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五月底,這段時間,葉清婉明顯憔悴了許多。
不過這些都不關楊帆什麼事了,該說的,不該說的他都說過了,楊帆也承認,葉清婉雨打風吹後的殘破感,好像更讓人有感覺。
想着,楊帆就感覺自己這想法忒混蛋了!
下了課,楊帆百無聊賴的趴在桌上,也不知道寄出去的稿子現在怎麼樣了。考慮是不是要再借(chao)鑑(xi)一本,以防無間道石沉大海。
借鑑哪本呢?楊帆腦中無數的小說在來回翻動,想從中挑出一本合適的。
“楊帆,你的信……”
當楊帆正搜腸刮肚時,就聽到林瑤的喊聲。
擡起頭,就看到林瑤嬌顏如花,揚着手中的信走了過來。一看那信封上出版社的標誌,楊帆立即從板凳上蹦了起來,看起來投稿成功啊……
林瑤的好朋友劉琳娜看着林瑤手中的信,擠着眼睛,促狹的打趣道,“呦……林瑤,楊帆這信都要先過你手了啊。怎麼回事啊,怎麼就偷偷摸摸的到這一步了?”
重生後這段時間,楊帆心態算是釋然了,再加上多年在辦公室插科打諢的習慣,偶爾不知不覺中就會從嘴裡蹦出一個段子,這在高中生中那就是極曖昧的意味了。
正因此和林瑤的關係確實是更近了一步,也不怪劉琳娜打趣。
林瑤聞言臉上一紅,就像染上一層晚霞,橫了劉琳娜一眼,才說道,“剛纔去傳達室,看到有楊帆的信,就幫他拿過來了……”
“愁啊愁,愁就白了頭,自從我與你遇見後,心就住進監獄的樓……”鄭浩則乾脆的對着楊帆直接唱了幾句來打趣,是八十年代紅遍大江南北的愁啊愁,在前幾年偶爾還能聽到,不過這兩年基本沒有了。
“鄭浩,你想死了是吧!”說着,楊帆一本書直接砸了過去,兩人一向關係極好,哪怕十幾年後,平時自然是經常開玩笑。
被同學鬧了一番,在楊帆接過信後,林瑤臉上的紅暈還沒消散,更顯嫵媚動人。
信是一家香港出版社的內地辦事處發出來的,出版社大致同意幫楊帆發書,同時留了個電話進行具體商談。
楊帆看完手中的信,對已經回到座位上的林瑤道,“林瑤,我出去打個電話,如果一會我沒回來,就當我跟你請過假了啊。”
“啊,你又逃課?這幾天老師都說你幾次了!”林瑤瞪大了眼睛說道,倒不兇悍,而是有種嬌憨的可愛。
不過看着楊帆好像沒聽到一樣,已經向外走去,林瑤也只能無奈的說道,“好吧,我知道了。”
楊帆拿着信朝校外的公用電話亭走去。
在電話裡,楊帆能感覺到這家出版社很欣賞這本小說,說什麼初看不覺驚豔,回味方知經典。明明是句誇獎的話,可不知爲啥說這話時,楊帆總感覺那語氣挺惋惜的。
這惋惜還讓楊帆挺奇怪,掛了電話使勁想了想才恍然大悟,那傢伙不愧是搞文字工作的,說話太繞了,這是鄙視自己呢。說白了,就是文字功力不咋滴,所以剛開始沒看出啥味道,仔細一體會,才發現故事結構很精彩……
這尼瑪!
罵歸罵,楊帆還是不準備拒絕,稿費千字百元,到手也有一萬左右的樣子,容不得他拒絕。
通過郵箱,楊帆中午時接到了電子合同,看網絡小說多年,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跑,掃了一遍就感覺很……好吧,姑且當他正規!
之後楊帆正式簽過名寄出去了!
到了下午放學,楊帆隨着人潮把自行車推出車棚,就看着林瑤扎着馬尾,隨着腳步一甩一甩的,一套校服穿出一股青春逼人的味道,此時正扶着一輛女式自行車俏生生的在前面慢慢走着……
見到林瑤,楊帆就加緊了腳步,推着車子跟林瑤走了個並排才放緩,衝她笑了笑算是招呼,然後一起往校外走去。
看到楊帆追了上來,林瑤大大方方的說道,“楊帆……我有點事問你。”
楊帆對她想問什麼大致也有數,卻不想在這裡說,便阻止着說道,“等會再說。”
周圍熟悉點的同學看着並排的兩人,怪叫了起來,楊帆推着車子,接連踹了好幾個人的自行車後架,笑罵道,“叫個屁,都滾蛋吧!”
這些人被踹了車子也不生氣,就是嘻嘻哈哈,東倒西歪的把自行車在前面騎來騎去,就這麼一路笑着,怪叫着。
這些人的不斷搞怪讓林瑤臉上浮出一抹紅雲,正跟此時天邊的夕陽相映。
不過從幾歲時就習慣跟在楊帆屁股後面跑來跑去,似乎十幾年來就這麼看着一個男生在自己面前晃來晃去,晃過了童年,晃過了少年,如今又晃到了青春……能這樣踩着漫天晚霞並肩走着也挺好,甚至希望這麼一直走下去。
鄭浩聽到了後面的動靜,回頭看見楊帆林瑤兩人並排,便衝楊帆豎了個大拇指,跨上了車子後,站起來猛蹬幾步,對前面喊道,“朱海波,你丫等等我!”
靜謐,心安……跟林瑤並行,楊帆多年躁動的內心一片平靜,總有中安靜的幸福在心中緩緩流淌,連經常升起的旖念都不再升起。彷彿跟她在一起,起主導作用的永遠是那個成熟的靈魂,以及有一種我們在一起,就是最大的滿足……
出了校門,兩人一起騎了一段,隨着不斷分流,周圍的學生逐漸減少,也少了許多嘈雜。
林瑤看着前方夕陽下兩人拉得斜長的影子,然後歪着頭問道,“我下午看那信是出版社來的,你投稿了嗎?”
“嗯,投了點文章,別跟其他人說啊。”楊帆踩着腳蹬說道,過了那些爭強好勝的年紀,明白了低調的含義,自然沒了那麼多的炫耀心理。
林瑤不解的看着楊帆,楊帆不讓她說,讓她頗有種愛美女孩有了漂亮衣服卻不能炫耀的感覺,“爲什麼?”
“唔……”楊帆想了想,笑着說道,“你可以把它當成我們兩人共有的秘密!”
這讓林瑤面色一紅,兩人共有的秘密……本就有點曖昧的關係,突然間楊帆冒出這麼一句,讓她有點不適應,卻總有種砰然心動的感覺。
一路說着,楊帆發現路邊攤上賣玩具的多了些,纔想起今天週五,五月二十九,下週一就是六一兒童節。
路過一個報刊廳,楊帆看到上面貼了一張經典電影海報,泰坦尼克號的船頭飛翔……
泰坦尼克號在四月份開始放映,最初是不溫不火的,至少在學校裡不溫不火的。也不知道怎麼的,到了五月底時,大概是天氣熱了,突然間看的人就多了,也開始有人談論又怎麼怎麼感人,落淚。就這樣,這股火熱的勁頭一直持續到九九年,零零年,還有不少的電影院依然在放映。
別看後世一部一部的大片接連破了泰坦尼克號的票房,可要說在中國,沒有任何一步電影比這部片子影響力更大。就那句youjump,ijump,就不知道壞了多少女孩子的純潔。而經典的站在船頭飛翔的場景,又有多少戀人模仿着,在校園裙牆前,在公園柵欄前,直到某張牀頭前……
看到泰坦尼克號,楊帆就想起曾經跟林瑤一起看電影的時光。
從側面看着林瑤,此時她還是圖着方便紮了一個馬尾,還能看到柔和的面部線條。到了大學時,她就放下了頭髮,當低頭或者轉過臉後,很多表情就藏在了那順着肩傾灑下來的秀髮中,讓人再也看不到那掩藏的心情。
其實說起來,楊帆已經看過五次泰坦尼克號,其中四次都是陪着林瑤。
哪怕九九年下半年,他大一,剛談一個女朋友,而那時大學裡泰坦尼克號還是很火,那個女孩滿懷期待的提過幾次,他還是藉故推脫了。
第一次陪林瑤,是九八年盛夏,兩人手牽手走出電影院,林瑤淚中有着笑容。
那是開始!
第二次陪林瑤,是在九九年夏末,看完之後,哭的很不捨。
那是結束,也是開始,在童年,少年,青年在一起的十幾年後,兩人又開始了十幾年間的各奔東西。
第三次是零零年春,楊帆去了趟寧城,林瑤找了好久,才找到一家還在放映的電影院,看完後,她哭了一路,那也是楊帆最後一次見林瑤哭。
陪林瑤看的最後一次,已經是零四年,兩人是在家看的vcd,看完之後,只剩下了沉默,第二天林瑤默默收拾了行李去京城。
而除了林瑤之外的最後一次則是一二年,看的3d版,rose的全。裸鏡頭已經不在。
那一次楊帆是陪媳婦,看完之後就笑着說,等了十五年的3d版,可沒想到只能看到立體冰山……然後在媳婦的捶打中,楊帆卻走了神,突然想唱歌……
想着,楊帆突然問道,“你說我有時候是不是挺混蛋的?”
“啊?”林瑤愣了一下,訝然的看着楊帆。
看着林瑤訝然的表情,楊帆搖了搖頭,轉移話題道,“要不明天我請你看電影,就當慶祝過節,聽說最近《泰坦尼克號》挺火的!”
“啊?”林瑤又愣了一下,倒沒想到楊帆會突然邀她去看電影,接着臉色便有些緋紅,側過臉看向另一側,半響才側過頭看着楊帆,嬌聲說道,“都十七啦,誰還要過六一……”
說着,林瑤就使勁蹬了兩下車子,把楊帆甩在了後面,馬尾在身後甩着,光潔順滑,一如那溫涼似水的夜月。
楊帆在後面看着,笑了笑,也知道這是小女孩的害羞,自然沒傻傻的追問那你到底去不去啊。只是踩着腳蹬,再次跟林瑤騎了個並排。
夕陽在兩人背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