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恆領着雲逸風來至前堂,雲逸風剛一踏入門檻,便見寧森月倚靠於太師椅上,見是他,懶洋洋伸了個懶腰,宛若剛剛睡醒的貓兒,半點起身行禮的意思都不見有。
青筠青莜見着寧森月這如此放肆的模樣略微無奈,也不知她究竟是哪兒來的膽兒敢如此對待太子殿下。
主子敢目無太子殿下,她們可沒吃好了熊心豹子膽,登時便朝着雲逸風跪下叩頭道:“奴婢青莜(青筠)叩見太子千歲。”
雲逸風瞧也未瞧,登時便對着寧森月邁步而去,他道:“本太子已是恭候世子妃許久。”
寧森月謙遜一笑,起身對着雲逸風欠了欠身道:“讓太子殿下說恭候二字,臣妾惶恐。”好歹是在人家地盤上,儘管不敬之意十分明顯,可好歹也得收斂一下才是。
雲逸風倒是未曾計較她不敬之處,上前,一甩衣襬,坐於太師椅上,輕抿着的薄脣輕啓,嚴肅冷漠的聲音從薄脣溢出,“你對此案可有頭緒?”
寧森月險些被自個兒口水嗆死,她對此案的頭緒?且不說她對此案還不甚瞭解,就算了解了,可是短時間內哪裡是能模着破案線索。
寧森月乾笑者詢問:“不知太子殿下能否將脈絡與臣妾理清?”
雲逸風嘴角微抽着,對於她的吊兒郎當感到異常不滿,可此次好歹也是自己要求人家留下協助,也不好過多責罵,便耐着性子,將沈碧珊,舞姬,死去的辛瑤以及辛月依等人之間的關係爲寧森月言明。
沈碧珊乃是聲樂坊府坊主,年紀不大,閱歷不深,就連舞姿音律方面也算不上出類拔萃,可想而知他必然是通過某些並不正當的渠道而當上這聲樂坊副坊主。
而辛月依乃是聲樂坊坊主,她這坊主倒是名正言順,無人敢有異議。
年輕之時,辛月依乃是聲樂坊中一朵花,不論是音律,舞姿以及容貌皆是出類拔萃,遙想當年,多少王公貴族想着將辛月依收入房中,卻被辛月依拒絕。
而辛瑤乃是辛月依養女,許是從小讓辛月依帶在身邊,耳濡目染,不論是對歌曲舞蹈的造詣,還是容貌身段方面,皆是聲樂坊中年輕一輩頂尖之人。
而爲辛月依出頭的舞姬,乃是聲樂坊中一無名之輩。
而沈碧珊或許真的是出於嫉恨,與辛瑤多年來早有心結,二人見面皆是爭鋒相對,明嘲暗諷,沈碧珊藉着自己副坊主的身份,而辛瑤則是藉着自坊主之女的身份,這二人多有不合,早已是聲樂坊人盡皆知之事。
聽聞過後,寧森月心下便有了一番計較。
按照常理,沈碧珊確有殺人動機,可案件真相判斷,並非僅僅倚靠着動機即可,得認證物證具在纔是。
現如今,僅僅是捕捉了沈碧珊的殺人動機,認證物證皆是不明,她究竟是以何物作案,何人能夠見證,這些都無法得知,因此,哪怕如今沈碧珊殺人動機再明顯,也無法直接便將她定義成殺人兇手。
“你可有審問沈碧珊?”寧森月問向一旁的雲逸風。
雲逸風先是一怔,隨後才故作鎮定道:“未曾……”也怪不得他不
將此事放在心上,實在是這幾日事務繁忙,實在是顧不上審問沈碧珊。
寧森月嘴角不由一抽,而後起身,一邊理了理衣襟,一邊對雲逸風道:“走,趕緊陪我去一趟暗牢。”
雲逸風先是一怔,隨後便緊隨着寧森月的步伐離開前堂。
青筠青莜不由面面相覷,眼底掠過一道訝異,對於主子這般幾近不顧自個兒死活的舉動,心下略微冒汗。
暗牢,
寧森月、雲逸風以及青筠青莜四人一齊到達皇宮暗牢。
沈碧珊,辛月依,以及不明身份的舞姬三人被關押一塊,而聲樂坊其餘舞姬也幾近是三人一塊關押在一所暗牢之中。
走下鋪滿稻草的臺階,一股糜爛、潮溼散發着惡臭的聲音沁入鼻尖,叫寧森月不由得掩了掩口鼻,黛眉緊蹙着,彰顯着主人心下的嫌惡。
雲逸風亦是不適應這般髒亂惡臭的暗牢,從小適應了錦衣玉食生活的他亦是一路上掩着口鼻,瞧着竟是比寧森月還要不適應。
“世子妃只怕是不曾到過這皇宮暗牢吧?”雲逸風驀地調侃一笑,鷹眸含着一抹較難察覺的挑釁笑意。
寧森月不甘示弱,亦是冷嘲熱諷道:“難道太子殿下便有過來暗牢的經歷?”真真是可笑,暗牢這等人間地獄之處,自是少來得好。
雲逸風嘴角上揚,眸底卻不見一絲笑意,“自是不曾有過,只是舉着世子妃該親身體驗一下這暗牢的經歷,定是會讓世子妃終生難忘。”
寧森月不由得腳步一滯,猛地轉過頭,瀲灩清眸充斥着警惕與寒芒,她一字一句咬字清晰道:“太子殿下言下何意?”難不成是想着將她也弄入這暗牢之中?
雲逸風卻宛若不曾瞧見他的敵意一般,反倒是爽朗一笑,邁着大步,徑直越過寧森月走至前方,隨後,他腳步停頓,驀地回頭,倪了她一眼才道:“本太子最討厭有人走在本太子前頭,如今這下好了,世子妃不介意走在後邊吧?”
寧森月難以想象自己現如今有多麼無奈,難道雲逸風一番恐嚇,便是爲着走在她前頭?
簡直就是無稽之談……
可按照這雲逸風浮誇的性子,卻也並非毫無可能。
一時間,寧森月倒還真是捉摸不透這男子的心思。
一開始,寧森月本是對此人無半分好感,可昨兒個瞧着他對連城,他的皇妹如此維護,一時間又不禁對她有所改觀……
可現下,他又是這般輕浮可笑,無理取鬧,又是不知該說些什麼。
瀲灩清眸掠過一道深意,她腳步停滯着,呆滯原地,瞧着那偉岸壯碩的背影一陣失神。
正當她琢磨着雲逸風該是如何一個人的時候,青筠輕拍着她的香肩,試圖喚回她神遊的思緒。
“世子妃?!”
寧森月恍然回過神,倪了她一眼,輕拍着胸脯道:“何事?”
青筠青莜相視一眼,頓時黛眉微蹙着,對寧森月說道:“世子妃莫不是對
太子殿下動了其他心意?”
如若真是如此,那他們世子爺該如何是好?
今兒個用早膳,瞧着世子爺對世子妃那般關懷有加的模樣,她們便是知曉,世子爺必然是對世子妃動了真心。
他們自是相信世子妃並非水性楊花之人,可如今瞧着,她們倒還真是不確定了起來。
寧森月先是一怔,緊接着轎喝道:“說什麼呢!趕緊走。”
見寧森月略微動怒,青筠青莜皆是低下頭,不敢再觸犯自家主子。
寧森月趕緊邁着快步緊追上前,漸漸地,傳入耳際的嘶吼聲,哭喊聲以及喊冤聲愈來愈甚,聲音將近扭曲着,透着一股濃烈的絕望。
寧森月不由得皺了皺眉,側過頭打量着那雙手緊緊扣着鐵門,身穿囚服的囚犯,心下百感交集。
她雖不知這些人是否皆是被人冤枉,但以雲升帝國老皇帝的性子,如此喜怒無常,不變黑白,定是不少人皆是因爲冤屈而到達這暗無天日的皇宮暗牢。
許是有些人外頭有人,有錢,動些人脈關係,動些銀兩,儘管無法贖回牢獄中的親人,多半已是也能叫他們在牢獄中無病無災,無憂無難。
可若是無財,又無人脈關係,無後臺,儘管身上肩負着再大的冤屈,只怕這一生也得在此沉沒。
享受着極爲不公的待遇,這便是所謂強大繁華的雲升帝國。
寧森月隨着雲逸風來至一處鐵門前,透過鐵柱間的縫隙,能夠清晰瞧見沈碧珊,辛月依以及那不明身份的舞姬正一身落魄睡在稻草堆中。
如今的三人哪裡還有先前那般富麗堂皇,皆是被剝了錦衣首飾,這般落魄如乞兒一般。
沈碧珊最先注意到寧森月以及雲逸風二人,趕緊從地上翻身而起,雙手緊緊扣着鐵柱,眸底閃爍着希望的光輝。
寧森月眼線下移至她攀着鐵柱的纖纖玉指,已是腫脹|破皮青紫,多半是動了私刑。
“求求您太子殿下,奴婢是冤枉的,奴婢真的是冤枉的,秋太子殿下爲奴婢洗清冤屈啊。”她順着鐵柱滑落在地,跪坐在稻草上,了卻希望的她,如今唯一能抓住得僅僅是太子殿下這最後一根稻草。
寧森月輕搖着頭心下一嘆,樣沈碧珊將他當做最後的希望,可對於雲逸風而言,他所要做的,便是找出證據指向最充分的兇手罷了,至於是否是真正的兇手,是否洗清了沈碧珊的冤屈,於他而言,他根本就不在乎。
若是雲逸風當真注重此事案件,也不會一晚上的時間也不聞不問,若非她今早前來東宮拜訪,只怕這沈碧珊,辛月依以及那不明身份的舞姬就得冤死此處。
可如此一來,便不由得讓寧森月懷疑雲逸風的用心,既是他並不十分在意此次案件,又爲何強制着自己留下。
心下思忖着,餘光瞥見沈碧珊那腫脹青紫的十指,心下驀地燃起怒火。
瞧着沈碧珊身上諸多血跡以及腫脹青紫的十指,想必她所經受的刑罰,多半也是獄中酷吏瞧着雲逸風的臉色行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