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口同聲的兩道聲音隨景雲晟話落後便響起,皆是帶着不情不願。
寧森月率先哼了一聲道:“世子殿下此舉不是想要保護本妃,而是試圖監視吧?”像是故意刺激他一般,希望他一怒之下能夠收回決定,便是寧森月最希望看見的。
寧森月此言一出,還不等景雲晟率先發言,倒是京墨怒視着她,不滿道:“夠了,你這女人,竟是如此不識好歹,主子明明是爲了你的安危着想,你竟以爲他想讓我跟蹤你,你何須主子費心費力讓人跟蹤?”
寧森月也是怒目相視,不甘示弱,當即便是譏諷道:“你還知道景雲晟是你主子啊,既是在主子面前,主子都未發話,哪有你說話的位置?”
她倒是第一次搬出身份的特權來欺壓人,瞧着京墨那明明怒不可遏,心有不甘卻看在一旁景雲晟黑如鍋底般的神色,敢怒不敢言的模樣,確實是非一般的痛快。
“好了。”景雲晟無奈的閉上眸子,淡漠道:“你先下去吧京墨。”
京墨的性子本也是謹慎妥帖,卻不想攤上寧森月,也是變得毛毛躁躁。
京墨聞言,先是一怔,輕瞥了寧森月一眼,緊接着再凝着景雲晟,眸光閃爍着請求。
景雲晟視若無睹,再一次道:“下去。”聲音略微高了些許,不由得讓在場一男一女皆是心下一震。
寧森月撫了撫微微跳動的小心臟,輕擡眼簾,悄悄瞥了他一眼,見對方依舊是臉色沉如鍋底,不由微微抿脣,呼吸也是隨之緊了緊。
與景雲晟相處半載,雖說先前看了不少他的臉色,但之後一直是相處和睦,雖也有過不少小摩擦,但於自己他一直都是寬容對待。
今日難得見他如此動怒,倒是有些不適應。
京墨見景雲晟意念堅決,先是憤憤瞧了寧森月一眼,都怪這不識好歹的女人,害得自己不知分寸,竟是惹了主子生氣。
緊接着,他便朝着景雲晟拱了拱手,推門而出,至始至終,寧森月見他都是一副不情不願的神色。
京墨離開之後,房內的氣氛再次詭異下來。
景雲晟本就是緘默之人,見寧森月似是還堵着氣不曾開口,便走至鐫刻着梨花的茶桌前坐下,拿起和田白玉茶壺,取過倒扣着的白玉瓷杯,往杯中倒滿茶水後,便放置脣邊輕抿一口。
寧森月見他如此悠閒自在,不由得也是來了火氣,走至他身前,輕嘲道:“你爲何要讓京墨那小子跟着我?”
只瞧那京墨一臉不滿的模樣,她便知曉景雲晟定時不會再有反悔之意,只是,京墨是他的手下,需得聽從他的調遣,但自己並非她的手下,憑什麼得忍氣吞聲接受這一切?
她與那京墨性格不合,一言不合之下便能夠吵起來,若是京墨真的跟了她,她豈非日日與他吵鬧,不死不休?
景雲晟擒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滯,仰着頭與那她直視,淡淡道:“京墨擅於用毒,他跟着你,於你更是平添左膀右臂。”
京墨本是五毒教之人,後離開五毒教之後投自他麾下,而京墨也是他身邊唯一來自五毒教之
人。
寧森月託着下頜,眸底閃過一道略有所思,她似笑非笑看着他道:“世子殿下莫不是想讓他留在我身邊偷師?”
景雲晟嘴角抽出,竟是不想寧森月會如此想,留在她身邊偷師……想必以京墨那等性子,讓他向一個女子請教偷師,怕是比殺了他還要殘忍吧。
“他乃是五毒教之人。”並未多做解釋,僅僅是提出他曾是五毒教教徒的身份,相信這一點已是足夠令寧森月感興趣。
果真不出他所料,寧森月聞言,瀲灩清眸便是閃爍着亮光,她脣角上揚,眸底掠過一道深意,良久才問道:“此話當真?”
這景雲晟該不是想忽悠她吧?
景雲晟見她果真起了興趣,淡淡一笑,一對劍眉間隱然透着運籌帷幄的從容自信,“本世子何曾對你撒謊過?”他不答反問。
寧森月略微遲疑了,若是那京墨真是五毒教之人,自己若是錯過了,纔是後悔一生的事,若是不是,那麼大可讓京墨回去便罷,反正她想要知道的,只是關於五毒教方面的事情。
“好,我可以將他留下,不過呢,世子殿下也得答應我一些條件才行。”寧森月笑靨如花,竟是開出條件。
景雲晟一怔,略微好奇道:“你且說說。”
寧森月聞言,便在房中暗自踱步起來,雙手背在身後,披着雪色披風的她,還頗有男子的一番氣勢。
“這其一,京墨跟了我便是我寧森月的人,他與你再無關係,你休想通過他知曉我的一舉一動。”言罷,瀲灩雙眸微微透着寒光,緊凝着那一旁淡定自若的男子。
見對方並無反駁之意,寧森月很是滿意,緊接着便揚脣道:“其二,若是他有背叛我之意,我隨時可以將他遣回你的身邊。”
她遲早有一日得離開王府,屆時若是京墨與景雲晟裡應外合,將她的起居行爲皆是一字不漏的上報景雲晟,她今夜此舉,便等同於在自己身邊安插了她景雲晟的眼線。
聞言,景雲晟劍眉微蹙,眸底閃過一道不悅,這一點他倒是得爲京墨伸冤,京墨雖說今日言語之間對寧森月有些衝撞,但並不能夠否決他的忠心。
“京墨斷然不是叛主之人,你大可放心。”若是京墨非可靠之人,他也斷然不會將京墨留在她身邊保護她。
“不,他對你的忠心我無可置疑,但這並不表示他會對我忠心。”寧森月朝着景雲晟投去一抹輕嘲的視線。
正如她所說一般,京墨效忠之人是景雲晟,而非她寧森月。
景雲晟對於這一點不置可否,但他還是堅持道:“我會說服他的,這一點你大可不必擔心。”
寧森月心下一怒,心中燃起一抹因不被人信任而產生的怒火,難道他的心腹得由旁人培養是嗎?
“景雲晟,一開始我便與你說過,我不需要你的庇護,我不需要你去遊說京墨,既是我要了他,那麼他這頭猛獸,便是該由我來馴服纔是。”她的眸光無比堅決,口氣無比篤定,不容旁人置喙。
她微昂着頭,眉宇間透着一股不屬於女
兒家的王者霸氣。
那靜靜坐於桌案的男子,幽深漆黑的瞳仁映襯着她微昂着頭,霸氣側漏的姿態,嘴角不由得輕輕揚起一抹淺笑,這便是他認定的世子妃。
如若寧森月能夠解了他的體內的毒素,能夠讓他如尋常人一旁生活在陽光底下……
寧森月便是他認定了攜手一生,白首齊眉的女子。
“好。”薄脣輕啓,語氣淡淡,雖是僅有一個‘好’字,卻暗含着他對她的包容及寵溺。
見他如此輕易答應,原是憋了一肚子氣的寧森月,倒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覺。
她本是還想接着說些什麼,卻不想景雲晟率先道:“先去換衣吧。”略微嫌棄的凝着寧森月那一襲中衣,緊緊披着一件雪色披風的模樣。
寧森月也是尷尬對着銅鏡,瞧了瞧身上衣裝,果真是……不雅到了極致。
見此,她便無奈的走至硃色紅檀木門前,推開門,眼簾微掀,映入視線便是京墨那一張臭烘烘的臉色。
寧森月雙手交叉置於胸前,一副悠閒自在的模樣,眸底暗含着一絲挑釁,笑着道:“京墨是吧,趕緊去隔壁的房間,將裡面的青筠姑娘請過來。”
京墨氣急,當即便是怒視着她否決道:“要去你自己去,我京墨只聽從世子爺一人的話,旁人休想對我下達命令。”
寧森月略有所思的託着下頜,凝着他的瀲灩清眸帶着一絲笑意,“可是,你們家世子爺已是將你許給我了,你說,你不聽我的還想聽誰的啊。”不知爲何,一與他碰上,便是生出幾分戲謔的心思。
許給她?京墨一副瞠目結舌的模樣,眸底滿是驚恐,一雙星眸緊緊絞着寧森月,許久才顫抖着聲音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京墨許是怎麼也想不到,寧森月是存着調侃他的心思,畢竟在這女子三從四德、戒律言明的封建社會,哪兒去找寧森月這般不拘小節的女子?還是早已嫁爲人婦。
寧森月見他還真是信了,當即便是捧腹大笑,絲毫沒了平日在人雍容華貴的姿態,瞧着她現下的模樣,一襲中衣,外頭隨意裹着雪色披風,素面朝天,未染鉛華,僅僅是一頭墨發被隨意挽起。
若是讓毓秀閣的婢女們瞧見了,怕是都得將眼睛揉破皮了纔會罷休。
京墨一怔,瞧着她大笑不止的模樣,許久後纔回過神來,頓時,那雙死死絞着她的星眸,悲憤、羞赧、嫌棄等目光盡數充斥在那雙並不大的瞳孔。
“你、你、你這不知羞恥的女人,真是不知世子爺如何瞧上你這不知羞恥的女人!”
京墨頓時便爲自家主子感到不值,主子可是千千萬萬名門貴女的夢中情|人啊,先前,他見主子不屑一顧,原以爲主子是眼高於頂,卻不想主子千挑萬選竟是選了這麼一個不知廉恥爲何物的女子。
虧得她如今嫁於世子爺爲妻,竟還是如此放|蕩不堪,水|性|楊|花、就連青樓歌姬也比她知恥幾分……
思及此,京墨便是在心中替自家主子感到大大不值,竟是一朵鮮花插在了她這泡牛糞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