,心中就是一陣酸澀,可是最後,他並沒有真的棄自己於不顧,還是選擇幫了她。
秦氏輕嘆一聲,目光打量着蘇卿燕的臉,搖了搖頭道:“卿燕,無論如何,你都要記住,不要再讓孃親擔心了,好不好?”
“好,孃親,我答應您,以後不會讓您再擔心了。”蘇卿燕緊緊的挽着秦氏的手臂,將眼眶之中就要流出的淚水生生的憋了回去,她不能哭,哭就是軟弱,她纔不要軟弱,纔不要讓人欺負!
……因爲大夫人病倒,蘇毅然又不經常在家,所以這段日子蘇卿燕過的倒還算是舒心,至少沒有人來找她的麻煩。
可是事情總是不那麼如意,秦氏的身體越來越差勁了,臉色一天比一天蒼白,嚴重的時候甚至無法起身,本來以爲是風寒,可是詢問過大夫之後,又不是風寒,總之,秦氏是得了怪病了。
蘇卿燕坐在秦氏的牀前,擔憂的望着秦氏愈發蒼白的臉,輕輕拉起了她瘦弱的手。
“卿燕,你放心吧,孃的身體沒事的,不用擔心。”此時的秦氏,嘴脣已經沒有絲毫血色,但是面對蘇卿燕,她總是一臉慈祥的笑意。
看着秦氏的模樣,再傻的人都看得出來他不過是在硬挺着,蘇卿燕的眼淚順着面頰緩緩下落,堅定的說道:“孃親,卿燕一定會找到大夫把孃親給治好的,一定不會讓孃親再受苦了。”
蘇卿燕一邊說着,一邊蹲在秦氏的身旁將她的被子掖好,低垂着眼眸,不想讓牀榻上的人看到她奔涌而出的眼淚。
“要是孃親真的有一天走了,你可要自己照顧好自己。”秦氏的話說的越來越沒力氣了,蘇卿燕不禁更加擔心起來。
“不要胡說,孃親會長命百歲的。”她可不想自己剛剛有了孃親卻又要失去,這種得到又失去的感覺真的可以讓蘇卿燕崩潰。
聽到蘇卿燕這話,秦氏勾起脣角慈愛的輕笑道:“傻孩子,哪裡有人會不死的呢?孃親早晚有一天要離開你的,你難道還不活了?”雖然嘴上責備着蘇卿燕,可是看得出來她的心裡滿是感動。
蘇卿燕站起身來,擦到臉上的淚珠,清澈的雙眼中閃過一絲倔強,低聲說道:“孃親,您好好休息,卿燕這就給你找最好的大夫去。”
“南侯夏淳,這次是我最需要你的時候,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蘇卿燕心裡默默的想着,隻身來到了南侯王府。
距離上次見面已經過去了半月之久,直到南侯夏淳見到蘇卿燕出現在自己的眼前,他這才確定,剛纔聽到侍衛彙報說她來了並不是自己聽錯了。
掩下心中的欣喜,南候夏淳面色平靜的望着蘇卿燕:“不是說以後都不再來見我了麼?”
南候夏淳還在因爲先前蘇傾宜跟他說過的那番話隱隱介懷。
該死的,一想到她若是以後都不再來見自己了,他的心裡就鬱悶的要死!不再見他?也不問問他答不答應!
沒想到見面第一句話他會跟自己說這個,蘇卿燕面色紅了紅,將事情來龍去脈跟南候夏淳簡單說了一遍:“那只是我跟蘇傾宜的一個約定,如今她自己不遵守約定在先,我當然也不必再遵守了!”
南候夏淳聽完眉頭卻是皺得更緊了:“我聽你這話,若是蘇大小姐沒有出賣你,你便從此以後果真都不再來見我了麼?”
蘇卿燕低了低頭,嘀咕道:“我不來見你,你就不知道去見我麼?”聲音雖然很小,耳尖的南候夏淳卻聽清楚了,皺緊的眉舒了舒:“說吧,今天過來找我是有何事?”
南候夏淳暗歎一聲,他知道,蘇卿燕若是沒事,定然不會來找自己。她也只是會在有事的時候纔會想到自己!
沒想到南候夏淳這麼瞭解自己,蘇卿燕怔了怔。
“是有一件事情想找你幫忙……這件事對我來說很重要,只要你答應幫我,我可以答應你的任何條件。”蘇卿燕豁出去了,哪怕是南候夏淳提出什麼過分的要求,只要他可以找到最好的大夫治好秦氏的病,再大的代價她都願意。
南侯夏淳一愣,細長濃密的睫毛下,那對幽深的琥珀色的眸子裡竟然很少的閃過一絲驚奇。
擡起頭,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小女人,她的目光中閃着堅定,瘦弱的身軀竟然像是蘊藏着巨大的力量,一時間讓他看的失了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