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墨染一夜未眠,雖然莫如月的態度她早就明白,但是,想起她白天說的那些話,她的心裡還是一陣堵得慌。
她真的那麼討厭她嗎?迫不及待的想看着她離開南宮律?
她並不是南宮律的親生母親,可是,對於南宮律來說,她是個絕對舉足輕重的人物,畢竟,是她養大了他,南宮律不可能不在乎她的感受,而她,也不能眼睜睜的看着南宮律爲了她跟家人鬧分裂。
聽說今天早上南宮律就要去美國了,她一夜沒睡着,六點鐘還不到,就起來趕到飛機場去。
一大早上,通往飛機場的高速很寬敞,她靠在車窗上,想起昨天南宮律跟她說的話,不是她敏感,而是,她覺得南宮律有什麼事情瞞着她。
爲什麼好端端的要去美國,一切不都好好的嗎?他不是答應過她,什麼事都不會瞞着她的嗎?
爲什麼她的感覺那樣奇怪,他們不像原來那樣親密了。
是她的錯覺嗎?是她想多了嗎?可是,她的心裡真的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
滴滴滴——
這個時候,她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李賀打來的電話。
這麼早,李賀又不知道她突然要去飛機場,打電話她,難道是南宮律出了什麼事?
她接了電話,臉色發白,甚至沒聽清楚電話那頭李賀的話。
眼睛睜得大大的,手指緊緊扣住座椅,看起來就像個木偶,連手機從手中掉了都不知道,司機不有奇怪,盯着她看了半響,只聽她說,”去……去醫院!”
“去市醫院!”
司機被這麼一吼,嚇得六神無主,連忙道,“小姐,這是在高速上,怎麼掉頭啊!”
歐墨染慌了神,一手把司機從座位上拽起來丟到副駕駛座上,身姿敏捷的竄到駕駛座,一拉換擋器,直接調至最大檔位,猛地一個漂移,從前方的岔路口轉彎。
她咬緊嘴脣,下脣被牙齒咬得卡白,南宮律,你怎麼可以有事!你絕對不可以有事!
市中醫院門前,慕庭均和陸瀾希早已趕到,見到歐墨染跌跌撞撞的下了車,他們兩個人連忙湊過去。
歐墨染開車開得太猛,又加上剛纔拉司機花了不少力氣,膝蓋疼得厲害。
“你怎麼了?”陸瀾希見到她的樣子,有些急了,連忙道,“哪裡不舒服嗎?”
“我……我沒事,”她的肩膀抖得厲害,伸手抓住陸瀾希的胳膊,顫抖着說,”我沒事,他……他怎麼樣了?”
陸瀾希見到她的樣子,嚇得六神無主,“他……”
慕庭均急了,把歐墨染攙扶着往裡面走,“他還在急救中,你先別急,事情沒你想的那麼糟糕。”
“爲什麼好端端的會出車禍?”眼淚一顆一顆的順着水眸滴下來,落在陸瀾希冰涼的手臂上,歐墨染擡頭回頭看向陸瀾希,她臉色同樣蒼白的厲害。
她緊緊閉着眼,細細的汗珠從額頭上沁出來,不由得讓人看着有些慌。
陸瀾希覺得情況不對,這未免太誇張了,她剛剛開車開的這麼猛,會不會哪裡不舒服。
“你怎麼樣?要不要我帶你去看看。”
“不,我先去看看他,”她強撐着,越接近病房退越是軟的厲害,南宮律,他那樣一個強大的男人,怎麼可能突然倒下,他不會的,她也不會。
他昨天不是說,他要去美國辦公嗎?他不是說他很快就回來嗎?爲什麼會出車禍!
急救室門前,李賀雙手捂臉坐在椅子上,聽到一連串急促的腳步聲,他猛地擡起頭見到歐墨染趕來。
歐墨染的心裡很亂,茫然的跟着陸瀾希往前走,直到走到急救室門前停下來纔回過神。
看到歐墨染,李賀才站起身,走到她身前,“歐小姐。”
“律……律怎麼會這樣?”她抓着李賀的手,一個勁的問道,情緒有些無法自控。
“少爺……少爺今天早晨起身去美國,本來坐的是私人飛機,但是,臨走前接了一通電話,然後趕了出去,沒想到……沒想到路上接到電話,說少爺……少爺出了車禍!”
李賀幾次哽咽,根本說不下去,歐墨染深吸一口氣,她不相信,她不相信會這樣,南宮律怎麼可能好端端的出了車禍,怎麼可能!
她擡頭認真的看着李賀,“你沒有跟他一起?是他自己開車出去的?”你
“他自己開車出去?”歐墨染倒抽一口冷氣,南宮律的技術很好,根本不可能出現這種問題,他怎麼可能出車禍,除非是有人要害他!
是誰?南宮夜嗎?
她靜靜的站在門外,空氣中飄蕩着令人窒息的頹喪的味道,她回憶起昨天南宮律說的話,她閉了閉眼,覺得自己心跳的快要失控,耳洞嗡嗡作響,她緊盯着那一扇門,又害怕醫生從裡面走出來,對她搖搖頭。
直到電梯盡頭走出來兩個人,她纔回過神,轉身一看,是南宮武和南宮明生。
她的臉色有些蒼白,南宮明生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好似短短的幾秒,就把她看穿一般。
她低着頭,不敢出聲,慕庭均走過去向南宮明生和南宮武問好,她什麼都聽不到,她的眼前只有那一個亮着的紅燈,裡面到底是怎麼樣的,沒有人知道。
歐墨染覺得自己沒了氣力,頹喪的靠着冰冷的牆壁,嗅到空氣裡的氣息,她覺得自己好似整個人都被抽乾。
南宮武重重的嘆了一口氣,眉頭緊皺,“好端端的,律怎麼可能出車禍!”
他的臉色很暗淡,雙眸閉着,好似不忍回憶這一幕,如果對南宮律下手的那個人是南宮夜,他該怎麼辦。
過了一會,醫生從裡面出來了,幾個人刷刷望過去,醫生出來了,神情並不輕鬆,還好,也不算頹喪。
“穩定住了,但是仍然沒有脫離危險,他還在昏睡中,請你們注意情緒,不要對他的病情造成負面影響。”
南宮明生沉着臉道,“等會兒北京的幾個專家過來,你們一起商量下。”
醫生連連答應,慕庭均推了推歐墨染的肩膀,地聲道,“進去看看。”
南宮律住着的是專門的私人高級病房,一走進去是個套間,歐墨染身子一怔,目光落在牀上的人身上,步子不由得頓住了。
他的臉色黯淡無光,雙眸緊閉,她記得他睡覺很警醒,她以前給他做保鏢的時候,哪怕步子再輕,他幾乎是在踏進房間的那一瞬間就睜開了眼睛,可是現在,這麼多人進來,他還是閉着眼,只有隆起的被子提醒着她,他還活着。
她緩緩走過去,低頭專注着看着這張臉,隔得那麼近,她看到他的睫毛,雙眉微蹙,好似很痛苦,臉色枯槁,嘴脣發白,有些乾裂,有幾處已經裂口。
她伸手在他的嘴角輕輕一碰,涼涼的,而額頭上黏糊糊的全是冷汗。
醫院雪白的牀單襯得他整個人沒了生氣,她感覺到他的呼吸,那樣的輕,好似呼出一口氣,他的生命便會少一分。
南宮武在他的牀邊坐下,握住他的手,連話都說不出來。
良久後,他撥通了一個電話,歐墨染的大腦一片空白,南宮武說什麼他也聽不懂,仔細想想,應該是問專傢什麼時候能到。
後來慕庭均和陸瀾希又說了什麼,她一個字都沒聽見,眼裡只有這個沉睡的男人。
他什麼時候能醒來?他會不會醒不來了。
不,他怎麼可能醒不來呢,他說過要跟她一直在一起的,他說過的,他不會騙人。
陸瀾希搬了一張椅子,按着她坐下,低聲道,“你好好坐着,我和慕庭均去給你們買飯。”
她木然的點了點頭。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中間不少護士前來記錄數據,儀器滴滴的響着,很單調,可是傳入耳中,好似耳膜被一下一下的刺痛,難受的厲害。
南宮明生接了電話走了出去,想必是涉及公事,不便讓人聽見,房間裡只剩下她和南宮武。
她把椅子拉近了一點,盯着他露出被子的手,手背的顏色看起來那樣僵硬,指甲都是青的,她忍不住擡起他的手,把自己的手放進去,好似他牽着她一般。
他的手很涼,她輕輕地摩擦着他手心裡的薄繭,想起這雙手曾經給她的溫暖,忍了很久的淚水啪的一下落在他的手背上。
她慌了神,連忙擦掉,鬆開了他。
這一切都被南宮武看在眼裡,他嘆了一聲,“如果說……這是夜做的……”他閉了閉眼,忍住眼裡一直打轉的淚花,不再說話。
“不會,”歐墨染搖了搖頭,“不會是南宮夜。”
她不相信,她不相信是南宮夜的傑作,南宮夜不會對南宮律做這種事。
看到歐墨染那麼肯定,南宮武沒有多說什麼,他站起身拍了拍歐墨染的肩膀,低聲道,“好了,別難過,律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
歐墨染點了點頭,見到南宮武走了出去,房間裡只剩下她和南宮律兩個人。
她小心翼翼的握住他的手,看到他乾澀的嘴角,她找到棉籤,蘸了蘸溫水,溼了他的脣,端詳了一會,她俯身吻了上去。
脣畔在他的臉上移動,淚水滴了下來,滴在他的臉上,弄溼了他的肌膚。
南宮律你快點醒來好不好,你快點醒來,只要你願意醒,要我做什麼都可以,真的什麼都可以,只要你願意睜開眼睛。
歐墨染的心裡呼喊了太多遍,她不想再追究曾經的愛恨糾纏,她只想他好好的,睜開眼,對她微微一笑,像以前那樣。
吻了他很久,她擡起頭,輕輕擦拭着臉上的冷汗和淚水,他的臉依舊冰冷,呼吸仍然微弱,她只覺得心堵得厲害。
眼淚不斷的往外流,滴到他的脣上,她伸手想去摸,那滴晶瑩剔透的眼淚滑進了他的脣縫裡。
他的眉頭微微一動,她的指尖還在他的脣上,見他有反應,她的耳朵裡好似有炸彈引爆了一般,倏然間歡天喜地,輕輕開口叫道他,“律。”
聲音很輕很柔,手被用力的抹去臉上的眼淚,深深的呼吸了一會,叫道,“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