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森月款款上前,邁着蓮步行至殿堂中央,雙膝跪地,朝着景王妃行了大禮。“兒媳見過母妃,母妃萬安。”
景王妃一改先前猙獰面目,臉上蕩起一抹仁慈的笑,她對着寧森月擡了擡手,笑容像是一朵綻放的花兒,她道:“森月快快請起,對着本王妃何須行如此大禮,你是雲晟的世子妃,也就是我的兒媳,咱們兩個不必如此見外。”
此言一出,寧森月嘴角先是下意識一抽,而後便是滿眼錯愕不解,最後才深深覺着脊背一陣發涼,嚥了咽口水道:“兒媳多謝母妃。”心下卻暗自腹誹着這蛇蠍女人究竟葫蘆裡頭賣着什麼藥。
驚愕的何止是寧森月一人,就連她身後的青筠亦是一副不解,卻也是隨着寧森月起身,只是心裡頭依舊困惑。
難不成景王妃洗心革面,痛改前非?青筠是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
寧森月低垂螓首,靜立一旁,靜靜等待着那景王妃的吩咐。
景王妃見寧森月站着,黛眉當即倒豎,對着穆雪柔身後的秦艽吩咐道:“還不趕緊給世子妃賜座?”
秦艽一怔,隨後連連點頭,趕緊下去搬來價值不菲的貴妃榻,放置在寧森月身後,順帶交代一句,“還請世子妃落座。”
寧森月並未理會,瀲灩清眸微微眯起,眼底閃過一道冷冽,瞧着秦艽這麼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倒有幾分奴婢的模樣。
而且……
寧森月一開始並未注意,直到景王妃朝着穆雪柔身後喚了一句秦艽她才驚覺,那秦艽竟是站在穆雪柔身後,就如同先前穆雪柔的貼身婢女瑤兒一般。
莫非……
寧森月眼底閃過一道驚疑,莫不是那秦艽如今成了穆雪柔的貼身婢女?代替了先前瑤兒的位置?
果不其然,秦艽話落還爲多久,便見那一開始都不曾言語的穆雪柔掩脣輕笑,對着寧森月道:“嫂嫂莫不是介意秦艽之前那些事兒?嫂嫂大可不必如此介懷,如今秦艽已是我的貼身婢女,母妃絕不會再讓雲晟哥哥將她納爲妾侍。”言下之意便是,如今秦艽已是她的貼身婢女,她大可不必爲了先前那段往事而刻意爲難她。
寧森月嘴角上揚,勾起一抹冷笑弧度,穆雪柔此言究竟是譏諷她心胸狹窄呢?還是斤斤計較呢?
她此言一出,自己若是不坐,反倒是順了她意,成了那濫吃飛醋,心胸狹隘的妒婦。
寧森月仰着頭,與高坐在太師椅上的穆雪柔凝視着,眼底閃過一道輕嘲,似是諷刺她的自不量力。
隨後,她便大方落座,對着穆雪柔笑道:“雪柔妹妹可還滿意?”
穆雪柔又是莞爾一笑,“雪柔並無惡意,還請嫂嫂切莫與雪柔多做計較。”
見她如此,若是寧森月還多言可就成了寧森月心胸狹隘,爲難小姑了。
寧森月不語,原本聚集在穆雪柔身上的視線轉移至景王妃身上,輕笑道:“不知母妃尋
森月前來可有要事吩咐?”
景王妃面上閃過一絲不悅,她口氣略帶不滿道:“森月可別與本王妃如此客氣……先前何武之事乃是本王妃對森月產生誤解,如今雲晟已與本王妃解釋清楚,還請森月切莫與我這做母妃的計較纔是。”
寧森月低垂着眼瞼,眸光微閃,此事果真是景雲晟與景王妃事先有過商議。
思及此,心下又是隱隱涌現感動,似乎每一次,自己一旦出現了不可解決之事,都是他出面替自己擺平……
雖說即便他並不出面解決此事,她也能夠漸漸擺平,不過是時間問題。
寧森月仰起頭,莞爾一笑,“母妃言重了,兒媳哪能與母妃計較,只是何武之事,不知是否解決?”她倒是想知道,景雲晟那廝究竟是如何解決此事。
景王妃一怔,笑而不語,端起一旁的茶盞,打開蓋子,氤氳香霧縈繞,空氣中瀰漫着淡淡茶香。
她微抿一口,隨後才道:“何武已死。”
寧森月一怔,心下驀地一痛,眼底掠過一道愧疚,若非自己強行將何武關押地牢,他也許不會落得如此下場,自己雖然想在他身上試藥,卻也不過是讓他爲了先前所犯之惡贖罪,可從未想過要他性命,可如今,他卻成了自己與景王妃明爭暗鬥之下的犧牲品。
可事到如今,他莫名因自己而死,可自己卻連一副棺槨也未能給他操辦,甚至連他的屍身葬於何處都不知。
寧森月微仰着頭,眸子含着冷意,與景王妃那銳利的鳳眸直視,嘴角輕揚,“不知何武究竟爲何而死?”她總不能讓何武爲自己死的不明不白。
景王妃一怔,隨後才道:“屍體是雲晟帶來的,至於人是如何死的……”她並未挑明,不過意思已是極爲明顯。
寧森月面上滿是錯愕,怔愣幾秒後,才顫抖着紅脣道:“世子殿下?”難不成人是景雲晟所殺,可何武於景雲晟無冤無仇,他爲何要殺了何武?
景王妃眼瞼微垂,掩飾着眸底一閃而過的詭譎,嘴角浮出一抹冷笑,但下一秒仰起頭,面上又恢復如常,瞧着寧森月滿臉不敢置信,她解釋道:“似是何武畏罪出逃,被雲晟截獲,當場擊斃。”
她本想借着何武一事讓寧森月無法翻身,卻不想景雲晟竟是比她還要毒辣,直接取了對方性命,將其僞造成何武畏罪出逃的模樣,再加上死無對證,即便是自己想要過問也無從說起。
寧森月微徵,久久緩不過神,也不知過了多久,直到那太師椅上的景王妃過問一句,她會緩過神來。
瞧着景王妃那故作慈笑的虛僞模樣,寧森月從未覺得如此作嘔,也明白她多半是想着挑撥自己與景雲晟的關係。
一旦自己與景雲晟關係僵裂,那些個穆雪柔也好,秦艽也好,也就都有了可乘之機。
寧森月強扯出一抹勉強的笑,看着那高坐太師椅上的景王妃,言語間透着一股似有似無的嘲諷,“難道母妃今日找森月前來,便是與森月交
代何武是如何死的?”
景王妃當即面色沉如鍋底,沉聲道:“本王妃確實還要一事,過一段時日,便是雲升帝國一年一度的祭祀節,皇上將率領衆位皇子嬪妃以及皇室中人前往皇家祠堂舉行祭祀大典,我們景王府也在其中。”言下之意便是,希望屆時寧森月做好準備。
寧森月點頭,眼底依舊閃過惑色,難道這就是景王妃特意將自己請來前堂所要交代之事?僅僅只是讓她準備一下祭祀大典?
果然不出寧森月所料,景王妃話落不久,便又接着道:“事後,便是高門府邸安排府中家中女眷前往佛寺祈禱,本王妃希望屆時你與雪柔能夠代表咱們王府一起前往佛寺祈禱。”
這纔是景王妃真正喚寧森月前來的目的。
寧森月一怔,下意識朝着穆雪柔方向瞄了一眼,見她也是眸中含笑,朝着自己看了過來。
寧森月與她直視,兩人視線匯聚,看似平靜,實則刀光劍影。
“母妃不必多慮,此事森月必然與雪柔妹妹辦的妥妥當當。”寧森月起身,行了個萬福禮。
景王妃這才滿意一笑,並伸手撫了撫穆雪柔的手背,和藹一笑:“雪柔,屆時你便與森月二人前去爲王府祭拜。”
穆雪柔乖巧頷首,“雪柔遵命。”
景王妃見此,極爲滿意得連連點頭。末了,還不忘吩咐穆雪柔身後的秦艽,囑咐道:“秦艽,好好照顧你家小姐,若是出了任何差錯,本王妃唯你是問。”
秦艽忙福了福身,“奴婢遵命。”妖冶鳳眸閃過一道亮光,成爲穆雪柔婢女一事,也是她自我請命。她深知於景王妃心裡,穆雪柔的地位甚至勝過世子景雲晟,她想在王府立足,自是得依附着穆雪柔與景王妃這一顆大樹,再者,穆雪柔是景雲晟的妹妹,依附着穆雪柔,也能夠近水樓臺先得月。
景王妃見一切事宜安排妥當,也就不打算與寧森月多費口舌,雖說同處一座屋檐下,卻也不過是相看兩相厭。
“本王妃乏了,森月,你先下去吧。”景王妃倚靠椅背上,故作一副慵懶姿態。
寧森月早就等着景王妃說出這一句,心下雀躍不已,面上卻忍耐着不曾表露,她起身,朝着景王妃福了福身,說道:“兒媳告退。”
對於景王妃不曾責難她一夜未歸之事,寧森月實在是有些驚訝,不過既然對方不曾開口,自己也就犯不着提起。
攜着青筠便離開前堂,她已是迫不及待想着要回到主殿,詢問景雲晟何武一事。
一出前堂,青筠見寧森月面色不悅,心想她定是將景王妃那番片面之詞放在心上,一時間不由得替世子爺擔憂,雖說世子爺平日作風過於冷血狠辣,但他對於世子妃真是好的沒話說。
“世子妃,您切不可聽信景王妃一面之詞。”青筠皺眉提醒道。
寧森月腳步一頓,驀地回頭,輕擰着黛眉詢問青筠道:“你可否知曉內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