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森月瞧着雖覺着不忍,可面上亦是毫無表情。
現如今,兇手是誰終究無法確認,若是兇手真是沈碧珊,她便是罪有因得。
寧森月半蹲着身子,瀲灩清眸盡是森冷之意,她道:“你可知我是誰?”
沈碧珊登時便蒙圈了,美眸微眨,視線先是轉移至雲逸風身上,隨後再是落到寧森月身上,迷茫着道:“夫人乃是太子妃?”
瞧着寧森月與雲逸風一塊前來,下意識便誤以爲她是雲逸風的太子妃。
寧森月險些被口水噎死,嘴角微抽着,無奈解釋道:“本妃乃是景王世子妃,與太子爺無半分關係。”幾近是咬牙切齒般道。
沈碧珊見自己竟是誤會了二人關係,又見寧森月一副咬牙切齒的模樣,忙道:“奴婢該死,奴婢不知竟是世子妃……”說着,又跪下狠磕着額頭。
寧森月見她一副兢兢戰戰的模樣,估摸着這女人該是被壓迫得不輕纔會如此。
忙出聲制止她這般自殘的動作,“不知者無罪,起來吧。”聲音透着一絲輕柔,叫人不免放下心中防線。
沈碧珊並未起身,而是保持着原封不動的姿勢,微擡着頭倪了寧森月一眼,見她面色平靜,無半分暴怒的徵兆,這才踉蹌着起身。
經過一番刑罰,她已是疲倦不已。
寧森月緊接着審訊道:“昨個兒辛瑤所藉助的紅菱可是你先前所準備?”
沈碧珊十分順溜點了點頭,從昨日進入這暗牢之中,已是無數人尋詢問過她同樣的問題,現下已是回答自如。
寧森月見她倒算得上乖巧,緊接着詢問道:“辛月依與她指正你在紅菱上動了手腳,可有此事?”寧森月斜眼瞧着辛月依身邊的舞姬,由於不知此人性命,寧森月只得以‘她’來替代。
沈碧珊聞言,登時大驚失色,指着辛月依與那舞姬謾罵道:“她們血口噴人,辛月依和夏青衣這兩個賤人,早就瞧着奴婢不順眼,如今分明就是想着將禍水潑在我的身上。”
辛月依見沈碧珊胡言亂語,直指着她,憤懣咒怨道:“我二人污衊你,你敢對天發誓,你當真不曾做過傷害辛瑤之事?”言罷,她又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捂着心口道:“我可憐的瑤兒,她及笄還不足一載,乃是二八年華,可如今卻遭這賤人殘忍殺害,實在是冤吶。”她似是認定了沈碧珊便是殺害辛瑤的兇手般。
寧森月微垂着眼瞼,掩飾着眸底一閃而過的深意,心下思忖着,她雖不知沈碧珊與辛瑤是否有着深仇大恨,可辛瑤與辛月依乃是母女關係,按常理而言,辛月依定是不該親手殺了自己養在身邊的女兒。
而那名喚夏青衣的舞姬,既是關鍵時刻不惜犧牲性命,也要爲辛瑤討回公道,爲辛月依洗清冤屈,想來她也並非兇手,否則,她定不會希望案件繼續調查。
經過一番分析,兇手似是已然確認,定然是沈碧珊無疑。
難怪雲逸風已無審下去的心思,而是吩咐獄吏嚴刑逼供沈碧珊,叫她擔下罪責。
可寧森月卻覺着這一切並非表面上瞧着如此簡單,她總覺着,沈碧珊好歹沉浮於宮中多年,儘管心思愚鈍,卻也不該傻到在自己所管轄範圍內做手腳,這豈非自斷後路?
再者,她就算想暗中殺害辛瑤,也不該挑着如此重大的祭祀大典之上,她常年受着宮規拘束,又豈會不知祭祀大典一旦出現狀況,
也許牽連得也許是聲樂坊所有人,同時也包括她這一副坊主。
結合種種,寧森月總覺着此案不能夠如此定下結論。
寧森月驀地倪向另一側的夏青衣,先前正是她指認殺害辛瑤之人乃是沈碧珊……
“你口口聲聲說兇手便是沈碧珊,你有何證據證明?你要知道,僅僅是憑藉着作案動機無法斷定此人便是真兇。”寧森月並無偏頗之意,僅僅是闡述着這一事實。
夏青衣嬌軀一顫,下意識垂下眼,她遲疑一陣後,才結結巴巴道:“回稟世子妃,奴婢也是臨近祭祀大典前,見沈坊主鬼鬼祟祟趁着無人僅需道具間,隨後又鬼鬼祟祟出來,在聯想着她先前與辛瑤種種不快,才斷下定論……”似乎按着這世子妃的標準,自己這一番言辭,並不能夠證明沈碧珊便是真兇。
寧森月不禁勾脣冷笑,質疑道:“你可有人證證明你所言句句屬實?”若是無人爲她證明,她的供詞便算不得數。
夏青衣本就白皙如玉般的小臉更是驟然一白,頓時如死人一般。
“沒,沒有……”面對着寧森月那尖銳的視線,夏青衣戰戰兢兢。
還不待寧森月言語,倒是沈碧珊暴躁如猛虎一般,徑直起身,作勢要掐住夏青衣的脖頸,好在辛月依起身攔着。
“你已是殺了瑤兒,難道如今你還想着殺了青衣不成,沈碧珊,你怎能如此歹毒?”辛月依紅暈着眼眶,凝向沈碧珊的眸子盡是怨恨。
“世子妃與太子殿下都不曾下定論,你憑什麼說我就是殺了辛瑤的兇手?難道你有人證或是物證,若是沒有,辛月依你便是血口噴人。”沈碧珊倒像是學乖了一般,藉着寧森月一番言辭,駁斥着。
寧森月見二人作勢爭吵,頓時呵斥一聲:“夠了,都住口!這裡是暗牢,並非你們的聲樂坊,都給本妃閉嘴。”聲線較之平時高昂許多,瀲灩清眸迸射出一縷寒光。
辛月依,沈碧珊二人只得齊齊住嘴。
一旁見着心中煩悶的雲逸風百無聊賴打了一個哈欠,詢問道:“世子妃審問得如何?若是實在不成,便動刑吧。”或許對於雲逸風而言,殘酷的刑法永遠都是叫嘴硬之人開口最好,也最有效的方式。
寧森月嘴角一抽,微擡着眼簾,斜眼瞧着一側已是萬分無奈的雲逸風,輕嘲道:“若是臣妾不曾記錯,此次乃是太子殿下要求臣妾前來,難道如今太子殿下便是審的不耐煩了?”
雲逸風一怔,眸底迅速掠過一道異樣,隨後才側過頭,凝着寧森月的鷹眸卻早已尋不見那異樣的痕跡。
他道:“本太子先前也如同世子妃般覺得此案諸多疑點,可經過昨兒個晚上一番查問,卻發現這一切或許並不像本太子與世子妃所想般複雜……所以,本太子覺得此案大可不必接着審查。”
寧森月略微錯愕,微張着紅脣,眼底盡是詫異,似是想不通僅僅是一個晚上的時間,這雲逸風的態度竟是天差地別。
先前還是一副殷勤的模樣,如今卻是覺得查與不查對於他而言都無從相干。
難道……
寧森月微垂着眼瞼,掩飾着眸底一閃而過的深意,心下思忖着究竟是何等緣由叫雲逸風如此快便改變了心意。
也不知是否是她多想,總覺得此次舞姬死亡治安,並非表面上所瞧着這般簡單。
或許,這不僅僅是聲樂坊
之事,更甚者,牽扯後宮……
寧森月驀地一笑,“皇上給了太子殿下五日期限,難道太子殿下是打算如此草草結案?”
雲逸風眸光一凜,嘴角上揚,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草草結案?世子妃多想了,本太子只是覺着案情真相已是漸漸浮出水面。”末了。似是覺着不妥,又接着道:“不過許多細節還得細細查證……”
寧森月輕點着頭,笑着道:“臣妾也是這般覺得。”
此次案件本就非她分內之事,既是雲逸風無心查下去,她大可不必如此費心。
之後,寧森月已是無心在盤問,做做樣子後便與雲逸風一道離去,出了暗牢,寧森月便與雲逸風分道揚鑣。
“世子妃,您當真對此事置之不理?”青莜性子單純,瞧着沈碧珊被打的傷痕累累,一時間也是心生不忍,正如世子妃先前所言,或許他並非真正的兇手,如果真如世子妃所言,那此次豈非冤枉一個好人?
寧森月依舊眸色淡淡,面上毫無表情,“難道,這件事情是我想管,便能夠管得了的?”
青莜一怔,不禁嘟了嘟脣,話雖如此,可世子妃好歹也算是皇親國戚,再者世子爺爲她撐着,若是她強行調查,想來太子殿下也不會拂了她的臉面。
青莜顯然是無法從表面這起案件參透掩藏於其後的深宮權謀爭鬥。
青筠輕蹙着黛眉解釋道:“世子妃的意思是,這起案件並非表面上所看着如此簡單。”
青莜又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樣,眨了眨美眸,說道:“哦……”
青筠一陣失笑,不由伸出手掌,撫了撫青莜的秀髮,嘴角擒着一抹寵溺的笑,這便是她的妹妹,單純天真,擁有着一顆不曾被陰謀所玷污的心。
“姐姐,你又將我當做孩子了,真是,青莜已經不是小孩子了,青莜明年便及笄了。”青莜跺着小腳,兩腮微微鼓着,嬌嗔着道。
“對於姐姐我而言,你永遠都只是一個未曾長大的小孩……”青筠一聲失笑。
“纔不呢,等青莜及笄了,便是大人了。”青莜像是有些自豪一般昂着頭。
嬉笑聲不絕於耳,寧森月心下卻盡是陰霾,只怕此刻的青莜還未知,及笄後,伴隨着她的不僅僅是成人短暫的歡喜,更多的是無盡的煩擾。
剛一回到西廂,寧森月一身疲倦,褪下外衣,着一襲中衣便躺在榻上,望着淡紫色的牀幔微微失神。
不知過了許久,外室傳來一陣輕盈腳步聲,寧森月起身定睛一看,竟是青筠踱步而來,她手上拿着一朱漆盒子,盒子緊閉着。
寧森月笑得略微勉強,“你怎的突然便進來了?”
青筠微垂着螓首,像是有些不自然一般,將手中的朱漆盒子放置在榻上,輕聲道:“是京墨大人讓奴婢將此物交於世子妃。”指着榻上朱漆盒子。
寧森月先是一怔,隨後心下便是隱隱冒着怒火,嘴角微微上揚,笑意卻不達眼底,“哦?他回來了?讓他過來見我。”
青筠竟是下意識問:“他,是京墨大人?”
寧森月咬牙切齒道:“當然。”
在青筠傳話之下,京墨最終來自廂房,他衣冠楚楚,瞧着似是滿面春風,寧森月僅僅是瞧着,便覺得難掩心下怒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