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風波過去,寧森月卻略微困惑,先前,景王妃歲毫不留情甩了秦艽一耳光,可明眼人誰也瞧得出來,景王妃此舉歲明面上責罰秦艽,但誰都能瞧得出,景王妃乃是有意維護。
否則,此事若是傳入皇上耳中,此事鬧大,秦艽不死也得褪層皮去。
可,以景王妃那般毒辣的性子,爲何會維護一個小小侍女,如若先前是爲着利用她的美色,收入景雲晟房中,與她們裡應外合扳倒自己,可如今,她已是失去其利用價值。
寧森月靠着身側的青筠,紅脣緊貼着她的耳畔,輕聲詢問:“你可知秦艽與王妃究竟是何關係?”
實則心下倒也未揣着多大希望,畢竟青筠僅僅是王府侍女,平日也是幾乎不邁出毓秀閣,今下詢問,也不過是抱着八卦的心思罷了。
青筠一怔,似是不曾想寧森月竟會有此一問,她尷尬一笑道:“青筠不過小小婢女罷了,主子間的私密事青筠哪能知曉,若是世子妃當真好奇,大可詢問世子殿下。”
聞言,寧森月下意識便瞥向景雲晟之處,他一席飄逸若仙的雪色對襟雲錦長袍,衣襟廣袖皆是以金絲線繡成精緻的祥雲紋樣。
旭日東昇,驕陽撒下淡淡光輝,不似炎夏般灼熱,和煦中夾雜着一絲清涼。
他便這般迎着旭光踱步而走,特立獨行般不與人結伴,金光在他如冠玉般的臉龐鍍上一層光輝,襯得此人如天神般令人不禁匍匐他腳下。
寧森月幾近敲得呆了,不知覺間,染着口脂的嬌豔紅脣微微上揚,勾起一道輕輕弧度,瀲灩清眸仿若被蒙上一層琉璃光暈般。
總是覺着此人一笑宛若曇花一現,烙在人記憶中難以忘懷,可現下,她反倒是覺着他輕抿薄脣的模樣更令人沉醉。
這灼熱的目光終究是令那淡漠似仙般的神祇回首,一剎那間,原本瞧着他出神的寧森月一怔,然而也正是這徵愣間,令景雲晟捕捉正着。
像是意外收穫何等寶物一般,那如一潭深井般死寂的眸子微閃,眼底略過一道似有似無的訝異驚喜,一線薄脣微微上揚,眉梢染上少許得意。
景雲晟故作不知,眸帶調侃,側着頭倪了寧森月一眼道:“世子妃爲何這般瞧着本世子?”
寧森月嘴角一抽,掩着脣清了清嗓子,隨後才笑着道:“世子爺您真是好眼力,妾身……”剛想着直接駁斥,可一想起身後還有着景王妃與穆雪柔衆人,頓時心下一緊,忙改口道:“妾身如此含情凝睇,世子爺還讓妾身當着這麼多人面前直說不成?”說着,寧森月賣弄起先前在佳人苑瞧着那些個姑娘的模樣,拾着絹帕掩面,一副嬌羞做派。
而她身側的青筠青莜險些栽倒,二人皆是下意識扶額,一副不忍直視的模樣。
寧森月這下才覺着自己似是有些過了頭,忙斂了斂神色,盈盈一笑,說道:“母妃、雪柔妹妹切莫見怪,森月不過一時間忘了如今身處皇宮,實在是森月失禮。”不由低頭佯裝一副羞愧狀。
景雲晟忙解圍道:“還請母妃恕罪,平日裡兒
子與森月便是這般相處。”
兩人極爲默契,且若無旁人秀着並不存在的恩愛。
那引路的太監宮女面容抽搐不已,可礙於景世子,再者人家本是伉儷夫妻,外人確實是無資格論道。
姑姑一陣無言以對後,便是欣慰一笑,眼底流露着淡淡羨慕,“世子爺與世子妃如此恩愛有加,實在是百年修得的福分。”
心下不禁又是一番百轉千回,世人皆道,女子嫁入皇家乃是無上尊榮,祖輩風光無限,可她倒覺得,這所謂的祖輩風光無限,實則凝聚了多少女兒家的血與淚。
居於人下的辛酸血淚,夜夜獨守空閨,對鏡梳妝而留下的兩行清淚。
此言一出,又見穆雪柔一副怨懟不甘的模樣,如蔥根般的纖白玉指狠狠揉捏着手中絲帕,剪水雙瞳哪有半分人前僞裝的楚楚動人,如今只剩下仇恨與不甘。
景王妃倒是淡定,許是見慣寧森月如此不知羞恥的言行舉止,對此早已免疫,雖面上不悅,卻終究不似穆雪柔般,耐不住性子。
寧森月掩脣輕笑,端着一副端莊賢惠的模樣,與先前那番作秀簡直是判若二人,“多謝姑姑謬讚,敢問姑姑究竟是伺候哪位貴人?”她隨口一問。
那姑姑依舊邁步前行,輕側過頭,莞爾一笑,“奴婢乃是榮貴人的掌事姑姑,世子妃喚奴婢賤名翠萱即可,榮貴人得知今日皇上有請各位前來參加祭祀大典,貴人擔憂着人手不夠,便派奴婢前來宮門口迎接。”言罷,又瞧向身側的太監,笑着介紹:“這位是榮貴人的掌事公公王公公,我二人皆是侍奉貴人。”
榮貴人?
寧森月不禁困惑,前段時日她光顧皇宮,還未聽聞這所謂的榮貴人,怎的如今竟是冒出這榮貴人來?
寧森月不禁笑着詢問:“敢問姑姑,這榮貴人乃是何許人也?”
然,翠萱皆下這番解釋,卻令寧森月瞠目結舌,不敢相信自己耳際所聞。
翠萱略微訝異道:“當今榮貴人,正是皇上近日親封的羅袖衣。”
話音剛落,寧森月便是一徵,簡直難以相信自己所聽見的,羅袖衣?不正是當日自己於秦湘第一次會面之際,與秦湘一道入宮的羅袖衣?
儘管與那人僅有一面之緣,可寧森月記憶猶新,那女子雖家世卑微,比不得左相之女的秦湘,可一身錚錚傲骨卻是令人過目難忘。
她雖比不得高門千金婉約端莊,可柔婉之下透着一絲剛烈,像是黑暗中蓄勢待發的劍鋒,時時刻刻等待釋放着自己的寒芒。
寧森月本以爲那般與衆不同的女子會有不同尋常的出路,卻不想,她竟是落得入宮做那老皇帝侍妾的下場。
以老皇帝的年紀,都足以充當羅袖衣的父親,她會甘心委身於此?
“敢問,是否是與左相千金秦湘交好的羅袖衣?”寧森月依舊心存疑慮,請求確認翠萱姑姑口中所謂的羅袖衣。
翠萱笑着答道:“回
世子妃的話,貴人入宮前確實與秦湘小姐交好。”
不由得,一股失望席捲心頭,瀲灩清眸含着一絲惋惜,心下輕嘆一聲。
一側的穆雪柔見她神情低落,不禁出聲輕嘲道:“世子妃嫂嫂與那榮貴人相識?怎的雪柔瞧着世子妃嫂嫂聽聞羅小姐一躍成爲高高在上的貴人,似是很不高興?”
此言一出,便是翠萱也是輕擰着眉,不禁側過頭輕瞥了寧森月一眼,見她垂着眼,好似一副神情低落的模樣,心下略微不滿。
自家主子被真龍天子瞧上,冊爲貴人,這可是無上榮耀,世子妃不加以慶賀也便罷了,怎的苦着一張臉?
寧森月自是清楚穆雪柔有意刁難,她仰頭一笑,原先面上的惋惜盡被歡喜替代,她對着穆雪柔道:“本妃不過是想着該送上何種賀禮以表慶賀,才能不辜負本妃與貴人的一面之緣,竟是不想此舉落入雪柔妹妹眼中,竟是遭來如此猜度。”嘴角上揚,微挑起一抹冷嘲。
言下之意便是,她本是無意之舉,可心懷叵測的穆雪柔卻捕風捉影,並且大肆張揚,不顧及外人在場。
翠萱眸色一凝,託着下頜思忖着,炯炯有神的雙眸掠過一道精光,她十三歲入宮,瞧盡了這宮中多少陰謀陽謀,又豈會琢磨不出這其中貓膩。
想來景王府也不似表面上所瞧着這般平靜……
世子妃與小姑子在外便是如此不合,更何況關起家門,在自家府邸的情況,可想而知,必然是明槍暗箭,你死我活。又瞧着先前景王妃對穆雪柔挑事之事不聞不問,可想而知,這景王妃與世子妃也是不睦已久。
心下雖猜度着,面上卻不見絲毫可疑神情。
翠萱斂了斂神色,莞爾笑道:“世子妃若是改日得空,前去碧月堂小坐即可,相信貴人定是十分高興。”
寧森月笑着頷首,並示意翠萱繼續帶路,切莫耽擱時辰。
穿過一片菊花海,屹立於清幽小徑盡頭的乃是一錯落有序的寢殿,門扉緊閉,寢殿正門各自懸着匾額。
翠萱驟然停下腳步,轉過身,對着衆人欠了欠身,笑着道:“皇上想着,王妃、世子爺、世子妃住一塊也好有個照應,便特意讓下人們收拾出這一處雅緻清幽的廂房。”
寧森月眸光淡淡,嘴角始終噙着一抹得體端莊的笑,可笑意卻並不達眼底,瞧着眼前這錯落有致的廂房,極爲有序,並列排着,幾乎難找間隔。
一想到,自己未來這幾日,將與景王妃,穆雪柔等人近距離相處,心下頓時百感交集。
原以爲進了宮中,能夠不與這些令人厭惡的人同一屋檐之下,卻不想,如今搬入皇宮,反倒是住得更近了些……
難道皇上不知她與穆雪柔久而不合,還是皇帝半點關於穆雪柔愛慕景雲晟的風聲都未曾聞見?
寧森月越發覺着那傳說中掌控着天下人生死命脈之人越發奸佞且深不可測,一時間,寧森月對於那皇帝的厭惡感又是上升一個臺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