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年來,王府皆有着祭祀祈福的習俗,可因着寧森月這般一拖,只怕是不吉利。
寧森月垂下眼瞼,思索一陣後,才仰着頭對着景王妃歉疚一笑,“兒媳對不住母妃,若實在是趕不上,便由着母妃與雪柔妹妹走一趟吧。”
她竟也是一時間忘卻了前往寺廟祈福之事。
景王妃怒目圓睜,似是怎麼也想不到寧森月會是說出這番話來,當即指着她道:“大膽,本王妃竟是不知你如此大逆不道。”
祭祀祈福一向是身爲小輩的寧森月與穆雪柔之事,可她如今竟是爲了旁的事,將如此重要之事置之度外。
見她如此惱怒,寧森月一時間也是摸不着頭腦,眸帶疑惑,詢問道:“可若是耽誤了太子殿下查案之事,或是耽擱了時日,豈不更加大逆不道?”言語間透着一絲淡淡戲謔,可正是她這般無謂的模樣,更是讓景王妃覺得惱怒。
“五日之後,你與雪柔前去寺廟祈福,斷然不可再耽誤。”景王妃冷冷撂下一句,後便攜着婢女,嬤嬤驟然離去。
寧森月瞧着景王妃泛着怒意的背影,不由得心下一陣狐疑,她始終不解,景王妃爲何如此堅持着讓自己與穆雪柔前去寺廟祈福。
莫不是隻是她多疑,總覺着此事有些蹊蹺,可一時間又說不上蹊蹺在何處……
景雲晟瞧着寧森月凝着景王妃離去的背影怔愣許久,不由疑惑上前詢問道:“怎麼?世子妃莫不是後悔了,想着回府?”
寧森月一怔,仰着頭望進他漆黑深邃如無盡夜幕般的瞳孔,眉宇間隱然透着一股傲氣,她揚脣一笑,說道:“難道在世子爺心中,妾身便是臨陣脫逃之人?”且不說現下離去,雲逸風是否會追去罪責,就算雲逸風不追究,她也無法忍受自己食言。
既是許下承諾,她便該擔當起這份屬於她所應該擔當的。
景雲晟嘴角含笑,映入瞳孔盡是她笑得張揚的明媚嬌顏,眉宇間隱然透着一份不屬於女兒家的氣概。
這纔是他想要的女子,他傾心的女子絕不該是如庸脂俗粉一般,整日思索着如何花心思打造自己,留住男人。
“不,本世子始終堅信着,世子妃並非出爾反爾之人。”嘴角噙着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他驀地望向遠處天際,萬里無雲,天色陰翳。
大有一種風雨雨來風滿樓之意。
如若寧森月非信守承諾之人,她一早便可離開王府,大可不必在景王妃一而再再而三的爲難之下,始終留在他的身邊。
——
夜幕降臨,一輪皎月點綴着天際。
寧森月與景雲晟留下協助雲逸風調查舞姬死亡一案。
用過晚膳,寧森月便沐浴更衣,之後便命人在菊花海中搭建一個鞦韆,此刻,她正坐在鞦韆上,搖晃着身子,仰望着空中皎月。
倒不是她並不盡職,她本就是雲逸風威逼要挾之下,不甘不願留下查案,他如今既是不曾找上門來,自己自然是樂得悠閒。
夜靜
得滲人,僅僅聞見晚風擦過樹梢而發出的沙沙響聲。
夜微涼,寧森月蕩着蕩着,不由裹緊了肩上的薄衫。
沐浴過後,僅僅着着一襲中衣與一件紗質披風。
不知何時,耳際傳入一道腳步聲,輕盈悅耳,一聽便知曉是女兒家邁步而發出的腳步聲。
寧森月側過頭,眉梢含着淡淡笑意,倪了她一眼道:“你二人怎的有閒情雅緻出來賞花?”
末了,像是意識到自己言辭多有偏頗,方纔道:“瞧我,該是賞月纔是。”嘴角揚起一抹輕嘲,她驀地仰頭凝視着高空明月。
明月已非先前那如新月牙兒般,已是漸漸趨向圓月。
不知不覺,竟是來這雲升帝國中度過將近一載,從月缺等待月圓。
若是以往,如今的她定是和家人一起,仰頭望着空中明月,商討着今年中秋該備什麼水果,月餅該買蓮蓉雙黃餡,還是伍仁餡。
可如今,她卻只得孤孤單單瞧着這月從缺到圓。
青筠見那高坐於鞦韆上的女子驟然落寞,心下疑惑,忙上前詢問着:“世子妃莫不是有心事?”
青筠的到來打斷了寧森月較爲傷感的情緒,她輕側過頭,望着青筠那側臉柔和的線條,笑着道:“心事兒倒算不上……你們怎的還不睡?”
青筠與青莜麪面相覷,最終,卻是由青莜略微羞赧着說道:“是姐姐擔心世子妃心情不好,所以才邀着青莜一齊前來探望。”
儘管無法窺探世子妃的心事,可青莜也是約莫感覺到,世子妃近日來較之往常落寞不少。
寧森月心下一暖,嘴角不禁揚起一笑,她望進青莜那如珍珠般無瑕純粹的雙眸,感慨道:“有你們在,本妃這輩子都不會感到孤單。”
青莜羞澀一笑,驀地垂下頭。
倒是青筠雖是靦腆,卻也衝着寧森月暖心一笑。驀地,她像是想起什麼似得,眸底略染上擔憂問道:“世子妃,您難道不擔心您與太子殿下一塊查案,會遭到世子妃的挑事。”
那日太子妃杜玉蓉前來找茬一事,青筠也是從青莜口中略有耳聞,太子妃如此在意太子殿下,一些閒言碎語也是惹得她前來挑事,如若世子妃整日與太子殿下如此進進出出查案,只怕太子妃心有不滿,又是一通挑釁。
寧森月倒是無謂聳了聳肩,瀲灩清眸含着盈盈笑意,她衝着青筠笑道:“這不是有你們世子爺在?本妃與自己的夫君形影相隨難道有錯?”
青筠先是一陣不解,隨後便是一陣恍然大悟,她訝異輕捂着嘴,笑容略透着曖昧,笑着道:“難道世子妃已是說服世子爺,讓世子爺與世子妃一塊留下查案?”
寧森月驟然噤聲,紅脣輕抿着,一時間還真不知該如何解釋。
說服了景雲晟?那豈不是開玩笑,自己從今日送走太子,晚膳過後便不曾見過他,只怕他如今還暗生着自己擅自應下太子的要求。
寧森月撇了撇嘴,仰頭望着明月的雙眸含着一絲惆悵。
長夜漫漫。
日上三竿,旭光透着半掩窗格射入屋內,爲着那內室也是添上一抹光輝。
西廂安靜得宛若一座荒無人煙的庭院,倏然,一道叩門聲驟然響起,以頻率之快,聲音之響能從中隱隱得知主人心下焦慮。
而她所扣之門,正是寧森月所居住寢殿。
一陣陣煩躁聲傳入耳畔,令那就有着起牀氣的人兒越發煩躁不安,榻上的人兒一個翻身,藕臂幾近伸過牀沿,隨後,見敲門聲不斷,她又是煩躁起身,衝着門扉道:“進來。”
幾近披頭散髮的她,頓時叫見慣了這一切的青筠青莜也是一陣驚恐,樣她們二人先是面面相覷,乾笑一聲,隨後一人迅速上前,拉着寧森月的藕臂下榻,隨後一人迅速拿起巾帕,沾溼過後,小心翼翼,動作輕柔望着那人兒嬌嫩的臉蛋上拭去眼角污穢。
幾乎是每日都得重複一遍的動作,二人甚爲嫺熟。
將近一炷香後,寧森月已是被安置在銅鏡前,身着褻褲褻衣的她搖搖欲墜坐在黑色楠木矮凳上,巴掌大的精緻小臉略顯瘦削,一雙瀲灩清眸也是無神。
青莜準備宮裝,青筠正挑選着合適得步搖,耳環以及各種奢侈首飾。
先是將其一頭烏髮挽成飛仙髻,隨後小心翼翼捻起一支緋色海棠捻金朱釵,以及百鳥朝凰鏤金步搖,高貴奢華卻不俗氣。
眉心一點粉色桃花花鈿,眼瞼勾勒着淡粉色眼影,精緻得找不到一絲瑕疵的肌膚略微塗抹上薄粉,抹着淡淡胭脂,飽滿而富有光澤的脣瓣染着叫人瞧着精神的正紅口脂。
青筠扶着寧森月起身,接過青莜一早便準備的湘妃色對襟錦緞長裙,裙襬逶迤三尺,腰間束着繡着金絲線藤紋腰帶,白玉翡翠打造而成的玉佩點綴腰間。
寧森月直至裝扮得宛若天仙般之際才一臉懵逼詢問:“你們爲何一大早叫我如此隆重?”
青筠青莜對視一笑,隨後,青莜極爲曖昧笑道:“世子爺一早便起身前去前院練劍,半時辰前吩咐青莜將您喚醒,世子妃如今正在外室等着您一塊用早膳。”
雖已是日上三竿,可世子爺擔憂着世子妃不吃早膳對身子有害,便要求下人前去煮上一些肉粥與清淡小菜。
宮內嬪妃皆是一早起身前去未央宮向皇后娘娘請安,因此,宮中小主雖閒着,卻也是一早用過早膳,午後在用午膳,用膳時間相當規律,可如同世子妃這般,日上三竿才前去要早膳之人,御廚們一開始還懷疑她與青筠是無事前去搗亂來着。
寧森月頓時打了一個激靈,眸帶吃驚,“你們是說,景雲……世子爺等着本妃一塊用早膳?”
他今日怎的如此與她套近乎?莫不是想隨着她一塊前去查案?
寧森月剎那間腦海便閃過這一念頭,於是,攜帶着滿心疑慮與青筠青莜一塊來至外室用膳。
果不其然,景雲晟一襲墨色長襟錦緞,袖口衣襟皆是以金絲線繡着栩栩如生的蟒紋,端着一副清冷高傲的做派,手中捻着酒杯,時不時飲上一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