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森月聞言,清眸微睜着,眸光閃爍着旁人道不明的情緒,良久後她才問道:“花穗,本妃可以信你是吧。”
她累了,真的倦了,她不願再與景王妃鬥下去,她只想平平靜靜的在王府中最後度過一點時間,研製解藥過後便藉以假死離開府中,隱居京城,可景王妃卻是如此咄咄逼人。
她也曾想過對景王妃告知一切,表明自己一旦研製好了解藥便會離開,可這一想法一出便即可被她否決,景王妃恨她入骨,特別是回宮之後,瞧着這架勢,像是恨不得將她撥皮拆骨一般。
她若是一旦知曉了景雲晟與她僅僅只是合作關係,而並非夫妻情深,只怕此事過後,她亦是不會讓自己好過。
也許,從自己嫁入景王府那一刻開始,便註定了這般結果,景王妃想讓穆雪柔與景雲晟成爲一對璧人,而她,這橫插在那兩人之間的絆腳石,在景王妃眼裡便如眼中釘肉中刺一般,不將她拔出,毀滅,她又豈能夠高枕無憂。
既是捲入這一場紛爭之中,除非身死,否則便是無法抽身。
花穗點頭,她道:“世子妃自是可以相信奴婢,奴婢生是世子妃的人,死亦是。”她趕緊跪在寧森月身前,以表明自己的忠心。
寧森月蹲下身將她扶起,莞爾笑道:“本妃信你,本妃如今有一事需要你去辦妥,你可能夠答應?”
花穗眸色堅定,口氣更是不容置喙,她道:“奴婢可以,還請世子妃吩咐。”
寧森月脣角上揚,勾起一抹別有深意的笑,緊接着,她便示意花穗附耳過來,紅脣貼在她的耳畔輕聲低語一番。
她雖不知內奸究竟是出於四人之中哪一人,亦或者是其餘的人,以非常手段拿到她繡鞋之人,但不論是誰,均是藏身於毓秀閣之中。
而至於花穗,自己卻是從未懷疑過她,當初這個丫頭曾助她在宮中化險爲夷,若非花穗當初願意以身試險,自己也無法成功坑了皇后五萬兩銀子,對於花穗,她還是能夠信上幾分的。
花穗聞言,嘴角也是蕩起一抹笑,盈盈水眸滿是對寧森月的崇拜。
陣陣檀香沁入鼻尖,予人一陣心曠神怡,恍然間,寧森月已是來至香霧源頭,一雕刻着蟒紋的鎏金香爐,上頭縈繞着氤氳香霧。
那是極好的檀香,與先前廳堂點着的檀香似乎有着一定的差異,但若真要說其中差異是什麼,她又不知該如何說出口。
“花穗。”寧森月微擰着峨眉,朝着一旁的花穗低聲喚道。
花穗聞言,忙不迭來至她身前,福了福身道:“世子妃有何吩咐?”
寧森月始終雙眸一眨不眨的凝着那縈繞着氤氳香霧的香爐,問道:“這檀香,是否是平日裡經常燃着的?”
花穗一怔,嗅了嗅這才笑道:“世子妃是多心了罷,這香本就與平日無異。”
寧森月閉上眸輕嗅一陣,而後便是淡淡一笑,她道:“或許只是本妃多慮了吧。”
揉了揉自己亂糟糟的髮髻,自己如今這副模樣,不照鏡子她也知曉該是有多狼狽憔悴,若是再不好好打理一下,便真是讓毓秀閣的下人們瞧着笑話了。
思及此,她便吩咐着花穗下去行事,而自個兒則是前往青筠青莜的房內。
青筠青莜見寧森月平安歸來,又是鬆了一口氣。
青筠忙來至門扉前,將門緊閉,再將糊着明紙的軒窗關好,這才轉而對着寧森月道:“世子妃,果然不出您所料,早已有人在房中藏好了沾滿泥土的繡鞋,青筠仔細瞧過,那鞋子正是您前不久讓青筠收好的,不知怎的竟是成了他們作案的工具。”
思及此,她便是爲寧森月感到憤憤不平,寧森月一向待人寬厚,對待她們這些做奴婢的也是如姐妹一般,也不知是誰,竟是背叛世子妃,反幫着景王妃來栽贓陷害。
寧森月沉吟片刻後便問道:“那繡鞋你們是在何處找到的?”
青筠低聲道:“就在您的房中,牀底下。”那陷害之人果真是惡毒至極,藏在牀底下,世子妃便是有百口也難辨了。
寧森月冷哼一聲,她果然想的不錯,此事定然是毓秀閣的四位一等丫鬟其中之一的傑作,她已派遣花穗下去試探,想必今夜便有結果。
“不必擔心,今兒個晚上咱們便等着好好看戲吧。”寧森月脣角上揚,勾起一抹別有深意一笑。
話音一落,便是一道輕微的推門聲傳來,隨着‘吱呀’一聲聲響,一道聲線平穩,口氣淡漠,而又透着獨屬於男性磁性嗓音的男聲傳入室內。
“何等好戲竟是讓本世子的愛妃也起了興趣?”
伴隨着這一道聲響,寧森月擡起眼簾,映入視線便是那熟悉的絳紫身影。
來人長身玉立,身長七尺有餘,一襲絳紫色對襟雲錦長袍,衣襟,寬袖皆是用金絲線繡着暗紋,襯得着衣之人越發沉穩內斂。
邁着穩重的步伐,衣襬之下,露出繡着蟒紋的鹿皮黑靴,彰顯着主人高人一等的皇室身份。
他來至寧森月身前,皺着一對劍眉,仔仔細細將寧森月上上下下大量一遍過後這才問道:“今日本世子來晚了,母妃可有將你如何?”許是連男子本身也未曾察覺,眉眼中隱隱透着一抹緊張。
寧森月淺淺一笑,仰着頭凝着男子的瀲灩清眸微微一眨,如蝶翼般濃密捲翹的雙睫撲扇着,她不知,這番自然而然的舉動在面前的男人瞧來是多大的蠱惑。
她道:“你今日怎的如此快便趕回府中?”
按照以往,這廝可都是將近午時纔回府,今日竟是剛過辰時便到了毓秀閣,莫不是他聽了風聲?
不過想想也是覺得正常,他是王府實實在在的掌權人,這府中上上下下定是有着他不少的暗衛,出了事有人上他那兒嘮上幾句也是正常不過。
只是,他如此迅速的趕回府中,是害怕自己受傷還是……
思及此,瀲灩清眸染上少許笑意
,爲那本就瀲灩動人的眸子更是平添了一抹蠱惑。
景雲晟一怔,隨之便是眸光微閃,他輕瞥了一旁的青筠青莜,眸底閃過一道異樣,隨即他想也不想便是扣着寧森月的手腕,沉聲道:“先回主殿再說吧。”
言罷,也是顧不上寧森月同意與否,直接便緊緊鉗制着她的手腕,破門而出。
一股冰涼的觸感自皓婉傳來,寧森月隨即便是俏臉一紅,她很清楚,這是來自景雲晟掌心冰塊似的溫度。
這一次,她怪異的並未掙扎,任由着對方穩穩的扣住自己的皓婉,輕邁着腳步,隨他離開。
這一幕,落在青筠青莜眼中,又是讓兩個平日裡本就愛看笑話的丫頭相視一笑,眼底滿是對主子的祝福和羨慕。
哪怕世子妃在府中處境有多艱難,卻也總有世子爺拼死庇護着,如此想着,兩人也是釋懷不少。
只羨鴛鴦不羨仙。世間最難得便是患難與共的夫妻,以及比翼雙飛的眷侶。
離去之後,景雲晟便鉗制着對方的手腕一路來至主殿。
一路上,雖有奴僕瞧見,卻也只能暗自低頭輕笑,避過這令人驚羨的一幕,各自下去做着自己手頭上的事。
關上紅檀木雕刻而成的門扉,景雲晟似是還覺着不夠,竟連那半掩的窗格也是寬袖一掃將其緊閉,緊接着,這纔將視線重新落在寧森月的身上。
“世子殿下打算作甚?”寧森月清眸微眨,一雙眸子似是暗送秋波一般,媚態橫生。
瞧着景雲晟這副模樣,若是說他對自己一點兒動心都沒有,寧森月是如論如何也不會相信的。
景雲晟斂下眼瞼,黑曜石般的瞳仁閃過一道異樣情緒,良久過後,他方纔道:“我已知道今日發生何事,你且安心煉製解藥,至於何武,我定會將他完完整整帶到你面前。”
藏於絳紫袖袍下的五指彎曲,緊握成拳,只要能夠解了他身上十餘年來的毒素,莫說是一個何武,即便是天上星星,他也願意爲她摘下送至她面前。
寧森月那精緻小臉上洋溢着的明媚笑意頓時一僵,她清眸微眯,先是凝着他一會兒過後,這才低聲道:“……好。”一向伶牙俐齒的她,這一刻竟是不知該說些什麼,只得淡淡的吐露一個‘好’字。
景雲晟眸光微閃,輕輕邁開步伐,來至她身後,緊緊鉗制着薄削的香肩,將她按壓在一旁鐫刻着精緻藤紋的銅鏡前,示意她坐下。
寧森月望着銅鏡,黃銅色的鏡面,映襯着自己略微憔悴的面容,眼窩處一道淺淺的黑眼圈,讓她心下不由一驚。
正當出神之際,身後一句輕輕的男聲響徹,縈繞耳畔久久不曾散去。
“多謝。”
寧森月猛地一回神,凝着黃銅鏡面除了自己一張憔悴面容外的絳紫色身影,鏡中的絳紫身影靜立着,她只瞧着那絳紫色雲錦包裹着精裝腰身,卻不見對方的面容,更瞧不見他此刻的情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