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宮門外——
寧森月攜同着青筠輕邁着腳步朝着景雲晟緩步而去,嘴角擒着一抹淡淡的笑,許是連她也不知自己眼底的笑意是如此明顯。
慢慢踱步至景雲晟身側,衝着他揚脣一笑,“本想着世子爺已然離去,不想世子爺還在此等着。”
景雲晟斜倪着她,黑曜石般的瞳孔似是醞釀着風暴,一線薄脣微啓,溢出的聲音卻令寧森月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世子妃覺得榮幸?”
寧森月抖了抖嬌軀,揚起一抹諂媚的笑,“不敢不敢,本妃覺得很是愧疚,同時,也十分感激世子爺在此等候。”
景雲晟聞言,面色才稍稍緩和些許,他撇過頭,凝着身側的馬車,輕聲道:“上馬車吧,本世子不願再耽誤時辰。”
寧森月忙點頭如搗蒜一般,扯着一旁的轎簾,輕盈一躍,便上了馬車。
隨後,景雲晟也跟隨着她上了車廂。
琉璃宮——
送過寧森月後,連城便獨自待在寂靜的琉璃宮,託着下頜望着窗前一陣失神。
驀地,一道獨屬於太監尖細的聲音傳入耳際,愣是將連城神遊的思緒喚回。
連城凝着踱步而來的明黃色身影一陣怔愣,直到那明黃色身影靜立於身前一丈外,她嗝嚥着聲音道:“父皇。”並無起身行禮的架勢,而是垂着頭朝着那人輕喚一聲。
“臭丫頭,見到父皇都不知行禮了?信不信我把你隨便就嫁出去。”皇帝故作嚴厲的說到。
連城雖說見着了皇帝嚴厲的樣子,不過臉上仍然是嬉皮笑臉,不以爲意,完全忽視了皇帝的尊嚴,“父皇以前不是說過嘛,我不必行禮,父皇今天怎麼想到來看我了?”
皇帝立馬變了臉,原本威嚴莊重的神色霎時間變成了慈眉善目的形象,用手輕輕撫摸着連城的頭,又捏了捏臉,“怎麼?朕還不能來看自己的女兒了?”
“能能能,當然可以。也是,您這都快把女兒我嫁出去了可不是得來看看我嘛。”連城嘴一撅,水汪汪的眼睛白了一眼,開始悶悶不樂了起來。
皇帝一想起聯姻之事,瞬間板着臉色,怒視着她道:“這事是你搞的鬼吧?”口氣滿是篤定。
連城心知躲不過去了,就索性坦白,“恩……女兒不想嫁給他。”
“爲什麼?”皇帝的語氣不容置疑,給人以一種無形的壓迫。
“女兒聽來傳聞,這個李公子整日花天酒地,拈花惹草,女兒不想嫁給這樣一個人,女兒要找一個想父皇這樣威嚴高大的人。”連城說完後偷偷的瞥了皇帝一眼,怎知這個小動作直接被抓個現形。
皇帝被這個掌上明珠,心頭肉兒似的女兒弄的哭笑不得,笑着道:“你啊,也就是嘴甜,好了,你說不嫁就不嫁吧。”
打不得,罵不得,皇帝也是得任由着連城的性子。
況且今日情形他也見着了,那李軒喜好美色,又貪生怕死,連城今日此舉何嘗不是對他一個考驗。
連城難掩心中的喜悅,連忙拍手稱讚,“不虧是父皇,做的決定都是這麼明智。”不想着事情被揭露,儘管皇帝不會責罰於她,但多半言語上會呵斥幾句,且不想父皇如此偏袒她。
得知如此,連城不由得心下一暖,對於能夠擁有着這樣的父親感到着實幸運。
世人皆道皇家無情,可她如今瞧着,卻覺着父皇待她好得很,幾乎是放在心尖上寵着。
思及此,連城不由上前摟住自家父皇那健碩的腰身,小小的腦袋蹭了蹭他的腰腹,嬌嗔道:“父皇下次莫要再如此嚇唬兒臣,父皇您可知,當兒臣得知您要將兒臣許配給那李軒之時,心有多痛多痛。”
皇帝伸出大掌,一副慈父的模樣輕撫着連城的秀髮,柔聲道:“朕下次定會與皇兒商議,只是皇兒,人活一世,未必要嫁給自己所愛之人,那李軒雖人品差勁,可他父親乃是朕兒時的恩師,相信你嫁入太傅府,李太傅定然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以你公主的身份,將會榮華一生。”
這也是當初皇帝決定着將連城嫁入太傅府的原因之一,他並非完全不知那李軒在外的荒唐事,可他覺着,以連城這般嬌蠻的性子,整日舞刀弄槍,琴棋書畫樣樣不通,日後又能怎樣覓得良婿?他不希望自家連城受了委屈,這纔想着嫁於李軒,日後,即便連城如何刁蠻,卻也壓着在朝中毫無官職的李軒一頭,此生定是不會受着委屈。
連城驀地擡頭,眼底閃過一道慌亂,她忙道:“難道父皇不知,兒臣深愛着沈太醫嗎?兒臣此生非沈太醫不嫁,還望父皇能夠成全兒臣一片癡心。”
見她如此堅持着,皇帝也是頭痛不已,輕嘆道:“可沈太醫對你可有情義?父皇雖能夠以權謀私,強逼着他娶了你,可你願意嗎?”
連城瑤了搖頭,她自是不願,她只希望憑藉着自己的能力俘獲所愛之人的真心。
皇帝又是低聲輕嘆,言語中夾雜着一絲意味深長,“你已及笄,皇室其餘公主及笄不過多久便已訂婚,可你及笄將近一年,婚事卻是無半點着落,日後熬成了老姑娘,可就有你愁的。”
連城眸光堅定,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堅定,她沉聲道:“即便是熬成老姑娘,兒臣也無怨無悔,希望父皇能夠給予兒臣一個追求幸福的機會。”
見她如此堅持着,皇帝自是無法阻攔,只得任由着她追尋着自己所謂想要的幸福。
與此同時,馬車上——
寧森月時不時搓了搓手臂的雞皮疙瘩,周身空氣冷得有些令人心下發寒。
輕瞥了一眼身側正襟危坐,宛若雕像一般,從頭到尾一言未發的男子,寧森月不由得嚥了咽口水,她遲疑許久才試探般問道:“世子爺,您該不會是睡了吧?”
寧森月心底自是清楚以景雲晟的定力,再加上昨晚一夜安眠的狀況下,今早不
可能睡着,但除了這一話題,她還真是想不到該說些什麼打破此刻僵硬的氛圍。
景雲晟驀地睜開雙眼,瞳孔燦若星辰,似是聚集天地間日月光輝。
他斜倪了寧森月一眼,淡漠道:“世子妃想多了。”
言罷,又默默閉上雙眼,一副養精蓄銳的狀態。
寧森月瞧着,嘴角不禁抽搐,緊了緊衣襟,輕聲解釋着今日發生之事,“今日皇上欲爲連城公主賜婚,對象是太傅之子李軒……”說到這兒,不由的輕瞥了身側男子一眼,見對方依舊閉着雙眸,輕嘆一聲,隨後又道。
“我與連城公主於宮中偶遇,她央求着我替她出出主意,礙於她公主的身份,我沒法拒絕,便爲她出了些計策,待她成功躲避這場婚事之後,才先行離去。”解釋完畢,再次擡眸,卻不經意間與他那漆黑深邃的眸子相對視。
許是寧森月視力極佳,她從對方的瞳仁瞧見了自己的倒影,寧森月一副懵逼狀態,凝着他一陣不知該如何言語。
最終,竟是景雲晟出乎意料出聲詢問道:“連城公主與你關係極好?”他記着,寧森月進宮不過三次,除了一開始宮中賞花宴會,在皇宮多待幾日,其餘時間皆是匆匆前去,匆匆離去,根本無時間與連城公主交好敘舊。
寧森月一怔,錯開對方的眸子,低垂螓首,略微尷尬道:“算不上極好,有些交情罷了。”她所言卻是實情,她與連城公主不過是幾面之緣,許是連城性子活潑,才與她如此親暱。
景雲晟輕擰着劍眉,一陣困惑。他與那連城公主曾有幾面之緣,此人雖面上瞧着單純無邪,但並非毫無心機頭腦之人,若是她與寧森月交情算不上深,又怎會輕而易舉相信寧森月。
可,寧森月一向不會在自己面前撒謊,此事更是無撒謊必要……
一時間,景雲晟也猜度不透那連城的心思。
爲了寧森月的安全着想,景雲晟出聲提醒道:“你切莫與連城過於交好,此人未必如你所想般簡單。”準確來說,皇宮之人都並非表面上瞧着那般簡單,連城亦是如此。
寧森月一陣無奈,輕蹙着黛眉,嘟囔道:“該不會是你天生陰暗,性情多疑,這纔將所有人都當成假想敵吧?我覺着連城性子還是挺好的,儘管有些城府,卻也並非如皇后那等人般。”這點瞧人的眼力寧森月還是有的,她能夠感受得到,連城對她並無惡意。
景雲晟眸帶寒光,輕掃了身側他此刻覺得無比愚蠢的女子,沉聲道:“愚見!若是她真如面上這般單純,就無法受到皇上這般疼寵……”
多年前那件懸案,依舊未曾告破,就連刑部尚書也是束手無策,可他卻暗地裡查知,此事與連城公主有着莫大關聯,只是苦無證據罷了。
多年前,宸妃獨女突然暴斃,宸妃深受打擊,重病不起,當時將宸妃獨女捧在掌心的皇帝更是怒不可遏,下令大理寺卿,刑部尚書、甚至出動了皇家暗衛調查此事,最終卻一無所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