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
李傾玉出了將軍府門後,那面色再也崩不住,直到走至無人處,終於對着一方牆上,擡手狠狠的一砸。
“小姐,請息怒,奴婢看那謝大小姐就是不知廉恥,還莫得小姐高看了,她八成是故意的氣小姐的。”
“當然。”
李傾玉深呼吸,美眸裡光色沉暗。
“她當然是故意的,還故意得,如此聰明。”
李傾玉冷聲道。
“聰明?”身後丫鬟微愣,“小姐,此話何意?”
“這個謝靈沁,果然不是個尋常角色,也果然有些與衆不同。”
身後丫鬟再度愣聲,“小姐的意思是……”
“她當是早知道我今日去找她的目的,所以才弄上這一場,叫我氣得什麼也沒問,就自動走了。”
“也就是說,那謝小姐故意把自己弄到這般,只是爲了叫小姐不提出你要幫着一起查案的話?”
“自然。”李傾玉拍了拍手,將手緩緩攏進袖中,面上也恢復了端然之色,“太子縱算對她多照拂幾次,那也沒什麼,怎麼可能就對她青眼相加了,所以說,她真是聰明,竟知道我對太子有心,所以,才以太子來激我,叫我方纔,差點失了態。”
李傾玉說着話,語氣裡也頗有惱恨。
“就是,什麼做夢,什麼夢裡太子對她極其溫柔,定然都是她自導自演,太子若是真對她好,又怎會與小姐相邀,再者,太子那般的人,如何會喜歡上這般不知廉恥,不注重名節的女子,那身上,也不知是和誰一起弄上的,簡直就是丟我們女子的臉。”
丫頭也是冷聲憤憤。
李傾玉微昂了昂頭,面孔已如畫一般的美好,“嗯,方纔,你在院子裡,見得謝靈沁那兩個丫鬟如何?”
“稟小姐,那個叫硨磲的不會武功,可是,那叫紫河的,奴婢仔細觀察過,她落腳比尋常人要輕,說話行事,沉穩中帶着一股子習武者纔有的氣度。”
李傾玉凝神,“這個謝靈沁,果然我之前小看了她,能得皇上如此下旨,若是沒一點能力,皇上何必會扯這一出,這般多年了,任她自生自不滅不是更好,那……”李傾玉想了想,又側眸,一雙美眸時噙着冷光,“那個紫河與你比,誰勝一籌?”
“奴婢懺愧,奴婢並未看出那紫河武功之深淺,想來,與奴婢,不相上下,伯腫之間。”
李傾玉面色冷粹,讓就近的灑落的月光都不禁退了身。
稍傾,李傾玉斂了所有情緒,“走,先回府,我哥哥之死,如今,我真是更加懷疑了與謝靈沁有關,她中叫我說出口,讓我幫忙一起查案,那,我便進宮。”
月色凝下,直到李傾玉全然走遠了,暗處,一個人影方纔動了動。
“哎,只是躲躲母親,偷個懶,睡個覺而已,這也能讓本世子聽到……”
輕喃間,餘輕逸足尖一點,看向前方,月色下將軍府的位置。
小丫頭,你厲害呢。
……
將軍府,清水閣。
紫河和硨磲愣了好久,這才互相慫恿着,看着謝靈沁,“小姐,你……你沒事吧。”
“有事的不該是李小姐嗎?”
“可是,小姐,奴婢看那李小姐不愚笨,方纔是被氣着了,這回頭想一想,就想明白了。”
“就是要叫她想明白,所以,不要在我這裡打主意。”謝靈沁輕笑一聲,星眸明亮,“她是想來叫我同意讓她幫忙一起查案,我若是不同意,是不體涼,可,我若是同意了,那不是就藉着皇上的權力在行事,再者……”謝靈沁視線落在紫河與硨磲二人身上,挑眉一笑,“她想惦記我歡喜的男人,我當然要給她點後果嚐嚐。”
說話間,謝靈沁據脣一笑,輕輕的合上門。
而門外,紫河與硨磲面色怔愣,心思各異。
小姐方纔的笑容,好美,好甜,好詭異。
“所以說,小姐是和太子和好了嗎,而且,小姐方纔那般,不上止是氣李小姐,是真的和太子……”
紫河喜不自勝。
硨磲強帶着笑意附合,可是心裡卻思緒複雜。
明明那個小蠱蟲不見了,若不是爬到小姐身上去了,就該是到太子身上了。
太子中了此蠱,是萬萬不能接近小姐的。
縱然太子醫術強大,也定然會損傷不清。
這……
收起心裡的心思,硨磲只得退下。
而屋內。
謝靈沁這才撩起簾幕,走向內室,看到內室還躺在榻上的男子時,不禁怔愣,“你不是走了嗎?”
“想看看我的女人計策成功時是如何一張笑顏如花,所以,特意又回來看看。”
牀榻上,宇文曜側躺着,黑髮拂面,以手撐頭,眉目含笑。
都說女子如此,便是美色傾城,禍國殃民,極盡魅惑。
可是,此般由一個冷然邪魅的美男子做起來,那簡直可以讓人忘記呼吸,勾人性命。
謝靈沁都不禁嚥了咽口水,側開眸子,“我說你,可以起來了。”
“方纔,親得有些上癮,所以,想再來一次。”
宇文曜那漆黑幽深的眸底,眸光如水般一動,好似劃過謝靈沁的心尖,下一瞬,身子掠起,已然到得謝靈沁身旁,有力的胳膊,已經樓緊了謝靈沁的腰身,讓她與他只是一拳之隔。
少女的清香就那般縈繞在鼻端,少女清麗的容顏就這般獨一無二的展示在他面前。
那櫻紅粉潤的脣只是輕輕一動,便似盛了桃花,豔之灼灼。
“親我一下。”宇文曜一開口,聲音低沉暗啞得迷人。
“你走開,還沒說呢,你看看我這裡的痕跡,我只是叫你輕一些,有些兇記就可,你倒好,弄得這般重,若是再往上一些,我就可以不要見人了。”
謝靈沁眼下心頭悸動,這話有些嗔怪。
宇文曜嘆口氣,退後一點點,可是,眸光不遠,反近,“話說,你就不怕李傾玉把你今日那形態給說出去?”
“不會。”
謝靈沁無比肯定。
“驕傲如李傾玉,她心裡定然是不信的,而且,雖說今日我沒的應她,可是,我想,既然你說了她與皇帝身邊龍霆暗衛有關,那這地位,定然是不差的,所以,她若是真要插手他哥哥一死之事,定然會去找皇上,不管是不是皇上同意的,只要不是我同意的,便怪不到我頭上來。”
宇文曜一臉寵溺的看着謝靈沁,作勢又要靠近。
“打住,小心走火。”謝靈沁出聲,眸光又一轉,“再者,太了殿下,李傾玉這棵爛桃花,好像對你,是真——上——心啊。”
“哎,可惜了。”
宇文曜看着謝靈沁這眉眼認真,又分外迷人的樣子,突然一嘆。
謝靈沁眸色一動,幾許怔滯,“怎麼了?”
“方纔你那一幕風情,何時在我身上展現,我就開心了。”
嗯?
謝靈沁突然有些沒明白過來。
“早些休息吧,我回太子府了。”宇文曜在謝靈沁脣上輕啄一口,便自窗戶旁走去。
“突然想起一件事,之前昏迷時,似乎覺着有人踢我。”
聞聲,謝靈沁身子一僵,瞬間裝傻,還挺嚴肅,“有嗎,沒有,當時聽風與聽雨一起扶着你,又有我在,誰敢動手,誰又有誰敢對你不敬,你想多了,趕緊回去休息吧。”
“這事兒一定是小丫頭乾的。”
正在此時,窗戶外卻突然跳進來一個身影。
輕袍緩帶,含笑不羈,笑得牙齒都快要露光了。
不是餘輕逸這個挑事的是誰。
“胡說。”
謝靈沁當即反駁,看着餘輕逸,“逸世子,沒事別瞎說。”
“不管這事是不是我瞎說,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餘輕逸突然神秘兮兮的湊過來,“不過,小丫頭,我方纔好奇得緊,李傾玉啊,自小就驕傲一片,誰都不放在眼裡的女子啊,見着我,就算行禮,也是毫不見尊重的樣子,卻竟然被你氣成那樣,來,你和我說說,你怎麼辦到的啊?”
餘輕逸好奇極了,那雙好看的桃花眸裡都閃燙耀着好奇寶寶的顏色。
謝靈沁看向宇文曜,眼神裡很明切。
要,告訴餘輕逸嗎。
被謝靈沁這詢問的眼神看着,宇文曜突然很受用,走過來,輕輕執起謝靈沁的手,又溫柔無比的摸了摸她的頭,“嗯,滿足他的好奇心吧,畢竟,他和李傾玉,師出同門。”
“什麼?”
謝靈沁一怔,“餘輕逸和李傾玉是同門師兄妹?”
餘輕逸當即不太歡喜的擺手,“小丫頭,不要再說這個話,這事兒我可從來不想承認,那李傾玉,我可是從來不順眼。”
“對。”宇文曜又摸着謝靈沁的頭,像是在撫着溫順的小貓兒。
謝靈沁此時完全不覺得宇文曜那一瞬間膨脹起來的大男子溫情主義,須臾,對着餘輕逸招招手,“過來吧,我告訴你。”
餘輕逸立馬屁顛屁顛的上前幾步,湊耳傾聽。
一番話落,餘輕逸的眼睛都睜大了,然後,退後,退後,再退後,再然後,緊緊的抱着自己。
“小丫頭,你太卑鄙了。”
謝靈沁脣角抽抽,也很會爲自己掩面子,指着一旁宇文曜,“準確的說,他是始作俑者,是他乾的。”
“天啊,你們太污了。”餘輕逸已經捂住了眼睛。
謝靈沁恍在反應過來,她這話,有多大的歧義……
她是想說,她說這計劃時,宇文曜提議把痕跡弄在那個位置的。
不是想說,她和宇文曜那曖昧臉紅心跳的事兒。
“逸世子,那個……”
“別解釋。”餘輕逸退後,看着太子,“他讓我把宇文賢弄不舉了,你呢……嘖嘖嘖……”然後,餘輕逸對着謝靈沁擡手一拱,“小丫頭,不,以後不叫你小丫頭啊,沁姐,沁姐姐,風華我沁姐,人美路子野,以後,請放過小的。”
這話……
謝靈沁噎了噎。
這是誇她呢,還是誇她呢,還是誇她。
直到餘輕逸複雜莫許的離開了,謝靈沁這和側眸看向宇文曜,“餘輕逸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當然,除了那個聶醉兒,但是,她對這李傾玉還挺怵?”
“不是怵。”宇文曜一語道出真相,“如果,不是因爲龍霆暗衛,你覺得,餘輕逸會任自己看不慣的人活得這般,安好常在。”
謝靈沁濃睫微動,點點頭。
這話非常有道理。
畢竟,能如此耍鬧不羈,一事無成卻還能叫皇上如此歡喜他,而這般多年,看着名聲不佳,卻偏偏只是小錯不斷,大錯不犯。
餘輕逸,能是簡單了去了。
跟在太子身邊的人,能簡單了去?!
“不過,方纔餘輕逸所說……”
“一定是錯覺,誰若是敢踢你,我就不準。”謝靈沁急忙打斷。
宇文曜思忖半響,既而,輕笑頷首,“當是做夢吧。”
話落,又在謝靈沁脣上再啄一口,這才依依不捨的離開。
謝靈沁呼口氣。
他若是再不離開,別說他了,她都想拉着他不撒手了。
愛情這東西,真是好複雜,讓人想時時刻刻親近,又時時刻刻怕走火。
不過,之前回來時,聽說謝聃聆因去花樓一事,被謝將軍關在了祠堂。
她得去看看。
……
宇文曜就着夜色,如晚風一般,輕無聲息的回了太子府邸。
甫一落地,聽風便現身,“太子,屬下已經去過了,他,沒事。”
“嗯。”宇文曜點點頭,眸色有些許晦暗,“讓人好好照顧他。”
“是,若不是太子帶着靈沁小姐離開時對屬下傳音入秘,屬下都不知道,中蠱毒的,竟然是……可是,太子,你吸了一些蠱毒過來,這身體,真的沒事嗎?”
“不礙事。”
“可是,他是偷偷去了靈沁小姐的屋子方纔中了蠱毒,那是不是說明靈沁小姐身邊有潛藏的危險?”
宇文曜聞言,眸光放遠,須臾,搖頭,“不一定。”
聽見不明所已。
“這事,先擱下不提,你一會子去將府裡做衣裳的嬤嬤叫來。”
“太子要做新衣裳了?”
聽風眼裡裝着好奇,畢竟,這般瑣碎這事,太子可從未關心過。
“嗯。”宇文曜聞言,脣角輕微漾開一抹笑意,語氣極輕,“是得要做幾身新衣裳。”
話落,一拂袖子,轉身,步履悠閒適緩的進了屋。
聽風站在那裡,有些摸不着頭腦。
做衣裳而已,太子這般高興?
是……高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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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會我沁姐,人美路子野,此話引自一位讀者友,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