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姑斟了茶,道:“兩位施主稍等,貧尼這便去請住持前來。”
卓慕凝回禮道:“這便有勞師父了。”
卓慕凝和素梅等了很長時間,簡直等得兩個人要昏昏欲睡,敬慈庵的住持才姍姍來遲。
老住持上了年紀,行動遲緩,方纔是被人攙扶着進屋的,卓慕凝瞧着她的臉色,便覺得這人似乎正在養病。
住持衝卓慕凝行了禮,她身顫巍巍地,眼見就要站不穩,卓慕凝上前一步將老住持扶住,道:“師太何必如此客氣,我們不過是盡了自己的本分而已。您尚在病中,仍需多加休息纔是。”
住持笑道:“貧尼玄境,方纔只聽聞青霜佈施的施主是位俊俏的娘,不想夫人竟然還精通醫術。”
“精通不敢當,不瞞師太,我先前身弱,久病成醫,只是略懂一二。”
玄境師太爲人親和,雖在病中卻仍唯恐對卓慕凝二人照顧不周。卓慕凝約莫着話也的差不多了,便想將懷中的圖紙拿出來給玄境師太看。
她的手將將觸到懷中的圖紙,便聽玄境師太道:“貧尼雖在病中,倒也不至於對窗外事充耳不聞,山下的行宮近來又來了人,想夫人這容貌氣度,出手又這般闊綽,定是來自行宮之中吧。”
卓慕凝一愣,轉念一想也是,像玄境這種大師,又活了這把年紀,自然很容易就猜測出自己的身份。
但卓慕凝並未言明,只是微微一笑,手也漸漸從懷中拿開了。
這事情問雖然還得問,但並不急於一時,卓慕凝道:“山路險峻,夜間行路多有不便,還望師太收留一晚。”
師太笑道,“這有何難,應該的。”隨後便吩咐了人去準備房間。
招待她們的始終是那個在大殿中初見的尼姑,玄境師太喚她青霜。
青霜師太這病已經有了近半年,總是好好壞壞反覆不斷,請了許多郎中也不見效,好在師太看得開,自認爲上了年紀,生老病死自有命數,並不過多強求,仍是每日誦經唸佛,修身養性。
卓慕凝問青霜玄境師太在敬慈庵中出家了多長時間,青霜她是被玄境師太收養的,自打她記事起便跟着玄境師太生活在敬慈庵了,之前的事情她並不清楚,也很少過問。
卓慕凝瞧着這尼姑應該同自己差不多的年紀,她來之前曾問過墨君昊皇的年紀,墨君昊皇如果活着的話應該年近雙十。
當初卓慕凝突然提出來要去敬慈庵禮佛素梅就覺得奇怪,而且還是走得這麼匆忙。她家主怎麼看也不像是能對佛祖獻這麼大孝心的樣。這會兒又見卓慕凝在房間中走來走去,似乎在想什麼事情的樣。
“主,您是不舒服還是在這住的不習慣?奴婢看您像心裡有事的樣。”
“素梅,一會兒晚飯過後咱們再去一趟玄境師太的房間,我有事情要問她。”
“主你果然不是來拜佛的。”
卓慕凝轉頭衝她拋了個媚眼,“知我者素梅也。”
素梅一聽這次是帶了任務而來的,頓時便緊張起來,“那咱們是來幹嘛的?”
卓慕凝不想瞞素梅,但是也不能全透底,便道:“找人的。”
素梅見卓慕凝沒有下文了,便也不再追問。
入夜時分,卓慕凝同素梅收拾停當,便準備去找玄境師太。
青霜正好來替她們收拾碗筷,卓慕凝拉住她問道:“住持現在在什麼地方,方便帶我們去見她嗎?”
青霜道:“施主若是想見住持也並非不可,只是她現在在大殿同師姐們講經,若是施主感興趣,也可一同前往聽聽。”
卓慕凝哪裡會對什麼經書感興趣,一聽就打算打退堂鼓,可是這樣一來又好像顯得自己不虔誠,所以只好硬着頭皮答應了。
她們隨青霜一起到了大殿,此時香客已經全都離開了,殿門緊閉,敬慈庵中所有的弟都依次排開,坐在玄境師太對面。
周圍燭火通明,香霧繚繞。卓慕凝仰望着殿中供奉的那尊直通殿頂的大佛,不由得在這種環境下心生出了幾分敬畏,於是雙手合十,也恭敬地跪在了蒲團上,靜靜地聽着耳畔梵音不絕。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講經即將結束,突然間,玄境師太的聲音頓了一下,接着便慢慢地了下來,直至最後變得輕不可聞,再也沒有了聲息。
其餘的弟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倒是卓慕凝憑藉着醫者的敏銳很快察覺到了玄境師太的狀態不對。
她猛地站起來,穿過衆弟,急忙上前探了探玄境師太的鼻息,又在她頸間的脈搏上試了一下。
站在玄境師太身旁的大弟以爲卓慕凝是要對師太不敬,急忙厲聲阻攔她,卻見卓慕凝眉頭緊鎖,轉身道:“玄境師太圓寂了。”
大殿中頓時沸騰起來,玄境師太走得太突然了,以至於所有人都沒有做好準備。
不一會兒,嘰嘰喳喳的議論聲便被哭聲代替了。
青霜撲到玄境師太身邊,哭得最爲傷心。
卓慕凝呆呆地站在原地,大腦中嗡嗡作響,她環顧了一下四周,基本上都是些年輕的弟,這是否就意味着敬慈庵的線索到此中斷了呢。
卓慕凝跟素梅畢竟是外人,這種場合他們不適宜久待,很快,便有人安排她們回到了房中。
素梅察覺到卓慕凝的心情不好,也不敢多什麼,只是倒了杯茶水遞給卓慕凝,靜靜地看着她沉思。
卓慕凝喃喃自語:“怎麼就死了呢,就差一點點了。”
卓慕凝掐着大腿後悔自己下午見玄境的時候沒有將該問的出來,誰知道僅僅相隔幾個時辰,事情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第二天,素梅早起收拾東西準備跟卓慕凝回家,誰知竟被卓慕凝告知她不打算走了。
素梅不解地問道:“卓姨娘,爲什麼呀?”
“事情沒搞清楚之前,我們不能就這麼回去。”
“可是王爺不定都在家等着急了。”
卓慕凝擺擺手,道:“放心,他不會的,要是我們現在就這麼回去了,他纔會跟我急眼呢。”
接下來,卓慕凝以爲玄境師太追悼的名義接着在敬慈庵中住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