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雲晟的話便像是一道悶雷響徹在寧森月心頭,寧森月有些難以置信的瞧着他,瀲灩清眸滿是詫異。
宸妃會用毒?怎麼可能……
寧森月不知是不敢相信還是不願相信,她垂下眼瞼,眸底閃過一道驚疑。
不過想想,眼底的驚疑也就被瞭然所替代。
深想一番,也並非是完全不可能。宸妃的武功、膽識本就不同常人,若是說她會使毒也是無可厚非。
經景雲晟如此道來寧森月還真有種心有餘悸之感。
“如今你可還想着入宮?”景雲晟凝着她,黑曜石的瞳眸緊鎖着眼前猶豫不決的人兒。
然,讓他難以置信的是,眼前的人兒幾番猶豫之後,還是堅定點頭。
她微仰着頭,眉心梅花花鈿熠熠生輝,瀲灩清眸閃爍着自信明豔的光華,一時間,竟是讓景雲晟也不由得恍了神,迷了心……
她是知道前方路途之險,皇宮此行之險,但她仍舊毫無畏懼,不言退縮。
一時間,景雲晟也不知是該說她愚不可及還是勇氣可嘉。
千言萬語最終只化爲一聲嘆息,凝着她的眸流露着無奈,景雲晟只得是由着她的性子,等着這丫頭哪天真的撞了南牆便會回頭了吧。
“既是如此,你便去吧,若是有什麼危險,千萬別一人承擔,回來王府,本世子雖說無法一手遮天,但在王府,絕不會有人動你分毫。”也許害怕以寧森月要強至極的性子,怕是有什麼危險也是藏着掖着不讓人知曉。
景雲晟也不在乎她是否會誤會,他雖不能夠跟着自己的心走,任性的與愛的女子沉淪愛河之中,但最起碼,他願意直視自己內心的情愫。
寧森月驀地一怔,心底深處的心絃被輕輕撥動,瀲灩雙眸緊鎖着面前一臉誠意的男子,她無法從那雙漆黑瞳仁窺探到一絲一毫的僞裝和玩笑,她窺探得到的只是滿滿的真誠。
一時間,寧森月怔愣着不知作何反應,亦或者是她不知該如何反應……
“景雲晟,謝謝你。”第一次寧森月綻放最純美的笑顏,凝着他道謝。
不爲別的,就爲了他這一番話,就爲了他願意作爲她最強有力的後盾。
一個女子不論有多要強,有多好強,亦或者是有多強,其實內心深處皆是渴望着有一處能夠讓她們停靠,渴望着一個避風港在她們疲倦時遮風擋雨。
而景雲晟這一番話,無疑便是允了寧森月避風之處。
不管未來之途如何腥風血雨,不管時事如何變遷,寧森月都不會忘記,這一日,有個男人無比真誠的告訴她,“回來王府,絕不會有人動你分毫。”
景雲晟亦是微徵,映入眼簾竟是她那純真無瑕的笑容,見慣了她的古靈精怪,心狠手辣,伶牙俐齒,倒是頭一回見她如此單純可愛。
“你是我的世子妃……哪怕是名義上的,本世子也有義務呼你周全。”景雲晟低下頭,錯開她
的視線,言罷,他便順手取過她手裡的奏本,再次閱着。
寧森月似笑非笑的凝着他突然都垂頭翻閱奏本的模樣,差點沒忍住便笑了出聲。
她心下一直有個疑問不曾解答,也許,現在會是逼問他的最佳時機。
寧森月笑靨如花,許是她也不知眸中流露着少許期待,紅脣輕啓,心下的疑惑即將脫口而出。
不料這時,一道輕輕的敲門聲傳來,不等寧森月反應,景雲晟倒是仰起頭,與寧森月那略微期待的眸光直視。
僅僅對視一秒過後,景雲晟便錯開與她對視的目光,他看向門外,沉聲道:“何人?”
青莜略微稚嫩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回稟世子爺,是青莜。”
青莜?寧森月趕緊對着門外呼喚道:“有何事進來說吧。”
一時間,寧森月也顧不上心下疑問。
青莜推門而入,款款來至景雲晟和寧森月身前,福了福身道:“青莜見過世子殿下,世子妃。”
寧森月趕緊問道:“何事如此慌張前來?”倒不是青莜麪上顯的慌張,而是正常情況下,府中下人若非無緊急之事哪裡敢來景雲晟的書房打攪。
青莜對着寧森月道:“世子妃,是景王妃讓您過去一趟。”神色略微擔憂,她見景王妃手下來傳話的人面色不善,只怕景王妃又是想要爲難世子妃。
寧森月將目光落在景雲晟的身上,嘴角上揚,勾起一抹輕嘲的弧度,她道:“看來,你那母妃是因着秦艽的事情來責怪我這當兒戲的了。”
景雲晟不以爲意,眼也不擡,淡淡道:“本世子以爲,以世子妃的伶牙俐齒,冰雪聰慧定能夠很好的解決此事。”
被他這一奉承,寧森月撇了撇嘴,不過她倒也是不敢耽擱時間,畢竟待會兒還得入宮面見宸妃,如今還是儘早前去景王妃那兒將她給打發了纔是。
寧森月隨着青莜離開書房。
她攜着青莜一路來到前廳,據青莜所說,景王妃待會兒便打算在這兒接見她。
一跨過門口,果真見景王妃坐在高高的貴妃榻上,她一襲正紅色對襟雲錦拽地長裙,墨發被高高束起,挽成高貴端莊的鳳髻,鳳髻上珠光寶翠,最顯眼便屬鏤金百鳥朝鸞步搖。
而她身邊,赫然便是一直以來與她如影隨形的穆雪柔。穆雪柔一襲天水碧色軟煙羅,外罩一層雪色紗絹,姿態優雅立於景王妃身後。
寧森月上前,對着景王妃盈盈一拜,“兒媳見過母妃,母妃萬安。”隨即,她也不理會景王妃如何想,便扶着青莜起身。
景王妃也未曾給她賜座,她脣上揚,輕蔑一笑:“哼,本王妃交代你的事情都不曾辦好,你叫本王妃如何能夠萬安。”
寧森月自是知曉景王妃口中所爲何事,她揚脣一笑,對答如流道:“兒媳之前也早已說過,兒媳自會爲秦艽姑娘引薦,只是世子殿下自個兒不願意,兒媳也是無奈。”
景王妃自是不會相信她這一番鬼話,帶着翡翠扳指的纖手狠狠拍在茶桌上,眸帶寒光,呵斥着下方看似恭謹的寧森月道:“難道你竟不知在一旁爲秦艽說說好話,讓世子殿下收她委屈妾侍?本王妃瞧你是故意從中作梗,讓我景王府絕後吧,寧森月你好歹毒的心腸。”
寧森月勾脣冷笑,眼簾輕擡,瀲灩清眸寒光乍泄,她錚錚有聲道:“母妃可以責怪兒媳無能,但決不可誣衊兒媳對雲晟,對王府的一片忠誠,兒媳是真心爲雲晟着想,爲了雲晟,兒媳寧死無悔。”
此番言辭一出,即便是寧森月心下也有作嘔之感,就是不知景王妃與穆雪柔該如何想。
景王妃峨眉緊蹙着,凝着寧森月的鳳眸微閃,心下微微動容。
穆雪柔則是厭惡的撇過頭,如蝶翼般的雙睫遮掩着眸中的怨毒,她如何不知寧森月的心思,如何不知她是一個撒謊不眨眼的虛僞女子。
上次在皇后宮中便可以得知,她連莫須有的事情都能夠講述得如此情真意切,更何況如今她對面的是區區景王妃。
但,穆雪柔深知自己的把柄還在寧森月手中,她不得不妥協,不得不任由着景王妃被寧森月矇騙。
景王妃凝着寧森月的眸光依然冷冽,但卻比之前稍稍緩和。“你既是對雲晟真心,就該爲了他着想,爲了王府子嗣着想,不若,你找個時間再勸勸雲晟如何?”
寧森月略微爲難道:“可,雲晟他自個兒不願意兒媳也是拿他無法,母妃您也是知道雲晟的性子,他性子向來寡淡,不喜美色。”
景王妃怒目而視,呵斥道:“正因如此,你纔要加把勁兒纔是!”緊接着,她略微疲倦的磕上眼,對着寧森月揮了揮手,道:“本王妃給你三日時間,三日之後,本王妃希望雲晟能夠接受秦艽,將秦艽納爲妾侍,否則,本王妃便拿你是問。”
寧森月嘴角略微抽搐,心想着得趕着去皇宮應邀,若是再與景王妃爭執下去,只怕是要浪費許多時間。
思及此,寧森月便只能是福了福身應下,待從皇宮回來後再與景雲晟思考對策,大不了……就是將秦艽收入房中又如何,將她晾在後院,只要她無權無勢無榮寵,她寧森月難不成還怕她?
穆雪柔見寧森月走後,便在景王妃身側低語道:“母妃,難道你真想讓雲晟哥哥納秦艽爲妾侍?”
景王妃見她輕擰着眉,剪水雙瞳流露着一絲焦慮,心下亦是瞭然,她伸手覆在她手背上,輕聲安慰道:“母妃知道,你是不希望那秦艽嫁給你的雲晟哥哥,但雪柔啊,你可得想清楚,寧森月和秦艽,到底誰得威脅更大一些?”
景王妃見她垂眸不語,緊接着道:“想必雪柔心下早有答案,秦艽不過是咱們安插在雲晟身邊的棋子罷了,屆時等咱們與她裡應外合,成功將寧森月剷除,你取代了寧森月的位置,那秦艽還不是任由着你搓圓捏扁?”
穆雪柔聞言,擡起眼簾,剪水雙瞳閃爍着盈盈笑意,她道:“母妃所言極是。”
景王妃見她如此明事理,便欣慰一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