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解卻是,京墨分明算是爲景雲晟立了功,可如今景雲晟他關押起來又算是哪一回事。
許是由於先前景雲晟與她坦白心跡,寧森月覺着與他之間少了一些生疏,也就不曾拐彎抹角。
景雲晟依舊垂首,口吻淡漠至極,他道:“本世子本是命他追隨着他,可如今,他竟是惹得主子不快,自是應當懲處。”
一時間,寧森月竟是覺着哭笑不得,京墨好歹是爲了效忠他才背叛她,可如今竟是被景雲晟說成惹得她不快,也不知他這番無情之語落入竟是一直以效忠景雲晟爲使命的京墨耳朵裡,他該是何等傷心。
也顧不得同情京墨一番遭遇,寧森月趕緊反駁道:“他並非惹我不快,我只是覺着,他並不適合留在我身邊,比起我,他更加適合效忠於你。”
言辭之間,約莫含着嘲諷,言下所指,無非是此次京墨將她買下宅子一事告知景雲晟。
可後者仿若是聽不懂一般,依舊眸色淡淡,可若是細心觀察,會發覺寧森月話音剛落那一刻,他劍眉微微一挑。
“不論他適合爲誰效忠,他既是已跟了你,便生死你的人,死是你的鬼,若是你不接納他,他必然只有一種去處。”俊似天神般的面容不動聲色,眼底波瀾不驚,似是談論着一微不足道之人,宛若草芥螻蟻般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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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刻,寧森月只覺寒心,也替那爲他效忠之人深感不值。
她雖憎恨京墨暗中背叛,可京墨也着實爲她做了不少事,況且他本就是景雲晟的屬下,一心爲自家主子着想也實屬正常,寧森月也不過是乍一聽覺得憤怒難當,可過後一想,似是能夠理解那人的心思。
青筠青莜則是雙雙面色一白,聽聞世子殿下竟是要了京墨性命,一時間也是心下惶恐不安,想着上前求情,但二人也知曉憑藉着自己奴婢的身份,且不說是否能夠讓世子殿下改變心意,只怕一開口,便被世子殿下命人趕出去。
事到如今,二人只得將希冀的眸光放置在寧森月身上,期望着她能夠勸動心硬如鐵的太子殿下。
寧森月瞧着景雲晟一副不容置喙的模樣,倒是並未直接開口求情,而是託着下頜,思忖一陣後方才道:“若是本妃重新收納京墨,你是否可以饒他一次?”
景雲晟翻閱着典籍的玉指一滯,關節分明的長指捻着書頁,將其合上,他嘴角似是擒着一抹淡淡笑意,眼簾微擡,凝視着近在眼前的人兒,說道:“確實如此,若是世子妃回心轉意,京墨便是世子妃的人,本世子自是不會過多幹涉。”
不知爲何,明明他說得確有其事,又是一副一本正經的模樣,可寧森月便是覺着格外怪異,總有種上鉤的感覺……
寧森月乍一聽來覺得此法倒也還算行得通,她垂着眼瞼,眼底掠過一道深思,可以京墨的性子,只怕是死了,也必然不願臣服於他。
一時間,寧森月又是覺得心下煩惱,驀地,腦中靈光一閃,瀲灩清眸閃爍着期待眸光,視線轉移至青筠的身上,她揚脣一笑,說道:“不若青筠你前去與那
京墨溝通一下如何?”也不知爲何,寧森月總覺着青筠應當是可以勸阻那倔強至極的男子。
青筠先是一愣,隨後便擺了擺手,搖着頭道:“世子妃,不可,青筠與京墨大人僅僅是相識而已,哪裡能擔得起如此重任,不若世子妃您親自前往,京墨大人心中感懷,定是會應了世子妃。”
這一番言辭,倒是將自個兒與京墨撇得乾乾淨淨。
寧森月見她如此,登時面露不滿,紅脣輕輕嘟起,嘟囔着道:“既是如此,那本妃已是無能爲力……”
見她如此道來,青筠又是一陣不安,低垂螓首,思忖着先前寧森月那有些不靠譜的法子。
青莜見青筠一副心有不甘,一副自告奮勇的模樣上前,對着寧森月乾笑道:“世子妃,不若青莜前去吧。”
寧森月險些被口水噎死,嘴角抽搐一陣,朝着她飛去一白眼,“青莜乖,別搗亂,你不合適……”
心下盡是無奈,也虧得她將及笄,竟是連她這一層意思也聽不出來,實在是苦了青筠,將她保護得如此單純。
青筠眼瞼微擡,長而捲翹的雙睫輕顫着,盈盈水眸掠過一道異樣,藏於寬袖之下的粉拳緊握着,像是做出重大決定一般,她對着寧森月道:“世子妃,還是青筠去吧。”
好歹是事關人命,她總不能因着自己羞赧便見死不救,若是她一番言語真能夠勸動京墨大人,叫京墨大人臣服世子妃,也是大功一件。
寧森月不禁曖昧一笑,“既是如此,你便去吧,我與青莜且在這兒候着。”說着,便側過頭,面色不善倪了他坐在桌案上的男子一眼,沉聲道:“世子殿下總該吩咐暗衛將青筠送過去吧。”
景雲晟微擡着眼瞼,眸光依舊波瀾不驚,宛若一潭毫無波動的死水,眼神掃過青筠之時,青筠竟是不禁不寒而慄。
景雲晟終是道:“那是自然。”言罷,他竟是朝着門扉外輕喚一聲,“京東。”
此言一出,寧森月險些栽倒,好在隨侍身側的青筠扶着,青筠面帶憂慮,焦急問道:“世子妃,您沒事吧,需不需要青筠前去將太醫請來。”
話音剛落,便見一道略含着擔憂的視線落在二人身上,景雲晟步下生風一般,快步來至寧森月身側,微蹙着劍眉詢問:“你……”
還不等他問出,反倒是寧森月一副無奈的擺了擺手,笑着道:“我沒事兒……”也不知該如何解釋自己爲何栽倒。
難道她要實話實說,京東這名字實在是太逗了嗎?
寧森月不禁一陣輕嘆,越發期待那未曾見面的京東公子。
古代版的京東,她可得瞧仔細了纔是。
這一烏龍過後,便見緊閉的門扉被推開,一抹身着藏青色對襟長袍的男子踱步而入,他來至景雲晟身前,半跪着道:“世子殿下尋我來所謂何事?”
寧森月瞧着他略顯驚訝,按常理而言,暗衛皆是身着一襲較容易隱匿黑暗的黑衣,可眼前這
京東爲何如此招搖?
景雲晟示意他起身,隨後又道:“你帶着青筠姑娘前去京墨所關押之所。”
京東眸帶深意,驀地輕擡着眼簾,倪了那靜立於世子妃身側的女子,瞧着較爲溫順乖巧。
京東與京墨自小相識,又是與京墨一般同是侍奉景雲晟之人,又豈會不知她與京墨間關係密切。
“啓稟世子,京墨已是於門外候着。”京東|突如其來一句,叫所有人皆是一副大驚失色。
景雲晟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他先是與寧森月對視一眼,映入眼簾竟是那人兒困惑的小臉,登時又是一陣心下愜意。
“既是如此,你先退下吧。”景雲晟沉聲着吩咐。
寧森月倒是琢磨不透眼前之人的心思,他分明已命人將京墨關押,可爲何京墨又會無故出現於此,以他對景雲晟那番忠誠之心,又豈會枉顧他的命令擅自來此。
寧森月本就心思聰穎,一來二去便理清了思緒,她託着下頜沉吟着,心下得出一個令她也是不知該不該相信的答案。
瞧着一身墨衣踱步而去的京墨,他器宇軒昂,步伐有力,着實不像是被關押後狼狽不已的罪人,倒像是征戰沙場,勝利歸來的將軍。
他的到來,顯然印證了寧森月心中所想。
她咬着貝齒,磨牙般凝着那端坐於桌案上,面色依舊淡漠的男子,竟是有股上前狂揍他一頓的衝動。
分明是瞧着如神祇一般的人物,可實則骨子裡卻是奸詐如狐狸一般。
京墨徑直上前,輕撇着頭,視線卻凝聚於青筠身上,凝着青筠的鷹眸閃爍着旁人道不明的情愫。
他來至寧森月身前,舉止自如,單膝跪地於寧森月身前,神色恭謹,蒼勁有力的聲音傳入寧森月耳際,“屬下見過世子妃。”
這一突如其來的變故,倒是令寧森月震驚不小,她雙眸圓睜,一臉訝異瞧着那單膝跪地的男子。
他此番舉動,是願意爲了活命而真正歸於她的麾下?
若真是如此,寧森月真不知此人是否值得信任。
她心底斟酌起來。
或許人便是如此複雜,前一秒寧森月只想着保住京墨的性命,可如今事情解決了,她卻思忖着景雲晟是否是心甘情願臣服她。
京墨見寧森月久久不曾有動靜,不禁微仰着頭與她直視,映入眼簾便是寧森月低眉沉聲的模樣,京墨似是看透她心中所想一般,鷹眸含着閃爍着熠熠光輝,與她對視着,錚錚有聲道:“屬下京墨,今日立誓,昨日種種已成過眼雲煙,從今往後,京墨的主子便只有世子妃一人。”說着,便垂下頭顱。
心下油然而生一股慍怒,這一刻,她彷彿如他人棋局上,一顆人人隨意掌控的棋子一般。
如今想來,或許就連先前青莜所打探到的京墨被關押一事,只怕也是景雲晟刻意叫人放出消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