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雪柔眸帶恨意,此時此刻,更是恨不得將寧森月撥皮拆骨,生吞入腹。
她就如自己的死對頭一般,次次阻攔着自己的好事,正如此次一般。
景王妃瞧着自家女兒一副眸中淚光閃爍,更是怒不可遏,當即拍案而起,怒視着寧森月道:“你可還將我這個母妃放在眼裡?”
一時間也是顧不上其他,此刻的她,宛如一極想着維護自己女兒的母親。
寧森月勾脣一笑,瀲灩清眸不帶一絲畏懼,仰着頭凝視着她道:“不知母妃此言何意?”
景王妃冷笑道:“你不曾將本王妃這主母放在眼裡,還問本王妃言下何意?”
寧森月不慌不忙迴應道:“既是雪柔妹妹邀請兒媳與雲晟一齊過來品嚐,而兒媳作爲雪柔的嫂嫂,替雲晟喝下這碗湯水,想來這並無過錯吧,母妃您又何必動怒?”
景王妃似是還想着再駁斥,可景雲晟卻是不曾給她任何機會,他徑直起身,鉗制着寧森月的皓婉,微擡着眼簾對景王妃道:“對兒子來說,森月便是足以代表着兒子的存在,森月也並無冒犯之意,母妃言重。”
言罷,不予人回覆的時間,他又是接着道:“兒子乏了,若是無事便先行告退,還請母妃與雪柔慢用。”
寧森月見景雲晟作勢要走,也來不及欠身請安,當即便道:“還請母妃恕罪,兒媳先陪着雲晟回屋了。”
道完,便徑直隨着景雲晟的腳步而去。
回到寢殿,景雲晟二話不說便拉着她穿過屏風來至內室榻上,黑曜石般的瞳眸似是醞釀着風暴,緊凝着榻上的人兒道:“你大可不必喝下那碗湯水。”隨後又趕忙道:“可否覺着身子不適?”
寧森月粲然一笑,瀲灩清眸閃爍着耀眼的眸光,她輕搖着頭道:“我想着穆雪柔如此深愛於你,即便是下藥也不會傷你身子之類的藥物,便索性替你喝下了那碗湯水,免得惹人非議。”
景雲晟眸帶不屑,有些氣惱撇過頭,“本世子自有緩和之法。”
寧森月卻莞爾笑道:“我知道世子爺神通廣大,可那是最直接的法子,也是最輕鬆的法子,既是如此爲何不做?”或許更爲重要的,是自己心底便想着替他做些事。
景雲晟似是有些氣急道:“可若是那碗湯水……”
寧森月知曉他接下來將要說的,還未等他言罷便截過話道:“我精通毒術,一般的毒難不倒我,況且我相信以穆雪柔對你心意,該是不會想着取你性命。”也正因此,她纔會毅然決然喝下那碗湯水。
見她言辭篤定,儘管景雲晟想着反駁,也是不知該如何開口,薄脣輕抿着,含着男子心下壓抑着的怒火,下一秒,他竟是不顧及榻上的寧森月,徑直離去。
寧森月瞧着他驟然離去的背影,眸光先是略微呆滯,而後又是充滿困惑,她似乎,犯了不可饒恕之事。
或許是想不透景雲晟又是究竟爲何生氣,寧森月索性便直接躺在榻上,雙手不禁張開,凝視着飄逸的牀幔,心下一陣疲倦。
已是入秋,可對於解藥所需的劑量,她依舊不敢妄下定論。
先前本想着可以借何武試藥,如今何武已死,一時間也是找不着其他人選。
“世子妃?”一陣熟悉的清脆女聲傳入耳畔,喚回了寧森月有些神遊的思緒。
她循着聲音望去,透過牀幔,隱隱可見一碧綠色身影現於屏風前,身影略微熟悉,“青莜?”
青莜嗯了一聲,又道:“青莜可否進來?”
寧森月忙笑着道:“自是可以,請進吧。”
青莜從屏風一側穿過,來至寧森月身前欠了欠身才道:“青莜打攪了。”
寧森月隨口一問:“可曾用過午膳?”
平日裡,一向是自己與青筠青莜這兩個丫頭一塊用膳,可今日由於是穆雪柔宴請,也不知她們二人是否用過午膳。畢竟此處乃是皇宮,行事自是不如當初在府中那般方便。
青莜眸帶感動,連連點頭道:“用過了。”斂了斂情緒,青莜轉入正題,“回稟世子妃,太子妃杜玉蓉於前院等候,不知世子妃是否前去相見?”
太子妃?
陌生的名詞叫寧森月先是一怔,隨後眸光一凜,許是因着太子云逸風的緣故,下意識對他的妻子多少有些排斥。
可太子妃身爲儲君正妃,身份尊貴,她現下已是得罪太子,若是得罪了他的太子妃……
寧森月不由嚥了咽口水,無奈之色溢於言表,她登時起身,快步來至銅鏡前理了理自己的衣襟以及髮髻,這纔對着青莜道:“你隨着本妃一塊去吧。”
青莜低垂螓首,應了一聲。
前院,
菊香四溢,滿園秋菊。伴隨着時有時無拂過臉頰的清風,倒是不負這‘秋高氣爽’。
寧森月踱步至此,遠遠便瞧見一被宮女太監們擁簇着的女子。
她極爲高挑,以至於在羣人擁簇之下依然能夠瞧見那珠光寶翠的牡丹髻。
她揹着身,以至於寧森月瞧不清她的面貌,不過想來既是能夠入得了雲逸風,皇上以及皇后的眼,想來不是傾國傾城也是國色天香,萬人挑一。
“叫太子妃娘娘久等,實在是臣妾過失,還請太子妃娘娘恕罪。”人未到聲先至,寧森月微邁着蓮步,眉梢染上淡淡笑意,朝着那女子而去。
似是驚動了那女子一般,她嬌軀一僵,隨後緩緩轉身。
一剎那,一婉約柔婉的容顏落入寧森月視線。
如巴掌大的瓜子臉,膚色晶瑩剔透,高而飽滿的額頭下,一雙柳葉眉擁簇着眉心牡丹花鈿,一雙鳳眸熠熠生輝,彷彿含着淡淡笑意,俏鼻高挺,染着口脂的紅脣微微上揚起一道弧度。
極有秩序一般,人羣頓時散開,一纖體高挑,體態婀娜的女子頓時現於眼前。
她一襲正紅色拽地宮裝,裙襬以特製金絲線繡着展翅的九尾鳳凰,肩若削成,腰若約素,相信任誰瞧見也得嘆上一聲此乃天仙下凡。
杜玉蓉邁着蓮步款款而來,一舉一動皆是經過皇家特意訓練,格外優雅動人,又不失其尊貴雍容。
“世子妃客氣了,你我皆是皇室中人,又何須與本宮如此客氣。”杜玉蓉莞爾一笑,嘴角噙着一抹得體的笑。
寧森月心下微徵,微垂着眼瞼,掩飾着眸底一閃而過的驚愕,似是難以置信一般,按理說,雲逸風如此邪佞變態一人,太子妃竟是如此端莊得體。
且不說此人是否真的對自己毫無敵意,內心又是否如她呈現於人前般美麗,可言行舉止上,確實是不是體面,端莊大氣,大有一國之母之風範。
寧森月微垂着螓首,謙遜一笑,“皇家重視禮儀規矩,臣妾自是不能爲皇家,爲王府抹黑。”
杜玉蓉聞言,便不再多言。
寧森月見她閉口不語,實在是琢磨不透這太子妃前來究竟是爲何事,便壯着膽子詢問道:“不知太子妃前來,是否有何吩咐?”
杜玉蓉掩脣輕笑,忙道:“世子妃言重了,吩咐自是談不上。本宮一路走來也乏了,不知能否借個地兒坐下歇腳?”
寧森月豈有拒絕之理,輕點着頭,笑着道:“自是可以,臣妾瞧着後院一處涼亭極好,邊上有座池塘,不若娘娘便隨着臣妾移步後院涼亭吧。”
杜玉蓉輕點着頭,示意身後的宮女太監守在此處,僅僅是攜着二位貼身侍女隨着寧森月而去。
踱步於幽徑,寧森月卻覺得越發不安,實在是不知這太子妃突如其來的邀約究竟所爲何事。
她可不信,這杜玉蓉還真是閒着吃飽了沒事兒幹,跑來這西廂客房。
可瞧着杜玉蓉閉口不言的模樣,寧森月也是不好多問,心下思忖着此事是否與雲逸風有關。
畢竟自己與杜玉蓉唯一能夠有所交集的便是雲逸風。
再者雲逸風對自己那些曖昧之詞,若是傳入了杜玉蓉的耳朵裡,身爲正妃的她,定是醋意大發,如今多半是想着來興師問罪。
可瞧着杜玉蓉如今這一臉和善,似乎事實也並非如此。
忐忑着,不知不覺便到了後院涼亭。
碧波池塘於旭日光輝照耀下,似是金光躍然於水面,儘管不如春日般開滿蓮花那般美得令人陶醉的春景,可瞧着這清澈見底的池水,時不時躍然於水面的鯉魚,倒也讓人不由得心下舒暢。
寧森月攜着青莜來至涼亭,她先是靜立一側,對着杜玉蓉淺笑道:“太子妃請吧。”
杜玉蓉輕點着頭,隨後,她身後的侍女忙上前,用着乾淨的衣袖擦了擦並不髒的矮凳凳面,隨後,才見杜玉蓉款款落座。
青莜見此,心下發笑的同時也是有模有樣上前,用着自己乾淨的衣袖擦了擦凳面,這才笑着示意寧森月坐下。
對此,寧森月只得一臉無奈之色。
杜玉蓉依舊笑得極爲恬靜,似是此次到訪,就僅僅是路過,鳳眸緊凝着那碧波池塘,揚脣笑道:“這般景色,倒是能與東宮相媲美。”
所謂東宮,便是歷來儲君的寢宮。既是儲君,將來的皇帝,寢宮自是富麗堂皇,幾近堪比乾清宮。
寧森月謙遜一笑,“太子妃言重了,此等荒野之處,能夠入得了太子妃的眼已是它莫大福氣,又怎能與太子妃的東宮相提並論。”
杜玉蓉別有深意一笑,“久聞世子妃伶牙俐齒,一張巧嘴無人能比,如今看來確實如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