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謝聃聆的姐姐,謝靈沁,見過院正。”
然後,謝靈沁這纔對着那老者微微一禮。
禮到,笑到,一絲一扣,絲毫挑不出半點錯處。
老者撫着發白的鬍鬚,眸光深邃,“你……是將軍府大小姐?”
“你你你你是謝聃聆的姐姐,是那個……”
“對,就是你們方纔口中所說的與謝聃聆勾結的不要臉的專門來禍害的書院的女子。”
謝靈沁看着徐世勳,字字含諷帶笑。
小少年現在都快要哭了,這女子,竟是謝聃聆的姐姐,那他們方纔說她壞話,全部被她聽到了。
可是,也不能打他,竟然敢打他……
“正好,敢問院正,這辱罵誹謗閨中女子清譽是何罪名?”謝靈沁突然對着院正詢問。
“這……”
院正已然多少猜出發生了什麼事,縱然有心想偏私,可是,在面前少女那清凌凌的眼神中,也只覺頭懸錐刺下踩氈板,左右動不得。
“我黃山書院,流傳百年,自來稟聖賢書,知上下,上善若水,有容乃大,但謝大小姐口中所說行爲,若是我書院裡學子所爲,自當逐出出院,不可再留。”
謝靈沁聞言,很滿意的點點頭,“黃山書院,果然是黃山書院。”
“那,他們,可是……”老者畢竟是這裡的院正,對這徐世勳等人多少了解,當即指着幾人看着謝靈沁,其實,心裡也有些打鼓,畢竟,這幾位公子的身份……
“哦,其實呢……”謝靈沁目光在徐世勳幾人身上掃了一眼,然後,搖頭,“他們呢,方纔也沒有辱罵誹謗,不過玩笑而已,至於他們臉上的傷……”謝靈沁又輕笑一聲,“只是在和謝聃聆比武,然後,我湊巧來到,他們便叫我當裁判,還說,若是誰輸了,就叫我打之巴掌以長教訓,我雖覺得這有些不妥,不過呢,也覺得好玩兒……只是……”謝靈沁嘆口氣,“哎,他們老輸。”
他們老輸。
這句話說得多麼無辜,配上那清冷無垢的臉,還真是讓人不忍心戳破。
但是,分明就是睜着眼說瞎話啊。
可是,生生讓徐世勳幾位少年是有苦說不出,不敢置駁,因爲,他們都知道錯了。
誰想到,這個人就是謝靈沁。
相較於想着報仇,他們更怕被趕出去,若是讓府裡父母知道了,還不知道要如何懲罰他們。
“徐小公子,你說是吧。”謝靈沁又笑盈盈的看向徐世勳。
“對,對對對……”徐世勳領頭,忙爬起來,對着那院正點頭,“院正,我們方纔只是在比武,找謝靈……謝姐姐當裁判。”
其餘幾人也紛紛應和着。
謝靈沁見此,收手入袖,有些不好意思,“哎,輸了竟要求打臉,這種要求,我也是挺不解的。”
這話……
一旁,謝聃聆眼皮子都要抽了。
謝靈沁,你還能再不要臉點嗎。
可是,爲什麼,自己會這般高興呢。
院正攏了攏手,雖然覺得尷尬,不過,心裡大大鬆口氣,很明顯,這些人他都不想得罪,想一切圓滿。
當下對謝靈沁都多看幾眼,年紀輕輕,處事雷厲果斷,思慮周到,恩威有加,當真不錯,只不過這徐世勳幾人年紀雖小,可都不是善茬……
算了,這之後的事,只要不在書院,他可管不了。
“既然如此,那,便退了吧。”也在這時,那位一直沉默的年輕男子終於出聲。
“院正有禮,許老師有禮。”
徐世勳幾人紛紛退後,可是,走了幾步,還是好不甘心,緊拽着拳手,又走回來,看着謝靈沁,“謝姐姐,我聽說你很本事的,作詩寫詞都很會,不知道,能不能指導一二。”
明明兩邊臉都快腫成包子,還在這裡使壞心眼。
謝靈沁怎麼會作詩寫詞。
謝聃聆忙要上前開脫,謝靈沁卻已經先於他一步出聲,“好啊,待你之詩詞文才比過了聃聆,再來請我指教。”
也就是說,你若是連她弟弟都沒比過,就想找她來請教,可就太不懂道理了。
謝聃聆心裡偷偷的笑,這死胖了平日裡都沒正經上過課,別說作詩念詞,字都寫得奇醜無比。
“……謝姐姐說得是,謝姐姐說得是。”徐世勳畢竟是少年,情緒掩藏得很不好,縱然假意笑着,可是眼底的憤懣與不甘讓人看得清楚。
不過,也只能退下。
只是,幾名少年沒走多遠,便忽聞天邊有着陣陣異響聲傳來。 緊接着,黑壓壓一片,驚恐聲起。
因爲,一大拔蜜蜂,朝徐世勳幾人而去。
院正與那年輕男子當即叫人。
謝靈沁見此,輕輕側眸看向謝聃聆,聲音極低,“你做的?”
謝聃聆倒沒藏着掖着,實話實話,“當然,我在他身上塗了點蜂蜜。”
“就在他方纔把你打過來,我們正進門口的時候。”謝靈沁聲音壓得更低。
謝聃聆面色一怔,“你你,你看見啦。”
“當然,我這麼壞,這麼壞的事兒,如果沒看到,怎麼能顯得我壞呢,是吧。”
這話……
好像有道理,好像沒道理,好像有毛病,又好像沒毛病,很奇怪。
“早知道你這般厲害,我方纔就不幫你教訓他們了,也就不會後面還有麻煩要處理。”
謝靈沁看着前方鬧哄哄的一片,一片雲淡風輕之態。
謝聃聆聞言身體卻是一震。
幫他?
她方纔,真的是在幫他?
謝靈沁一轉頭,卻冷不丁與那許老師目光對上。
那目光,清越,清澈,好像裝着潺潺流水,似一眼,便能看到人心裡去般,叫人,心不禁一抖。
謝靈沁驚覺自己失態,忙回神,不動聲色,微笑,“許老師?!”
“在下許怡然,字維楨,在這黃山書院專司琴樂,當聞謝小姐風采,今日得見,果然傳言還只是爾爾,遠不能比及小姐風采一絲。”
這話,明顯是恭維,可是那真誠的語氣,加上清流的眼神,就是叫人聽了舒服。
許怡然?
字維楨!
這名字……
謝靈沁不覺再度打量這男子。
朗眉星目,溫文雅緻,蕭疏軒舉,其人若水。
對,若真有什麼來形容面前的男子,那,便是水,陽光下,映着青山遠黛的潺潺清水。
“思皇多士,生此王國;王國克生,維周之楨;濟濟多士,文王以寧……”謝靈沁突然輕喃出聲。
“謝大小姐果然玲瓏妙心,才情卓絕。”許怡然眉帶淡笑,點語而贊。
不說許怡然,就是身後紫河也不禁一怔。
她雖知道小姐不簡單,可是,今日還是頭一次聽到小姐唸詩呢,且,還是這般……她反正聽不太懂的詩。
“詩是好詩,名,是好名,許老師這是想爲國之棟樑?”謝靈沁說話間,輕盈的眸光在四下一掃,而後再落在許怡然身上。
意思很明顯,在這書院爲師,還只教儀琴樂,不怕是委屈了。
“心若裝着天下蒼生,萬民濟濟,一日所行,一時所行,時時所言,都是作之貢獻。”許怡然頷首輕答。
聲音都好似流水,自天邊急流而來,明明激盪,偏偏又平靜。
“嗯,那,許老師當真是辛苦。”謝靈沁笑笑,而後,擡眸看着前方,已經由院正着人出面,收拾完狼藉的徐世勳等幾位少年。
言下之意,不說芸芸衆生,就是想將這幾名少年扶正,怕是,都要費些時日。
“呵……”
許怡然也不辯解些什麼,輕輕一笑,星眸朗目好似蘭花徐徐而開,清逸綻放。
“告辭。”
謝靈沁不再多作停留,側眸看了眼謝聃聆,然後,什麼也沒說,便與紫河離開。
謝聃聆此時是驚喜的,複雜的,雙懵逼的。
她姐姐,這個魔鬼一般的姐姐,還這般有才情?
許老師的字號竟如此出衆,他……妄他讀了這般多年的書,竟沒有品出來。
“聃聆有位好姐姐。”許怡然理了理袖上的褶皺,看着謝聃聆,聲輕柔和,既而轉身,青袖拂動。
謝聃聆摸摸頭,有些迷惑。
這個許老師平日裡看着好相處,對誰都親和有禮,可是,他總沉得有很大的距離感,那種感覺,時而在,時而又好像錯覺。
可是,方纔對着她姐姐,這個許老師身上那種淡然親近的感覺……
謝聃聆又朝大門外看去。
遠山伋舊,遙遙的似還能看到,謝靈沁正低眉斂色上得馬車。
這個姐姐,還是……挺招人喜歡的。
……
馬車裡,謝靈沁與紫河在馬車裡坐定,車伕這才駕馬車啓程。
“紫河,你方纔看着那許怡然,可有何想法?”
謝靈沁從車壁上拿出一本書,邊翻悅着,邊隨意的問着。
紫河從上上得馬車,就凝着臉色,搖搖頭,“說不上來。”
“哦?”
謝靈沁從手中書卷中擡起頭,看着她,“說說看。”
“這位許老師,奴婢以前在太子府邸就聽過,他是世家之後,雖然家道中落,可是他琴世之絕,天下樂器皆會,彈奏時能引得蝴蝶翩翩起舞,曾有一次,皇上還邀請他進宮相彈,但他竟拒絕了,當時,所有人都認爲,他怕是要命不保矣,沒曾想,他只是讓人回了一封信帶給皇上,自此後,皇上便沒再追究了,後來,皇上把那許老師寫的信着人謄抄映制,貼了公示,着世人觀看,字字句句,都是爲國爲民之肺腑之言,然後,便叫這位許老師進了黃山書院。”
紫河一番話落,又笑了笑,“說起來,這事發生在好幾年前,奴婢卻也是今日第一次得見這位許老師。”
“那你方纔說,說不好,是何意?”謝靈沁又問。
紫河搖頭,又點頭,“許是練武者天生的感應吧,這位許公子看着,處處都好,可是,奴婢總覺得,他該是有所圖的。”
聞言,謝靈沁輕笑一聲,眼波流動,“你都看出來了,你說,皇上會沒看出來。”
“那小姐的意思是……”
“不是皇上的人,就是……”謝靈沁擡手點眉,聲音清冷,“就是,真的另有所圖。”
紫河聞言,頓時警覺起來,那他會不會對公子……
“無事,有外人眼中,謝聃聆這般草包,不會有人對他作何,至於那幾名紈絝子弟,這會子被蜂子一蜇,也該是要消停段時間了,倒是謝聃聆……”謝靈沁眼底突然凝了徐徐笑意,“他今日,有些讓我意外,似乎,也不是那麼差。”
“當然,公子好歹是小姐你同爸同母的弟弟呢。”
紫河道。
謝靈沁點了點頭,不置可否。
“話說,我們此來耽誤了多久?”謝靈沁突然想起這事兒。
紫河也猛然想到什麼,“差不多快要兩個時辰了,逸世子……”
“讓車伕快些吧。”
謝靈沁話雖這般說,可是,看上去,也並不是那般着急的樣了。
許怡然,許維楨。
這個人,竟讓她,有種莫名的熟悉親近感,看着他,竟極想與之親近。
這種感覺,頗爲奇怪。
天下一味的一間小間裡。
餘輕逸已經百無聊奈的喝了三壺茶。
一旁,白玉路過看着時,眼皮子都開始耷拉着。
本來,逸世子沒有排到號,是不可以進來的,可是,他竟然翻牆進了來,想到那次她和謝靈沁一起來的,白玉這纔沒有攆人。
都吃了兩碗冒菜,喝了他三壺好茶了。
“哥哥,爲何這幾日,言射哥哥都沒有來天下一味啊。”
這時,白玉身後,白靈走了過來,眉宇間可見擔憂之色。
“這個……”白玉猶豫着要不要告訴自己的妹妹,言射就是謝靈沁,可是,又怕傷了自家妹子的心。
“不用急。”
正在這時,餘輕逸一掀小間的簾子,百無聊奈的走了出來,視線落在白靈身上,“她馬上就來了,我就是在等她。”
“世子方纔來是不是說在等謝大小姐嗎?”
提到謝大小姐這幾個字時,可見白玉眼裡幾絲怨惱。
餘輕逸平日多聰明的一個人,此時等得確實無聊極了,也沒注意到白靈的表情,反而一擡手,心情分外好的樣子,“謝大小姐不就是言射嗎,你哥沒告訴你,看你哥這樣了,是知道的。”
餘輕逸話聲落,又重重的落下簾子,進去了,隨意一躺。
這個謝靈沁,臭丫頭,才叫她沁姐呢,就放他鴿子,讓他等這般久。
放眼整個天下,不說北榮,就說整個天下,都沒人敢讓他這般等的。
而外面,白靈此時雙眼發暗,一臉不可置信的看向自己的哥哥,“哥哥,方纔,逸世子說……”
白玉雖然對這個餘輕逸百般惱火,不過,既然說明白了,他也沒藏着掖着,長痛不如短痛,說不定,讓自家妹子明白了,就好了。
“餘世子所說,沒錯的。”
“怪不得,怪不得呢。”白靈一聽遠,恨恨的一跺腳,一轉身就進了廚房。
白玉忙追了上去。
而此時,簾子又一開。
餘輕逸微閉着的雙眼驟然睜開,看着出現在面前的人,一貫懶笑不羈的面色微微一僵,“你……”
“怎麼,世子好像不太歡迎我啊。”
聶醉兒衣袖一擺,坐於餘輕逸對面,往日的紅脣媚眼,濃妝魅惑,如今只是恰到好處。
可是,本就天生媚骨的人,只一眼,一語,都是風情。
然而,餘輕逸面色卻莫來由的嚴肅,還頗見幾分尷尬,“你,來找我做什麼?”
“想請世子幫我一個忙。”
聶醉兒脣瓣兒一勾。
餘輕逸一口回絕,“我不會幫你。”
“餘輕逸。”聶醉兒魅笑一聲,但是,可覺裡面幾多苦澀,“這是你欠我的。”
餘輕逸一雙任何時候都帶着三分笑意的桃花眸掠過聶醉兒的臉,須臾,往後一仰,“我不會幫你,不管你說什麼,都不會幫。”
“餘輕逸。”聶醉兒豁然起身,開口之時,身形一掠,一柄利刃已然抵在餘輕逸的喉間。
瞬間便可奪命。
然而,餘輕逸眉頭都沒有眨一下,一雙桃眸對上聶醉兒那幾分冷戾的美眸,“你爹已經死了,他望你餘生好好的。”
“你當真不幫我。”
“不幫。”
“我只是借你順便,你不是也要……”聶醉兒沒下去。
四目對視,刀光劍影,火花四現,情緒百般。
“喲。”而這時,簾子又突然被人掀開,露出謝靈沁那幾分詫異又略帶好笑的臉,“二位,這是談情呢,還是說愛,姿勢挺流行。”
餘輕逸坐着,聶醉兒越過桌子,身子傾斜着……
聶醉兒看着謝靈沁,美眸一勾,“給你面子。”
幾乎是話聲一落,身了退回座位,利刃一收。
謝靈沁這才走進去。
而身後,除了紫河,還有白玉。
白玉那玉一般白的臉上,不太好,餘光打量着聶醉兒,又很快小心翼翼的收回。
“正好,你們兩位都在,我也不用分頭去找了。”
謝靈沁徑直坐下,同時示意白玉也坐下。
白玉想從謝靈沁的對方,可是,謝靈沁卻突然擡手一推,“坐這兒吧,懶得移位了。
於是乎,好巧不巧的,白玉就坐在了聶醉兒身旁。
聶醉兒看他一眼,沒有說什麼。
不過,氣氛,有些莫名的尷尬。
紫河知情識趣,忙將小簾放下,自己隱於暗處守着。
“沁沁姐。”餘輕逸又復了那張不正經的臉,看着謝靈沁,桃眸彎彎,笑意輕縱又幾分怨念,“我就知道,你斷不會這般大方請我吃冒菜,原來,是別有所圖。”
“倒也不是,我們都有所圖。”
謝靈沁神秘一笑,這才道,“我那夜不是把我弟弟弄到花樓去了嗎……”
話聲還未落,只聽三人一陣倒抽氣聲。
看向謝靈沁的眼神那叫一個複雜,深邃,陌生,戒備……
“知道了。”
然後。
三人幾乎是異口同聲。
然後,反應過來的三人又互相看一眼。
眼神,更爲複雜了。
“咳……”謝靈沁掩脣輕咳一聲,“當然,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我想賺更多的銀子。”
餘輕逸點着眸,當下誇張的指着整個天下一味,“沁姐姐,你現在已經快要趕上日進斗金了。”
“餘輕逸,日進斗金你給我。”
餘輕逸當下不說話了,“我也不算富。”
聶醉兒明顯來了興趣,看着謝靈沁,“你說來。”
謝靈沁於是將自己的想法細細說出來。
約莫半個時辰後,聽完謝靈沁所說的三人,又不約而同的看向謝靈沁。
掃視着她的臉。
一個尊貴的世子。
一個賭坊莊主。
一個名門之後。
三人此時都雙眼灼灼。
“禽獸啊。”
然後,三人異口同聲。
相較於三人的神色,謝靈沁一臉淡然,容色沉靜,“過獎。”
“既然如此,那我先走了,我還要去查案呢。”
謝靈沁話落,當即起身。
餘輕逸也跟了出來。
於是乎,小間裡便剩下了聶醉兒與白玉。
“那個,那個,我送你吧。”
白玉一碰到聶醉兒便結巴起來。
聶醉兒看着白玉,媚波流轉,“小兄弟,我可是比你大好幾歲呢……”
“那晚……”
白玉說了兩個字,看着聶醉兒雖笑,可明顯不爲所動的樣子,當下,又住了嘴。
門外,並未走遠的謝靈沁見此,無聲搖頭。
平日裡在他面前倒是凌俐得緊,這一看到聶醉兒就話都不會說了。
哎,真愛啊!
好像,又想到宇文曜了。
斂了斂心神,謝靈沁又看一眼餘輕逸,這才走出天下一味。
此般午時已過,可是天下一味裡面,還是頗爲熱鬧,有人見得謝靈沁,又看到逸世子,都不禁議論起來。
這逸世子與謝大小姐交情果然是很好啊
議論聲不絕於耳,謝靈沁恍然不覺,一直出了天下一味,這纔看着跟出來的餘輕逸,眸色輕輕,“我說,你這般一直跟着我,我很怕的。”
謝靈沁看了眼四下。
正處鬧市,他們二人走得這般親近,俊男美女,不免引來一些注目禮。
餘輕逸卻輕笑緩步上前,“沁姐,這冒菜沒吃成,你該請我吃點別的。”
看着餘輕逸那滿含深意的笑容,謝靈沁眸底有異色閃過,也不多話,上了馬車。
紫河敢跟着進了馬車。
餘輕逸一撩袍子,輕鬆一跳,上了馬車。
當然,沒有進去,反而與車伕坐在一處。
那車伕何德何能這般大的面子,竟如此近距離與逸世子坐一塊兒,只覺得,自己渾身都跟鍍了層金光似的,當下,馬都不會趕了。
“我來吧。”
餘輕逸竟還對着那車伕微微一笑,同時,接過馬鞭,趕着馬兒往前走。
暗處,看着馬車遠走,白玉手扶着牆,抿着脣,眼淚都快要掉下來了。
另一隻手時還拽着給言射繡的荷包。
言射哥哥怎麼會是女子呢。
不會的,不會的。
我不信,我不信。
不行,我要去將軍府問問,有沒有言射這個人。
……
馬車走得不急不緩。
馬車裡,謝靈沁拿起書卷看着,卻若的所思。
餘輕逸身爲世子,就算如今與她混熟了,可是,在天下一味等她這般久,不生氣也就算了,這還大庭廣衆的與她行在一起,置別人議論於不顧。
他可是唯太子之令是瞻的,斷不會願意讓人誤會什麼的的,這會子卻好像就是故意要與她行走一起。
紫河似乎也有些疑惑,不過,也沒有說出來。
既如此,隨遇而安吧。
謝靈沁看着手中書卷,倒也平靜。
而變故,也就是這般猝不及防之時發生。
謝靈沁幾乎是憑着天生的敏銳感,只覺一道呼嘯聲直朝耳際而來,迫然心滯,待她眸動時,那呼嘯的掌風就像是要拍散她的心肘。
“小姐小心。”
風聲鶴唳,四下狂壓。
紫河慌忙撲過來。
然而,一瞬大亮,夕陽耀眼,只見餘輕逸快速閃電般的鑽了進來,接那掌風。
然後,車破,晃動。
紫河帶着謝靈沁騰飛而出。
而空中,餘輕逸已經與一位黑衣男子打了起來。
男子未蒙面,極爲年輕,一臉陰鷙之色。
空氣中,拳風呼嘯,你來我往。
一旁那幾欲遮天的大樹,都被擊得簌簌作響。
謝靈沁看了眼四周,此時正走在大街上,街上行人極少,見到此番,也遠遠的避開了去。
至於那馬伕,早就嚇呆了。
謝靈沁面色清寒一片,眸光變換一瞬,當即對着紫河吩咐。
紫河明白,又看一眼空中的餘輕逸,當即快步離開。
對招十數。
謝靈沁雖沒有內力,不懂古代這些武式招式,可是,也看得出,很明顯,餘輕逸是佔上風的。
“師弟,這是想師妹了,下山了,想師味當該去尚書府啊,來這裡做什麼?”
終於,餘輕逸凌厲一揮,那黑衣男子吃痛後退。
二人終於從空中打到了地上。
“出門在外,當不得逸世子的師弟。”
那男子說話間,撫着胸,大吐一口鮮血,看着餘輕逸的眼神,明顯不善。
餘輕逸這纔看向身後,笑着詢問,“沁姐,沒事吧。”
“幸好你在,不然就真的有事了。”
謝靈沁道,她真不是在開玩笑。
方纔那凌厲的掌風,但凡差了毫釐,她就真的是別想再看到這青天白日。
所以這男子武功之高。
也在方纔,謝靈沁在那命懸一線中,再一次對自己的處境警醒起來。
而那男子此時沒有傷到謝靈沁,面上明顯幾分懊惱,“今日算你好命。”
“我與你無冤無仇,你爲何想殺我?”謝靈沁奇了怪了。
雖然,他在方纔餘輕逸一聲“師弟”中陷約揣摩出些什麼,可是還是想親自着問個清楚明白。
“膽敢叫我師姐受了委屈的,我都不會放過。”
男子壞,狠,倒是也坦白。
“哦,原來是李小姐的同門師弟,爲她出氣來的。”
謝靈沁輕擡下巴,在那男子滿是殺意的眼神中,一點不慌,反而抿脣一笑,高怕道,“不過,閣下可能有些誤會,我與李小姐相處得還是不錯的,斷無什麼仇怨。”
“呵……”
男子一聲冷笑。
謝靈沁見此,突然退後幾步,對着餘輕逸暗暗出聲,“餘輕逸,麻煩你拖住他,不要讓他走,也別弄太傷。”
餘輕逸眸光怔然一瞬,須臾,在謝靈沁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明白什麼,桃眸含笑,俊眉彎彎,“果然我沁姐啊。”
話落,人便已經飛掠出去。
“戚如風,看你還沒打夠,來,繼續。”
戚如風顯然也沒料到餘輕逸還要出手,當下往後退,只是到底慢了一拍,便被餘輕逸一腳給踢到了地上。
也就在這時,紫河帶着京兆尹與一衆官兵趕來。
“霍大人,快,將此人抓起來,他許是與那丫鬟屍體丟於將軍府門一案有莫大關係。”
謝靈沁見此,當即高聲道,聲聲鏗然,“他方纔還想殺我。”
京兆尹大人一聽,面色肅然,當下揮手而下。
官兵一擁,立馬將戚如風給圍了起來。
“大人,誤會。”
突然,一輛馬車自一邊巷子裡鑽出來。
李傾玉快速下得馬車,急聲阻止。
“李小姐,不是誤會,此人武功奇高,雖然打着你的名義,可是卻有殺我之心,必須要查。”
李傾玉面色不好,不過看向謝靈沁時,幾分傲氣,“謝小姐,我想,我真的誤會了,他叫戚如風,是我師弟,是遲暮老人的徒弟。”
李傾玉以爲謝靈沁聽到此,也該有幾分震懾,誰知,謝靈沁很配合的點頭,“我知道啊。”謝靈沁神色清冷認真,“正因爲如此,我才請餘世子手下留情,千萬不要傷了他……”
“撲。”
謝靈沁音還未落,便見一旁,戚如風被餘輕逸打得長吐一口鮮血。
這個……
李傾玉當下一臉擔心的上前,看着餘輕逸的眼神,分明充滿了惱恨。
謝靈沁頗有些些尷尬,“這,人有失手嘛,刀劍無眼。”
“師兄教訓師弟,也沒什麼,不過,若是與案子有關係,謝小姐不必擔心,本世子,自不會徇私偏頗。”
餘輕逸一幅大義凜然的朝着謝靈沁走過來。
李傾玉還想說什麼,可是謝靈沁已然開口,“既然如此,李小姐,事關重大,必要先把戚公子關押起來,若戚公子當真是冤枉的,你且放心,我定會還他清白。”
“謝靈沁……”
李傾玉差點要失態,分明就是胡說八道,不過,李傾玉的怒意還是收住了,對着戚如風暗暗示意,當下退後一步,“好,希望謝大小姐,定要查個清楚明白。”
“嗯,這是自然。”謝靈沁道,然後對着京兆尹大人一禮,“那,還請大人命人將他關於府牢裡去,當然,他是世子與李小姐的師弟,可千萬不要薄待了。”
“自然的。”
霍大人有些明白,有些不明白,還是命人將戚如風帶走。
可憐這叫戚如風的,李傾玉的師弟,剛下得山來,聽說師姐受了委屈,本來想爲其報仇,結果……
一旁百姓也更是避而遠之。
而人還沒押走,一陣馬蹄聲踏踏傳來。
衆人尋聲看去。
便見一隊人騎馬而來,當先在前,高踞馬上,那墨袍黑髮,矜貴薄魅的,甫一出現便能讓人感覺到強大氣壓的,不是太子宇文曜是誰。
“下官見過太子。”
京兆尹當即一禮。
除了餘輕逸,李傾玉,謝靈注也當即行禮。
外人在前,不行禮不行。
宇文曜眸光四下一掃,好像在看每一個人。
李傾玉暗暗擡眸,看向馬上太子,又看向謝靈沁。
見二人斷無目光往來,而太子依如往常,心中一瞬,終於落了石。
果然,太子怎麼會喜歡謝靈沁,昨日她之說,全是瞎編。
那一身痕跡,定然是謝靈沁故意弄出來的。
李傾玉當即收一目光,垂下頭。
而宇文曜那薄冷的光芒突然輕輕一動,只是在謝靈沁身上落下一眼,便離開,好像誰都沒有看的樣子,然後翻身下馬。
ωwш ⊙Tтka n ⊙C O
姿勢都是那般好看。
謝靈沁眼角餘光暗暗掃着,看着下得馬正負手走過來的宇文曜,心,竟不自覺的加速。
這種感覺還真是前所未有,不過是快一日沒見而已,她,竟如此想念。
但是,再想念,還偏要裝得陌生如許。
這滋味,有些興奮,又有些膈應,讓人心跳如鼓,又總覺得少了些什麼落不至實處。
“這是……”太子看着戚如風,微帶疑色。
“稟太子,我師弟是冤枉的,還請太子爲我師弟作主。”
李傾玉見此,當下拱手上前,那字裡,眼裡,臉上都是殷殷切切。
明顯將宇文曜當作了求星。
宇文曜的視線這才落在李傾玉身上,“他是你師兄?”
“嗯,他是我師弟,方纔我們不小心打了一架。”餘輕逸拍拍衣袖,時不時刷一下存在感,看着李傾玉,那眸光幾分挑釁。
恍然一瞬間,謝靈沁都錯覺,有種,正房在震懾偏房的感覺。
也對,餘輕逸和太子是什麼交情,李傾玉?
只能靠邊!
不過,謝靈沁想着想着,看着宇文曜雖然冷淡淡的,可是看向李傾玉時到底溫柔一些的視線,心裡還是不太樂意了。
這貨,莫不是心疼了?
李傾玉立馬上得前,將方纔之事據實敘說。
“謝靈沁,這位戚風風,戚公子本宮瞭解,斷不是作奸犯科之人,就算要查,也不必入牢獄。”
宇文曜聽完李傾玉所說,已然走了過來,看着謝靈沁,如在看陌生人。
“嗖——”
一聲利嘯,劃空破月,攜風雷之電,突然逼來,所朝的竟是太子方向。
謝靈沁面色大變,幾乎是下意識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