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僵持半晌後,便見人羣中緩緩走出一舞姬或是歌姬似得女子,她來至寧森月身前,低垂螓首,聲音透着一抹因恐懼而生的顫抖,“世子妃,回世子妃的話,聲樂坊中,並無名喚華鳶之人。”
言罷,壯着膽子,悄悄擡頭瞅了一眼寧森月的神色,見她紅脣微張,訝異躍然於臉上。
女子亦是面帶困惑,爲何她稟報並無華鳶此人世子妃顯得如此驚訝?
她斷然不會記錯,聲樂坊中閒雜人等本就不多,除卻平日寥寥無幾一些端茶送水的粗使丫頭,便是姿容尚可,伺候舞姬、歌姬飲食起居的侍女。
再者她進着聲樂坊也非一日兩日,斷然不會混淆。
寧森月垂下眼瞼,任誰也瞧不清她眼底晦暗不明的眸光,她沉吟片刻,方纔對着黑壓壓一羣人道:“你們可有人識得華鳶?”
無一例外,衆人皆是一副茫然搖頭,與那率先答覆的女子答案無異。
寧森月心下咯噔一跳,竟是覺得異常扯淡,並無華鳶此人?難不成那日她是見鬼了不成?
可寧森月極爲清楚,那日確實有一中年姑姑,口齒清晰告訴她,她叫做華鳶,還是聲樂坊打掃的下人。
可如今,這聲樂坊所有人皆是搖頭表示不知,而她也不曾於人羣中瞧見那熟悉臉孔,莫不是那華鳶一開始便欺瞞與她,她並非聲樂坊之人?
寧森月面色冷肅,眸光凜冽,眼底似是波濤涌動,昭示着主人此刻心下不悅。
寧森月示意青筠將賞銀賞給那率先答覆的女子,這一過程中,她仍舊是靜默不言,靜立着沉思。
氣氛瞬間凝滯,安靜得仿若能聽見此起彼伏的心跳聲。
見寧森月神情不悅,聲樂坊諸位歌姬舞姬以及婢女更是噤若寒蟬,而連城,倒是無懼,她不出聲僅僅是因着實在聽不懂這檔子事兒。
寧森月滿腦子疑惑有待解答,也就不在此耽擱時間,示意青筠留下遣散衆人,而她則是率先與連城一塊回到琉璃宮。
剛一回到寢殿,連城便拉着寧森月來至軟榻前坐下,纏着她,追問着案件進行如何。
寧森月簡單概述,便不再多言。
連城突然燦爛一笑,“對了,後日便是本公主的生辰,世子妃嫂嫂既是並未回府,可一定得來此爲本公主慶賀纔是。”
寧森月微徵,半晌才緩過神來,神色略帶一絲爲難道:“母妃命臣妾儘快處理辛瑤一案,之後便儘快回府,臣妾得趕上前往佛寺祈福。”
連城略微不滿,嘟囔道:“左右你得留在宮中查案,本公主瞧着,你這一時半會兒也查不到結果……”
寧森月略微汗顏,這是詛咒她破不了案嗎?
“可若是,臣妾明日便破獲此案?”寧森月試探着詢問,她實在不願再摻和這宮中盛宴,況且到時候,身爲連城母后的皇后定然也會到場。
甚至於一向瞧她不順眼的安樂郡主,近日來本就事務繁多,辛瑤一案結束後,她還得爲景雲晟試藥,實在是無閒暇與皇后,安樂郡主等人糾纏。
連
城面色不善,她身爲公主,屈尊降貴好言相勸,誰敢不領她的情?她雖敬重寧森月幫她出謀劃策,可並不代表她心下便毫無芥蒂。
“世子妃嫂嫂,不若這樣,你前來參加本公主的生辰,待本公主的生辰結束後,本公主便向父皇請旨,與世子妃嫂嫂一塊前往佛寺祈福。”連城退了一步,提議道。
連城公主陪同着?
寧森月心下一怔,想了想若是連城與她一塊前往佛寺祭祀,她也就不必擔心着穆雪柔與景王妃是否別有目的。
畢竟好歹有連城坐鎮,儘管二人有着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拿嫡公主的安危開玩笑。
雖說連城的生辰宴上,必然會有皇后、安樂郡主等人,可她惹不起難道還躲不起,只要她避而遠之,熬過生辰宴會,翌日前往佛寺祈福,便多了一護命王牌。
她並未習武,若是穆雪柔與景王妃一旦起了殺心……
儘管她知曉路上景雲晟必然會派遣暗衛暗中保護,可若是她能夠以自己的本事,成功擺脫此次危機,也是頗有自豪感的。
一番衡量,寧森月便做出最終決斷。
“既是公主殿下盛情相邀,臣妾便恭敬不如從命。”寧森月嫣紅的脣輕揚,明媚一笑。
連城亦是笑容明豔燦爛,如高懸天幕,那絢爛溫暖的旭日。
恍惚間,寧森月腦海中閃現過一張熟悉臉孔,記憶中她舞姿曼妙,一臉嬌媚依偎在皇帝懷中。
稍一躊躇,寧森月還是決定詢問:“公主殿下,您可知皇上近段時日來的新寵,榮貴人?”
連城一怔,似是不曾想寧森月竟會有此一問,她點了點頭,解釋道:“有所耳聞,只是本公主甚少與她接觸,只是聽聞她成爲父皇貴人時,身份算不上尊貴,生得也不算拔尖兒,本公主也納悶着,父皇怎會獨寵於她。”
連城隨口議論着。
寧森月略有所思點着頭,隨後又問道:“那她又是如何入得宮?今年好像也不到選秀的時日。”
以羅袖衣那般剛烈的性情,若不是情非得已,只怕很難會下定決定入宮做人妾侍。
連城隨口答道:“父皇已是多年不曾選秀,至於榮貴人,好似是她父親送進宮裡伺候父皇。”
如此一來,倒是解答了寧森月心中疑惑,她原先便猜測着羅袖衣並非自願入宮,如今看來確實如此。
連城驀地回頭瞥了她一眼,眼底帶着疑惑,她問:“世子妃嫂嫂爲何突然詢問本公主那榮貴人之事,莫不是世子妃嫂嫂與她交情匪淺?”
寧森月莞爾一笑,解釋道:“不過是上次賞花宴會之上,有幸與榮貴人有過一面之緣。”
連城嬌笑一聲,拉着寧森月的手腕扯了扯,撒嬌道:“既是一面之緣,世子妃嫂嫂可就別將心思浪費在她身上了,後日便是連城生辰,連城可是好生期待着世子妃嫂嫂的賀禮。”
此言一出,寧森月登時便傻眼了,賀禮?她竟是忘了還有賀禮一事……
一時間,她只覺心中一羣草泥馬奔騰而過,掀起塵埃滾滾。
現如今,她上哪兒去尋一正經的賀禮?
飾物、玉器之類的俗物定是入不了連城的眼,再者她此次入宮也未曾帶什麼貴重之物。
若是差人回府中置辦,只怕景王妃會藉機多加阻撓。
寧森月有些爲難問道:“公主殿下可曾邀請景王府中人?”所謂景王府中人,自然指的是景王妃以及穆雪柔二人。
連城微徵,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道:“景王府不正由世子妃嫂嫂作爲代表?”言下之意,便是不準備邀請景王妃以及穆雪柔等人。
寧森月心下直抹淚,面上卻不曾流露出一絲一毫異樣。
既是連城不曾邀請景王妃等人前來,那麼此次賀禮便由着她自己一人準備,可時間緊急,她先前又是從未想過連城生辰一事,如今置辦起賀禮,還真是不易。
再者這幾日她得着手查案,本就是忙得不可開交,哪兒來的閒心想那些賀禮之事。
思前想後,寧森月覺着還是得先與連城做下思想準備。
“公主殿下,近日來臣妾事務繁多,勞心傷神的,若是賀禮不中意,還望公主殿下莫要怪罪。”寧森月低垂螓首,謙遜笑道。
連城倒是一副對她極有自信的模樣,掩脣笑道:“世子妃嫂嫂言重了,本公主相信世子妃嫂嫂的眼光。”
見她如此道來,寧森月也只得笑着不語。
原先打算着寒暄幾句便先行離去,卻被連城強留着用膳,礙於對方公主的臉面,寧森月不好拒絕,只得留下用過午膳。
天幕湛藍,午後的陽光和煦溫暖,伴隨着習習清風,更是叫人心曠神怡。
碧波潭上,水面波光粼粼,偶爾鯉魚兒躍出水面,攜帶着水花。
寧森月倚靠着嶙峋假山,仰頭望着瞧不見盡頭的天幕,心下無限惆悵。
穿越以來,這還是她頭一回糾結着賀禮該送何物,雖說在二十一世紀的時候,在電視中看見過不少宮廷劇、古裝劇,劇中不少有過不少生辰賀禮的橋段,可真正置身實地,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青筠,依你看來,本妃該送何物給連城公主?”寧森月託着下頜,嘟囔着道。
青筠微徵,似是不曾想寧森月竟是會問起她賀禮一事,她哭笑不得,羞愧道:“世子妃說笑了,公主殿下身份尊貴,青筠不過是王府小小婢女,只怕公主殿下隨手把玩之物都是青筠見所未見,世子妃可真是高看奴婢了。”
寧森月心下輕嘆,她何嘗不知青筠與連城公主並非同一階級之人,可事到如今她除了死馬當成活馬醫也是別無他法。
“那你覺着,如此短的時間內,本妃該如何籌備一份比較體面、算不得寒酸的賀禮?”事到如今,她已是顧不得連城中不中意,只要別太隨意即可。
青筠雖不懂以連城那般身份該送怎樣的賀禮,可也是盡心竭力爲寧森月分憂,她思前想後,腦海靈光一閃,驚呼一聲:“對了,世子妃,您可以找世子爺商討一番,世子爺見多識廣,平日亦是見過不少稀罕物件,或許世子爺能準備一份體面的賀禮。”
(本章完)