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黃口小兒都知,這佳人苑乃是青樓,供男子取樂之地,尋常百姓家的女子都是不屑踏足此處,更何況是貴爲皇親國戚的世子妃。
可見景王世子十分堅持,這才冒着被太子爺訓斥的風險,上來稟報。
卻不想,雲逸風不但不怒,反倒是嘴角輕輕一揚,心情似是極好的看着他,吩咐道:“請景王世子上來。”、
侍衛一怔,卻還是領命而去。
待帶刀侍衛走後,雲逸風這才踱步上前,輕搖着摺扇,凝着寧森月的眸子略帶一絲幸災樂禍,他很是期待景雲晟來此究竟意欲何爲,以及接下來寧森月的下場。
卻不想寧森月毫不畏懼的仰頭與他直視,瀲灩清眸不含一絲驚慌失措,那散發着健康潤澤的紅脣微微上揚,宛若嬌鶯初囀的清婉女聲從口中溢出。“太子殿下這般盯着一個男子瞧着,可別讓外人誤會了太子殿下身懷龍陽之癖。”言語中是赤裸裸的嘲諷。
雲逸風眸色驟然一冷,周身的溫度也是隨之下降,他雲逸風打從出生起,除了父皇母后,就從未有人敢如此明面上譏諷他,寧森月不過是一小小異性王世子妃,仗着深受景雲晟的寵愛,竟是如此不識好歹,她難道不知,即便是景雲晟本人也得讓他三分。
“寧月公子本是女子,本太子瞧着一個女人,何來龍陽之癖一說。”雲逸風眯着鷹眸,眼底迸射一道犀利寒光。
他已是毫不遮掩的指出寧森月女子的身份。
雲姝與雲逸瀾二人本就知曉寧森月的女子身份,自是無半分驚訝。
寧森月肆意嘲笑,“看來太子殿下的眼神兒可不大好,竟是將男子給看成女子。”寧森月扭曲事實的本領可謂是大增,撒起謊來那神情嚴肅的令人無法質疑。
雲逸風可並不知雲逸瀾與雲姝早已知曉她女子的身份,如今這事兒可不就是由她說了算。
雲逸風隱忍着心下怒火,若不是如今慕斐言就在佳人苑外,他早就一掌將她劈出門外。
第一次挑戰他太子威儀,他可當做是新奇有趣不予計較,可寧森月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對他太子身份視若無睹,若是再忍,纔是真正辱沒了他太子的身份。
“我倒是要看看,你接下來還能如何嘴硬。”聲音幾乎是從齒縫間壓抑而出。
寧森月眸帶挑釁,說道:“拭目以待。”
如若這雲逸風那封書信落在景王妃的手上,她確實是大難臨頭,可如今上門找人的是景雲晟便大不相同了。
兩人爭鋒相對之際,藏屍房外已是傳來一道沉穩緩慢的腳步聲。
寧森月一怔,緊接着心下竟是莫名一喜,這沒由來的喜悅竟是連她也解釋不出個所以然來。
下一秒,緊閉的門扉被驟然推開,來人長身玉立,着一襲雪色繡着蟒紋錦緞,腳蹬一雙以金絲繡邊的白靴,墨發高束,由羊脂玉發冠加以裝飾。
隨着他邁着穩重的步伐走進藏屍房內,寧森月的眸子便像是失去焦距一般,緊鎖着那緩步而
來的男子,若是不加以探視,幾乎難以發現那瀲灩清眸隱隱閃爍的驚訝與讚歎。
景雲晟本就肌膚白皙,宛若女子,這雪白的錦緞與他的肌膚相得映彰,也更能襯出他如神祇般的氣質。
景雲晟若無旁人,徑直走向那凝着她眼也不眨的寧森月,嘴角微微上揚,說道:“世子妃可真讓本王好找。”隱約聞見其中夾雜着一絲咬牙切齒。
寧森月乾笑一陣,隨後才道:“我這不是因爲佳人苑的命案一直被拘禁着。”
雲逸風適時插話道:“本太子倒是奇怪着,世子妃爲何會無端出現這佳人苑中?”言罷,又用着極爲詭異的目光輪流掃視着寧森月與景雲晟二人。
景雲晟並未理會雲逸風的挑撥離間,更甚者是完全忽略了此人,他驀地對寧森月露出帶有深意的一笑。
隨後,景雲晟又是將視線轉移至雲逸風身上,沉聲道:“有勞太子殿下掛心,此事不怪月兒,本世子也有部分責任。”
此言一出,錯愕的何止是雲逸風,就連雲逸瀾與雲姝都是一副難以置信的神情。
倒是寧森月顯得極爲淡定,像是早已預料如今的局面。
一開始她便與景雲晟約法三章,私下裡不論鬧得多麼不可開交,外人跟前,都需擺出一副恩愛夫妻的模樣。
雲逸風頓時無言反駁,望着景雲晟的眸子滿是震驚之色,他本以爲以景雲晟的性子,定是會對寧森月大發雷霆,即便不將她休棄,也不會輕而易舉饒恕她。
雲逸瀾怔愣過後便是曖昧一笑道:“景世子與世子妃可真是恩愛有加。”
景雲晟眸帶寵溺凝視着身側的女子,即便她一身男裝,卻依然難掩她絕俗的氣質,纖長的手指輕輕摩挲着她的手背,執起她的柔荑,與其五指纏繞,那恩愛的姿態簡直是羨煞旁人。
隨後,景雲晟也並不理會在場的另外三人,執起寧森月的手便打算離去。
卻在走出門扉那一刻,身後響起一道隱隱透着怒火的男聲。
“站住。”雲逸風眸帶慍色,咬牙切齒衝着那二人的背影呼喚。
本以爲自己修書一封命人送至景雲晟手中,他定會大發雷霆,不想這人卻是一聲不吭,還替寧森月掩其罪行,如今正打算從自己眼皮子底下離開。
雲逸風可沒忘先前寧森月對自己不敬的一系列舉動,如今,他怎會放任着寧森月如此毫髮無傷離去。
寧森月與景雲晟極爲默契一致轉身。
寧森月笑靨如花,可正是這般模樣才讓雲逸風越發覺得惱火。
雲逸風驀地勾脣冷笑道:“可如今關於禮部侍郎兇案還未徹查,佳人苑中均有嫌疑,眼下景世子帶着世子妃離去,只怕不妥。”
還不等景雲晟開口,寧森月便率先接話,“我何時說過要離開?雲晟風塵僕僕趕來,想必一身疲倦,眼下我不過是帶着他前去我的廂房休息,難道太子殿下也不允許?”
寧森月
從未想過與景雲晟回府,眼下案件還未查清,她先前又與雲姝有過約定,她自是不能食言。
景雲晟微徵,斜倪了身側的人兒一眼,黑曜石般的瞳眸染上少許惑色。
雲逸風斂了斂面上慍色,強扯出一抹笑道:“既是如此,二位請便。”左右如今寧森月還在佳人苑,自己便少不了機會刁難她。
想着,那閃爍着精光的鷹眸劃過一道厲色。
雲姝見寧森月離去,想着自己再留於此處也是無任何意義,便躬身對着雲逸風行禮道:“太子殿下,草民有些乏了,還請太子殿下允准草民下去歇息。”
雲逸風神色不耐擺了擺手,雲姝是否存在與他並無干係,也就未曾多想。
寧森月與景雲晟離去之後,便來到她先前所住的廂房。
越過門檻,寧森月順手關上門扉那一刻,腰身已是被一雙強有力的臂膀緊緊鉗制。
下一秒,寧森月便撞上一個硬如銅牆鐵壁般的胸膛,耳際是他平穩有力的心跳,鼻尖縈繞着盡是那熟悉的男性體香。
“本世子竟是不知,世子妃已是膽大包天到如此程度,竟敢扮成男子出入青樓。”蒼勁有力,而又帶着獨特男性嗓音的男聲傳入耳畔。
寧森月早已料想回到廂房他定會與自己算賬,而心下她也是自知理虧,一時間也就顧不得指責他如今已算是逾矩的行徑。
“世子殿下,正所謂男女授受不親,您可以先放手嗎?”小臉上漸漸染上緋紅,這樣的姿勢實在令寧森月有些不適。
卻不想景雲晟不僅未曾放手,反倒邪肆一笑,黑曜石般的瞳眸掠過一道戲謔,他道:“待世子妃解釋了爲何女扮男裝前來佳人苑,本世子自會鬆手。”此舉,既能夠成功將美人攬入懷中,又能夠讓懷中的小女人解釋清楚,實在是一舉兩得。
寧森月不予理會他的威脅,而是用盡全身力道試圖掙脫着纏繞腰間的雙臂,可無奈男女之間的力道太過懸殊,半響過後,那緊緊鉗制住腰間的雙臂不但不曾鬆動,反而越發收緊。
無奈之下,雲逸風只好向景雲晟解釋了神秘書信一事,以及偶遇雲姝,在她的坑面拐騙之下才到這佳人苑中。
“其實我也不知佳人苑便是青樓,完全是雲姝公子將我坑騙至此。”雲逸風面上憤憤不平,心下卻有些發虛,只得默默的對着被自己出賣的雲姝道聲抱歉。
景雲晟表示質疑,“世子妃如此聰慧狡猾,也會有被人拐騙的時候?”一線薄脣揚起一抹戲謔的弧度,黑曜石的瞳眸含着一絲笑意凝着懷中的人兒。
若是信了雲逸風這一套說辭,那纔是滑天下之大稽。與雲逸風相識半載,不論何時,這個女子精靈古怪,睿智聰穎,且不說小小的雲姝,就連當初皇后也是敗她手下。
雲逸風連連點頭,低頭看着那緊扣着自己腰身的力臂,用着商量的口氣道:“如今我已解釋清楚,你總該放開我了吧。”
此言一出,那緊扣着她腰身的男子果然聞言鬆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