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雲晟會道謝?寧森月一聞言,便覺着此事滑天下之大稽,她幾乎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否她未曾睡醒以至於生了幻聽?
“原來世子殿下也會言謝嗎?”幽幽的清婉女生自鏡中微微輕啓,不染而紅的脣瓣溢出。
說不出心下的失落從何而來,只覺眼下心下煩悶得緊。
身後的人又是一陣靜默,許久後耳畔才響起一道低沉平穩,略透着磁性的男性嗓音傳入。
“這毒停留在我血液將近二十餘年,幾次讓我在死亡邊緣徘徊……”簡單兩句話,卻闡述了他心底對寧森月的感激之情。
“救你?我也不過是自救而已,當初你咬碎自己的脣|瓣,將毒血送入我口中,世子爺莫不是忘了?”
一回想此處,寧森月便是恨得牙癢癢的,凝着鏡中那抹絳紫身影的雙眸亦是露出淡淡兇光。
一開始,她雖說是與景雲晟和平交易,但也確實是爲着自己身上的毒素這才下定決定,不管是碰了南牆還是撞了西壁,還是一路堅定地朝着尋找解藥的道路義無反顧前進着。
可如今,經過半載來的朝夕相伴,她對景雲晟亦是生了不知該如何道明的情愫,許是朋友間的患難之情,許是親人間的陪伴之情,亦或者是其他……
可以說,不論自己當初有沒有喝下景雲晟的毒血,她都會義無反顧的爲景雲晟尋找解藥,她絕不可能眼睜睜看着景雲晟在自己面前死去。
映射在黃銅鏡面的瀲灩清眸眸光是從未有過的堅決。
而景雲晟也是面露尷尬,清了清嗓子,他淡漠道:“當初,本世子也是擔心你居心叵測,這才留了一手。”
他也不過是謹慎行事,以保事情順利進行而已,畢竟當時,他未曾與寧森月相處過,唯一的印象,也是她曾是名揚一時的京城女神醫沈瑤之女,於她談何來的相信?
寧森月揚脣一笑,雪白貝齒映襯着那不點朱丹的紅脣越發緋紅,撩人心扉。
“世子殿下現下這般是打算給我挽發嗎?”一想起之前在皇宮朝霞閣的那一幕,寧森月便是臉上浮上兩朵紅雲,嬌俏憐人得很。
景雲晟先是微一錯愕,緊接着便緩過神來,極爲熟稔的捏住挽着她凌亂髮髻的玉釵,輕輕一拔,一頭如雲般的墨發瞬間散發,根根散發着光亮的潤澤,及腰長髮先是在半空蕩起一優美弧度,而後才服帖的散在那纖細的腰背。
纖長玉指先是捏着象牙梳從頭往上梳下,隨着象牙梳脫離墨發那一刻,寧森月便輕笑着呢喃道:“一梳梳到頭,富貴不用愁。”
景雲晟先是一滯,緊接着才失笑問道:“這說法你也相信?”
寧森月望着鏡面,瀲灩清眸含着盈盈笑意,她笑着回道:“我相信心誠則靈,快梳吧。”
她自是不信的,好歹是來自現代那高科技的科學時代,又怎會相信這等俗語,只是覺得,眼下這一幕,似是似曾相似一般。
在現代的時候,那些個電視劇可不就是這樣演繹的,女子出嫁之前,都得由喜婆梳髮,念三句俗語
之後才能夠正式出嫁。
於是,想着想着,便是不知覺的脫口而出。
景雲晟也是拿她無法,拿起象牙梳又是從發端重新梳至髮尾。
“二梳梳到頭,無病又無憂。”
再次拿着象牙梳從發端梳下,寧森月又是笑着輕喃道:“三梳梳到頭,多子又多壽。”
而當景雲晟再次拿着象牙梳梳第四次的時候,寧森月卻是半晌也未開口。
景雲晟瞧着她靜默不語的模樣,狐疑道:“怎的不繼續了?”
寧森月扭過頭,這一次不再凝着那黃銅色的鏡面,而是真真切切的凝着他的黑曜石般的瞳仁,尷尬一笑:“我只記得這三句……”
她這三句不過是電視裡頭常說這才記了下來,而接下來的,她均是半點印象都沒有。
景雲晟的眉眼也是染上少許無奈之色,這一次,他倒真是無能爲力的,寧森月口中的三梳,他是聽也不曾聽過。
氣氛又一次寂靜下來,寧森月凝着鏡中男子纖細的長指,捏着一隻和田白玉釵爲她將青絲半挽着。
至始至終,一雙清眸都是不曾眨過,像是刻意想要將這一幕牢牢刻在眸中,烙在心上。
青絲僅僅是簡單的挽起,再由一隻和田白玉釵固定着,雖不是極爲別緻繁瑣的髮髻,但於寧森月而言已是足夠完美,畢竟她可是連挽發都不會的‘古人’。
寧森月深處纖纖玉指,觸摸着那簡單而不失女子溫婉的髮髻,以及那觸手如冰般的和田白玉髮釵,無論是質地極好的和田白玉,還是那由身後男子精心挽成的髮髻,皆是令她愛不釋手。
活了兩世,景雲晟倒是第一個爲她梳頭束髮的男人,即便是前世在現代,她的爹地也是未曾如此細心的爲她梳過頭髮。
“世子殿下的手藝可是越來越精湛了。”斂下眼瞼,如蝶翼般濃密捲翹的雙睫,掩飾着眸底一閃而過是的動容,她微扯着一抹笑。
“熟能生巧。”依舊是獨屬於他的風格,淡漠如斯,能夠不說,便絕不會多說一句。
“看來世子殿下是在外練習了許久,如此才能夠熟能生巧。”口吻帶着一絲調侃,寧森月的眉眼也因嘴角擒着的笑意微微彎了起來。
雖是知曉這人在外絕不會用他一雙尊手爲其他人挽發,但寧森月還是忍不住在適當的時候調戲一下他,增加一下情趣。
“……”這一次,景雲晟倒是選擇了閉口不言,他清了清嗓子,緊接着便道:“我爲你介紹一人。”突然岔開話題。
寧森月扭頭狐疑瞧着他,紅脣輕啓,詢問道:“何人?”究竟是何人還需要景雲晟介紹於她認識。
景雲晟輕抿的一線薄脣微微輕啓,擒着一抹神秘莫測的笑,他轉頭,對着門口輕聲呼喚道:“京墨,進來。”
京墨,自是景雲晟一開始便安排在寧森月身邊保護的那名暗衛。
寧森月瞧着推門而入的男子,他一襲緊身黑袍,倒是頗有電視劇裡那些個黑衣
刺客的模樣,不同的是,這人很是光明正大,並非帶着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
他長身玉立,也是七尺有餘的身高,來至景雲晟身前,彎着膝蓋單膝跪於他身前,低聲道:“世子爺。”
景雲晟沉着臉色,面容冷肅的他示意那男子起身,緊接着,在轉頭凝着寧森月的那一刻,京墨很是清晰的瞧見自家主子望着世子妃的眸光皆是變得不再一樣。
並非如一汪不起波瀾的死水,而是也如正常人一般,雖不算夾雜着溫柔寵溺,卻也有了一番生氣,不似從前世子爺望向他們那般死寂的瞳仁。
京墨微微擡眼,輕瞥了那半挽着青絲,素面不染鉛華卻依舊國色天香的絕色女子,她嘴角擒着一抹淡淡笑意,美得難以用詞藻來形容。
此女子雖說美貌無雙,但主子身爲景王世子,地位尊貴,又生着一張男子嫉妒,女子愛慕的容顏,自稱及笄之後,示愛的女子不論是名門貴族還是皇親國戚,皆是不盡其數,環肥燕瘦因有盡有,若此女僅僅單憑美貌絕不可能讓世子爺如此掛心。
寧森月狐疑問道:“他是?”
嫁入王妃半載,竟是從未見過這個男子,而且瞧他對景雲晟恭敬行禮的態度,想來多半是他的手下暗衛,若只是暗衛,他又何必將此人介紹給自己?
寧森月表示不解,而下一秒,景雲晟便解答了她的疑惑。
景雲晟沉聲道:“他叫京墨,是本世子的暗衛之一,今後便由他跟着你,保護你的暗衛,本世子也能夠稍稍放心點。”
景王妃今日能夠以何武的事情設計陷害,明日便可以其他的禍事尋寧森月的麻煩,他白日需上朝,下朝後也是有諸多事務要處理着,自是不方便時時刻刻回來照看寧森月,而京墨武功高強,輕功了得,若是有事他可及時來向自己彙報,最適合留在寧森月的身邊保護。
“跟着我?”寧森月一驚,隨後便是失笑道:“不必了,我有自保的能力。”即便是沒有,也斷然不需要他的人來隨身保護。
京墨是他的暗衛,聽從他的吩咐,今後自己的一舉一動,豈不是在景雲晟的掌控之中。
就如今日,難怪景雲晟能夠如此及時的趕回府中,怕也是這京墨的傑作。
京墨一震,不想這世間竟是有女子會如此不識相,世子爺明明是爲了她的安危着想,她竟是如此不領情。
“既是世子妃不願,那麼是世子爺還是讓屬下回到世子爺身邊保護吧。”京墨也是傲氣的很,見寧森月如此不屑一顧,他自是不願死賴着臉皮貼上前去。
景雲晟眸光一凜,自周身散發着如王者般的威懾,對於京墨質疑他命令這一舉動他很是不滿。
“夠了,我意已決,京墨,你從今日起便跟隨在世子妃身邊,保護世子妃的安危,若是有半分差池,本世子拿你是問。”他的口氣不容任何人置喙。
“世子爺。”
“景雲晟!”
兩道驚呼聲隨之響起,一道是出自京墨之口,一道自是出自寧森月之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