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芷一驚，立刻朝着玉懷翊行了個禮：“回尊主，大約是的。”
“這怎麼行？”玉蒼瀾皺了皺眉：“生孩子是個體力活，你們儘快去給羽兒做些吃的送進去。不吃飽了哪裡來的力氣？”
寧芷：“……”我的世子爺，您到底是從哪裡聽說生孩子是個體力活的？有這麼比喻的麼？
您又是什麼時候聽說生孩子的中途，還能給產婦送東西吃的？
先不說有沒有那個功夫，就那個疼勁，誰吃的下去啊。
“瀾兒說的也不無道理。”
玉懷翊難得對自己兒子的意見並沒有表示反對：“只是，吃食就免了。”
他朝着寧芷說道：“我那裡有一顆千年雪參，你拿着我的手諭立刻去取來。切成了片給羽兒含着。”
寧芷眼睛一亮，雪參可是好東西，何況是千年雪參？這東西對公子簡直太有用處了。
“這一來一回總得耽誤些功夫，小王剛好命人燉了蔘湯，不如先給羽兒服了。再派人去取雪參豈不更好？”
清朗的聲音中，連睿手裡提着個食盒進了院子。
一進來，誰都沒看，直接將手裡的食盒遞給了寧芷。
寧芷卻有些犯難，拿眼睛看着玉懷翊和玉蒼瀾。
“怡親王真是有心了。”說話的是玉含嫣，她一伸手接過了食盒。直接便掀開來看了看。
“溫度正合適，拿給羽兒喝剛好。”
誰不知道玉含嫣精通醫理，又一向不是個好奇心重的人。她這時候搶過食盒，實際上就是在檢驗蔘湯。
連睿半點不在意，含笑而立，靜靜看着玉含嫣將他的蔘湯看了個通透。
寧芷鬆了口氣，這才自玉含嫣手裡將蔘湯接了過去。另派了秋露去玉懷翊的主院取千年雪參。
段惜羽整個人如同水裡面撈出來的一般，一波陣痛剛剛過去，整個人都虛脫了一般。
倒也不覺得有多疼，就是有一種說不出來的不舒服。也不知是酸，是癢，是疼還是麻。總之渾身上下哪哪都不得勁。
雨蕎站在牀邊喂她喝參湯，她搖了搖頭，實在是沒有胃口。
“丫頭，喝一點吧。”子車霖一進了屋就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這時候方纔睜開了眼。
“你這宮口開的還小，離生產還早着呢。不喝點哪裡來的力氣？”
段惜羽撇了撇嘴：“還要多久？”
“至少五個時辰。”
段惜羽的臉立刻就垮了，還要五個時辰麼？
原來生孩子是這麼遭罪的一件事情啊！根本就不是人乾的活。
於是，她狠狠咬了咬牙，心裡將罪魁禍首給罵了個狗血淋頭。
“丫頭，別繃着，疼就喊出來。雖然不能大聲的喊，撒個氣什麼的卻是可以的。”
段惜羽深呼吸，之後一聲大喝驚天動地：“洛夜痕，你個殺千刀的！”
雨蕎手指一哆嗦，險些就將手裡的蔘湯給灑了。
寧芷寧寒則飛快的偷眼看了下子車霖。
當着人家外公的面，這麼罵人家外孫，真的……沒有問題麼？
哪裡想到，子車霖臉上竟突然綻開了一絲微笑。
“罵的好，就是那臭小子的錯。等你太太平平生完了重外孫，老頭子我陪你一起去將他綁回來，隨便你怎麼處罰他。”
他想了想說道：“鞭撻，杖責，滾釘板，下油鍋怎麼痛快怎麼折騰。”
雨蕎的手又一哆嗦，洛夜痕是他親外孫吧，不是……撿來的吧。用得着這麼狠？
“這些法子都沒什麼新意。”子車霖捋了捋自己鬍子：“外公有個更好的法子。”
老頭子一雙眼睛賊亮：“下一胎，我們叫那臭小子自己生。”
“咳咳。”段惜羽成功的被嗆到了。
老爺子的腦袋……果真是震古爍今的……不一般啊。
哪有親外公要自己親外孫……生孩子的。
“若是夜小子生了娃娃，一定會允許我老頭子抱回子車世家玩玩的。絕對不會像孫媳婦這麼小氣。”
段惜羽聽的一頭黑線，連疼痛都忘了。
回不回子車世家不是重點，重點是……洛夜痕是個男的吧。
男人……能生孩子？
遠在前線的某人正盯在大帳裡掛着的地圖，冷不丁打了個哆嗦。然後疑惑中擡頭看了看天，入夏的天氣了，怎麼突然覺得冷了？
叫子車霖這麼一鬧騰，段惜羽精神瞬間就好了不少。竟將雨蕎手裡的蔘湯全都給喝完了。
“轟隆，咚！”
半空裡驟然一聲悶響，屋頂上的灰噗一聲掉了下來，所有人都給驚了一下。
“怎麼了？”衆人面面相覷。
雖然這裡是夏相陣，但蒼穹山的夏相陣是從來沒有雷雨的。
何況，有這麼大動靜的雷？
屋門驟然間打開，玉含嫣從外面走了進來。
“可是……出了什麼事？”段惜羽一看見她進來，心中便升起了一絲不祥。
“臨仙村出事了，不知道誰將蒼穹山進山的秘密泄露了出去。如今臨仙村外來了很多人，正在想法子上山。”
“這個時候？”段惜羽凝眉，她是誇這些人會挑時候呢？還是會挑時候呢？還是會挑時候呢？
臨仙村受到攻擊，蒼穹山便是一場惡戰。她怎麼偏偏在這個時候……
她手腕猛的一翻，一把將搭在身上的被子給掀了起來，呼一聲就坐直了。
“你幹什麼？！”
這動作瞬間便嚇壞了一屋子人。
玉含嫣眼疾手快，立刻一把按住了她：“你正在生孩子，這麼亂動不要命了？”
“生什麼生？”段惜羽一瞪眼：“欺負人欺負到家門口來了，我還有心思生孩子？”
玉含嫣只覺得一頭黑線，生孩子什麼的，是你有心思的時候才生的麼？
“你別胡鬧。”玉含嫣說道：“父王和玉蒼瀾已經都敢去臨仙村了，何況父王一早就有佈置。那些外人，根本不瞭解蒼穹山的底細。成不了什麼大事。”
段惜羽眨了眨眼：“那要是……有人瞭解蒼穹山的底細呢？”
早不攻山，玩不攻山。
偏偏選在她生產的當口來攻山，不就是看準了這個時候是所有人最緊張卻也是最放鬆的時候麼？能選準這個時機的人，怎麼可能是個不瞭解蒼穹山底細的人？
玉含嫣從來就不笨，顯然也是瞬間便想通了其中的關竅。於是，一張臉孔便白了白。
“我的任務就是好好看着你，無論如何這個時候我是絕對不會讓你出去的。”
“羽丫頭。”子車霖等她平靜了半刻方纔緩緩說道。
“你若是想要幫你的父兄，最好的法子便是平平安安的將孩子給生下來。我勸你最好別瞎折騰，就你這個樣子，莫說走不到臨仙村去。即便去了，你能幹什麼？除了叫你父兄分心保護你，死的更快一些。有別的作用？”
段惜羽：“……”你們子車世家都是這麼勸人的麼？
“所以，作爲一個廢人。你如今還是少給大家添點麻煩吧。”
“老家主說的極是。”玉含嫣點了點頭：“外面的是我們的至親，我們得信他們。”
段惜羽看了她一眼，終於嘆了口氣：“好吧，那我儘快生。完事了，出去揍死那幫畜生。”
玉含嫣嘴角抽了抽到底是什麼都沒說，能在生孩子的時候說出這種話來的，曠古爍今大約也就眼前這麼一個人了。
“我這裡留下雨蕎就行了，秋露和寧芷寧寒儘快趕到臨仙村與靈刃回合。告訴他們誓死守護臨仙村！”
秋露皺了皺眉：“我去就行了，寧芷寧寒還是留下吧。少主這裡也需要人手。”
“我沒事。”段惜羽搖了搖頭：“生個孩子有穩婆什麼的也就夠了，你們去吧。”
“我和秋露姐姐去，讓我姐姐留下。”寧寒說道：“姐姐心思細膩，又略懂醫術，總能幫得上忙。也好有個照應。”
段惜羽想了想便點頭同意了，眼神這麼一轉便看到了坐在窗邊的子車霖，於是眼睛立刻就亮了。
“想都別想。”子車霖冷聲說道：“我老頭子的任務就是要親眼看着我寶貝重外孫出世，不許我抱回去玩，還不許我親眼看着他出來麼？”
段惜羽眼中的光亮立刻就滅了，恰在這時又一波陣痛到來，便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只微微朝着秋露和寧寒擺了擺手，便開始了新一輪的掙扎。
陣痛的頻率越來越高，許是因爲心裡有事，生產的速度也得到了有效的提高。
正午剛過，段惜羽一個用力，驟然間覺得有什麼東西從產道噗嗤一下滑了出去，然後整個人都鬆快了。
“生了生了！”
穩婆高興的喊了一聲，立刻手腳麻利的將剪了臍帶的新生嬰兒抱去處理。
卻是叫子車霖一把給搶了過去，穩婆只得又折了回來，幫着雨蕎給段惜羽清理。
“什麼？”許是心裡有事，段惜羽並沒有如同其他產婦一般，一生產完就立刻昏睡了過去。
反倒是睜着眼睛眨也不眨看着穩婆。
“恭喜少主，是個男孩。憑老婆子的經驗，絕對是個健康聰明的孩子。”
段惜羽吁了口氣，這纔有了片刻的放鬆。
等着雨蕎和穩婆給她擦了身又換了乾淨的衣服，便一聲不響毫無掙扎的突然下了地。
之後……咚一聲重重栽向了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